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薇兵不血刃,没费一枪一弹就查清了死者的身份,还查到了嫌疑人,几人十分激动。
不久后,徐常兵最先冷静下来,他问:“咱们会不会空欢喜一场,虽然每个环节看似完美无缺,但万一有哪个环节疏漏,那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呀!”
周薇也是一惊,她从刚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但她抓了一会脑袋后又道:“你们稍等,几分钟后我给你们一个准确答案。”
噼哩啪啦的声音再次在键盘上响起,过了七八分钟,周薇把徐常兵和大齐喊到电脑前。
这一次周薇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她指着电脑告诉两人:“4 月 11 日,也就是我们发现老太尸体的那天凌晨 2:07 分,高天德的手机接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长是 14 秒,当时他的手机信号接入的基站就在老矿。也就是说,案发当天凌晨的这个时候,高天德就在抛尸现场附近。”
“好,这下可以敲实了,这个抛尸者就是高天德。”大齐说。
徐常兵激动得哈哈大笑:“否则这个高天德深更半夜跨省跑到咱高水老矿来干啥?”
“或许是到水库里捉大鱼烧汤给咱们喝呢!”周薇捂着嘴笑道。
“好,我们这就去抓人,人抓来了,我请你吃一个月大鱼头,包管你吃腻了。”徐常兵笑道。
“既然这么说,那我再让你看个更精彩的。”周薇大大咧咧地拍了几下徐常兵的肩膀,然后坐到电脑前,她点了一下鼠标,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五十多岁女人的证件照,“你们仔细看看,她是谁?”
“好像在哪见过哎——”徐常兵和大齐都抓着头,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告诉你们吧,她就是孙重兰——高天德的母亲,本案的受害人。不过这张照片是她八年前办理身份证时候拍的,因此你们不容易辨认出来。”
大齐终于一拍脑袋:“对、对,她就是受害人,我记得受害老太印堂处有川字纹,耳朵上戴着金耳坠,这张照片上虽然没有,但可以看到她耳垂上有孔,应该是在拍摄证件照时临时摘下来的,况且,两者胖瘦也一致。”
“兄弟们行动起来,咱们一起去拿人咯!”徐常兵站在会议室外用力地击着掌。
高水刑警大队审讯室。
“高天德,报上你的姓名、年龄、职业、婚姻家庭状况……”徐常兵叼着烟,一脸得意地讯问坐在对面的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我就是高天德……你不是知道吗?”男子低下头,试图用胳膊擦擦脑门上的汗,然而他的双手被固定在木椅上,因此汗没擦掉,反而因着急越流越多。
“叭——”徐常兵一拍桌子,“高天德,你真是禽兽不如,哪有人亲手勒死自己母亲的,快给我交待,当时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
“我没有杀人,真的,我没有杀我妈!”高天德一脸委屈。
一旁的周薇急了,她大声喝道:“高天德,你真是个禽兽,你刚才已经承认是你把易拉扣勒进了你母亲的脖子,这会你又说没有杀她,这不是拿自己的矛扎自己的盾吗?”
徐常兵冷笑道:“看来你是块滚刀肉,不狠狠砍你几刀你是不会松口的,来人,把审讯室里的监控给我关了!”
徐常兵这是虚张声势,他知道刑讯逼供的后果,况且目前的证据已经确凿,让高天德老老实实交待罪行只是早晚的事。
高天德却不知道徐常兵在吓唬他,立即尖叫道:“你们千万不能动手,我说我说!”
