下午下班前，分局长老夏端着一只泡着枸杞子的杯子，满面笑容地来到专案组办公室，陆依婷连忙找来张椅子让老夏坐下。

老国的头从一大叠尸体照片上抬起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老夏笑道：“总指挥工作起来果然是废寝忘食，最近这个案子进展如何了？”

按道理，如此重大的连环杀人埋尸案发生在江口区，作为分局长的老夏应该是最头大的一个，然而有了老国，他的压力卸下了一大半。

一方面，他是出于对老国的信任，知道有老国出马，此案拿下只是时间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老国冲在前面，他大树底下好乘凉。

陆依婷便向老夏简单介绍了目前对几个嫌疑人的调查情况，老夏听后问：“怎么，赵老师还有嫌疑，而且是一号嫌疑人？”

“你的意思是？”老国抬起头来，目光从老花镜上面看过来。

老夏说：“上次赵部长不是说嘛，这个赵老师其实就是个废人，他那方面有毛病，连正常夫妻生活都没有，怎么会有兴趣囚禁好几个女人供其**乐？”

“他的话能作为证据吗？”老国盯着老夏，似乎有些不悦。

“那你们调查过，赵遵礼的性功能是正常的吗？”老夏不知道老国是否掌握了相关证据，犹豫着问。

老国说：“恰恰相反，没有查到他的任何记录！”

“啥记录？”老夏不解。

陆依婷解释道：“这两天，我们不仅到区医院，还到市各大医院，以及民营的男科医院，调查了赵老师在离婚前的那一时间段是否有就诊记录，可是出乎我们意外，没有查到任何记录，连感冒发烧这样的记录也没有。”

“不是出乎意外，而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老国纠正道。

“按常理，他出现了**等症状，又因此而导致夫妻关系紧张，他应该会去就医的！可是——”老夏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又说，“就算从未去过男科，但也不能说明他性功能就是正常的呀？”

老国思考一会道：“他正常，而且很正常！”

“这又是为啥呢？”

这一次，不仅是老夏不解，陆依婷也同样困惑了。

老国忽然说：“你们注意到他的黑眼圈了吗？”

陆依婷和老夏都知道，**过度会导致男人出现黑眼圈，然而他们更知道，导致黑眼圈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用眼过度、熬夜等。

为什么赵遵礼的黑眼圈就表明了他纵欲过度呢？老夏和陆依婷都想听听老国的分析。

老国点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道：“这样吧，老夏，你让人把我们带赵遵礼回来问话的视频拿过来，我来仔细看看。”

不一会，图侦员将赵遵礼被带到分局的录像拿了过来，三个人的头凑在电脑显示器前仔细观看着。

看了一会，老夏和陆依婷都皱起了眉头：“总指挥，这个赵遵礼的眼部很正常，没有黑眼圈呀！”

老国定定是看着老夏、又看着陆依婷道：“这就对了！”

“不对呀？”陆依婷皱着眉头说。

老夏笑道：“正好相反吧，说明他不存在纵欲一说。”

老国说：“3 月 3 号我们发现了第一个受害人——何茂林的尸体，接下来约二十余天后，竹林内掩埋的六具尸体全部被起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觉得，凶手的眼圈还会一直黑下去吗？”

陆依婷的反应很快，她对老夏说：“总指挥说的非常有道理，发案后，我们上百号警察一起涌进了赵家坝，赵遵礼就是色胆再大，他也会大幅收敛，不敢频繁地接近女色了，这么多天了，黑眼圈自然会逐渐消褪下去。”

老国接着说：“我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看到赵遵礼时，就发现他有较重的黑眼圈，当然，那会还不清楚他囚禁着这么多女人，也就没往这方面想。前些日子我开始怀疑他了，便把这点也作为怀疑他的理由之一。”

“你能记得清楚？”老夏不无担忧地问。

“你要相信我们总指挥的眼光。”陆依婷笑着说，“否则他就不是老国、不是总指挥了！”

“不仅是黑眼圈，我还发现他腰疼、腿疼。”老国说，“**过度者，其腰骶部关节、神经及肌肉在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基础上，频繁接近女色，导致其长期处于疲劳状态，时间稍久，就会出现腰腿酸痛等症状，长期纵欲，还会引起腰骶关节及肌肉劳损。不知你们发现没有，他在椅子上稍坐一会，就会调整坐姿，而且手部不自觉地伸向腰后，有揉捏腰骶肌肉的动作。”

分局长老夏一愣，他让技术员将刚才的视频回放了一遍后，果然如老国所说：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小时内，赵遵礼竟然有十多次将手伸向腰部，轻轻的按捏……

“你们刚才不是说，他最近消停了不少吗？”老夏问，“这腰怎么还不舒服呢？”

陆依婷解释道：“至于黑眼圈，只要生活规律改变了，过些天就会逐渐褪掉的，但腰骶关节处的肌肉劳损，不是休息几天就能见效的。”

老国突然插话道：“还有，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喝的是枸杞泡的茶水。”

老夏一惊，但随即呵呵大笑起来，他举着自己的杯子道：“总指挥，你这是含沙射影吧，我交代，我喝枸杞子，是因为我喜欢它淡淡的酸味，哈哈——”

晚上六点多钟，老夏领着老国和陆依婷来到了江口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创世纪大酒店时，江口集团宣传部长赵家田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

几人寒暄片刻后，赵家田将他们领进了一个装修豪华的包间内。

一个多小时前，分局长老夏找老国的主要意图，是他受了赵部长之托，请老国聚一聚。

老夏久混官场，当然知道赵部长的目的。

自从前天和老国杠了一通后，赵家田隐隐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托人一打听，才知道老国目前的职务仅仅是个派出所副所长，这种身份平时连和自己打个招呼的机会都难得。但他万没想到，老国竟然是江滨的一号刑侦专家，近些年来发生在江滨的重大凶案超过一半是他组织侦破的。

或许老国的专业能力再强，和他这个宣传部长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然而最关键的是，老国竟然是副市长周前的老搭档，两人在一起摸爬滚打了十来年，亲如兄弟！

更让赵家田脑门见汗的是，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国和刚来半年多的市委一把手郑书记还有一段旧交。在郑书记心里，老国俨然是个在他仕途上助过一把力的小兄弟，竟然在公安的调研中，不顾官场的规矩，硬是让老国坐在自己的身边……

了解到这些背景后，赵家田开始惶恐不安。他明白一个道理，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成为自己的朋友！他通过分局长老夏，透露出想结交老国的想法，老夏当然一点就透。

好说歹说，老国仍不愿付约，老夏灵机一动，他说赵部长请他吃饭的理由，是想和他聊聊赵遵礼过去的生活。

老国这才答应下来。

老夏不能把陆依婷落下，以他敏锐的观察力，老国和陆依婷之间正暧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