周薇听师傅说,嫌疑人此时是心理最不稳定的时候,往往一个善意的微笑或举动,就能彻底击垮他最后的防线,她一把从徐常兵的嘴上夺过他刚吸了几口的香烟,塞到高天德口中。
高天德冲周薇讨好般地挤出一丝笑容,猛吸了几口。周薇看到,他头上大汗淋漓,显然他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抽完了烟,高天德说:“我把易拉扣套在我母亲脖子上时,她已经死了,所以我没有杀她……”
徐常兵正要动怒,周薇示意他先听听。
高天德说:“我父亲前两年患癌症去世了,我母亲独自居住在老房子里,上个月我们镇里要改造我妈家的通河街棚户区,拆迁办来预算过,说我妈的老房子能拆到 200 多万,可我妈和我媳妇有矛盾,她说要把拆迁款都给我在南方工作的弟弟,还说只要房子一拆,她就和弟弟一家人一起生活,拆迁款我一分也得不到。”
“后来呢?”周薇问。
“见这么多钱都要给我弟弟,我虽然心里有意见,倒不是太介意,可我媳妇心里抹不直,她说自己功劳大,给咱家添了孙子,我弟弟家却是女儿,这笔拆迁款大头应该归她。她们婆媳俩都是强势的人,之间一直有矛盾,因此 4 月 10 号那天晚上,我媳妇让我去找我妈谈谈……”
“当时怎么谈的?”徐常兵问。
高天德说:“我到了我妈家,就把媳妇的意思告诉她,说拆迁款最少得分给我们一半,这笔钱将来是留给她孙子的。我妈非常生气,她大骂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坚持说一分钱也不给我。我一听也生了气,我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太厚此薄彼了,虽然我媳妇和她关系不好,但我毕竟是她肚里掉下的肉。见我冲她喊叫,我妈一气之下就拿扫帚打我,赶我走,我躲了几下,她一不小心绊到了小凳子,一下就摔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声息皆无。我一看吓坏了,试了好几次鼻息,又替她把脉,发现老人家已经死了……”
徐常兵和周薇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抽泣的高天德,看他伤心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说谎。
难道,这仅仅是一个意外?
“胡说!”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大齐狠狠一拍桌子,“据我们对尸体的检验,你母亲死于机械性窒息,直白地说,那一跤只是让她陷入了昏迷,真正致她于死地的,是她脖子上的那根易拉扣。”
“你们骗人,我妈绝不是我勒死的?!”高天德抬起头,一脸的惊恐与不信。
周薇、徐常兵和大齐出了审讯室,因为他们看到,从相貌上看,高天德还算憨厚,似乎并没有说谎。
事实真如他所说,这仅仅是场意外吗?
周薇和徐常兵及大齐商量了一会,再次走进审讯室。
徐常兵问:“既然你以为母亲摔死了,为什么又要在她脖子上勒上易拉扣,并且来到我们高水老矿跨省抛尸?”
“我真该死?”高天德叹了一口气,“我也就是一念之差,当时我见母亲没气了,我本想报 120,把她送到医院抢救,但后来竟然鬼使神差……”
“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周薇问。
高天德叹了口气道:“我当时想,就算我如实说出母亲的死因,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一怒之下推倒了她。公安照样会把我抓去,以过失杀人判我刑,而且那笔 200 多万的拆迁款肯定都归了我弟弟。就在我不知所措时,我忽然想到了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段视频,当时一个老太被人用易拉扣勒住脖子,不一会就死了,当时那场面非常恐惧,因此记忆深刻,而且从画面上看,我知道案发地点就在老矿。我于是灵机一动,在我妈家的拆迁工地外,有不少捆扎广告布的易拉扣,我就拆了一根,扣在我母亲的脖子上,接下来我把她的遗体装进车里,半夜里开到老矿,把她老人家丢在了山坡上。”
“你还配称她为老人家?!”周薇一拍桌子,“你是怎么想到要抛到我们高水老矿的?”
高天德说:“我在江滨的一家科技公司打工,负责监控安装,之前老矿沿途的摄像头是我搞起来的,一个来月前老矿修路,公司让我带人把那些摄像头拆下来,我知道那地方拍不到我。”
周薇也像老国一样,双目紧盯着高天德,她想用这种方式给高天德的心理带来压迫,然而她漂亮的大眼睛瞪起来却没有老国的凶劲,徐常兵和大齐都在心里憋着笑。
周薇瞪够了,便说:“你这是模仿作案,你知道吗?正是你的模仿,让我们抓到了你。”
高天德怯怯地看着周薇:“警官,我不知道啥叫模仿作案,我只是以为这样做,你们就会再去抓以前的凶手。”
“你母亲身上穿的新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既然母亲走了,我得让她体体面面地走……”高天德怯怯地说,“所以我还算是个孝子的,要是早知道她当时只是昏迷了,我肯定得把她送医院去抢救。”
大齐不想和高天德讨论他是不是孝子的问题,他问:“你母亲失踪了,没有人问你吗?”
“我对人家说我母亲搬去南方弟弟家了,因为她每年都会到弟弟家过上两三月。”
“过一阵你弟弟问起你,你怎么解释?”大齐问。
高天德说:“今后我弟弟问起来,我就咬定母亲去找他,让他误以为母亲在路上走丢了……”
“你他妈的想得还挺周到缜密,可是你的心思没有用对地方!”徐常兵愤愤地站起身来,重重地喘着粗气,他真想走上前去,在高天德的脸上狠狠抽上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