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三点，案情分析会才告结束，老国刚出会议室，周薇便迎了上来：“师傅，人家都等你个把小时了，刚才我在外面听到啥掉头踢头的，又是忏悔又是谢罪，您好像又遇上难缠的案子吧？”

老国见了周薇，忽然意识到她找自己定有要紧的事，于是问：“赵家坝那边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没有师傅您，我们大伙做不了主，毕竟离周局限定的破案日期只有一天了。”周薇说，“这不，我们按照姗姐出的主意，昨夜录下了点东西，但我们无法判断性质，刘队让我赶紧拿过来让您看看。”

进了老国的临时办公室，周薇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后点开了一段视频。

“师傅，姗姐共在赵遵礼家中放置了两只微型偷拍设备，这是放置在他家客厅中的那只拍下的。”周薇说完，点击了播放键。

周薇边向老国介绍：“师傅，根据您的要求，我们通过遥控开机拍摄，时间是昨晚的 19 点 25 分，外面的雷雨下得很大，此后约两个小时，他先后两次从卧室进入客厅，但时间都不长，第一次好像是找啥东西，还推开了门向外看了一会，接着关上门进入了卧室，22 点 46 分时，他第二次从卧室走进了客厅，从衣着上看，他是从被窝里出来的，他在客厅抽了根烟后，再次进入了卧室。”

“赵遵礼还抽烟？”老国说，“之前从未见他抽过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递烟给他，但他明确表示不抽烟。”

“是啊，师傅，从这点上来说，他的行为很可疑，半夜爬起来抽烟，表明他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啊！”周薇说。

“后来一整夜他再也没有从卧室出来过？”老国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问。

老国昨夜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先是被“母亲”的电话吵醒，再后来又接到了周前的电话和观看了那段诡异的断头视频，之后一直在不停地忙碌，直到现在也没有合过眼。

“出来过一次，但这只机器出了点故障，可能是没电了，另一台机器拍下了他在凌晨时匆匆进入了厨房。”周薇又打开了另一段视频，点击了播放键。

“这台微型摄录机粘贴在赵遵礼家院门门廊上，可以拍到他家大半个院子。赵遵礼家的主楼与厨房通过廊檐相通，凌晨 2 点 26 分，赵遵礼手里拿着杯子，披着衣服闪身进了厨房，但只有四五分钟，他仍然拿着杯子从厨房又回到了主楼，我和刘队等人认为，赵遵礼可能是夜里肚子饿了，来厨房找东西吃……”

见师傅许久没有出声，周薇向身边看去，却见老国仰靠在沙发上，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

周薇心疼师傅，她叹了口气，收拾好电脑，又找了件厚衣服替老国盖上。

傍晚时分，赵家坝再一次沸腾起来。

一名垂钓者在赵家坝水库中竟然钓起了一块名表。

因打造秀丽乡村、保护水环境，赵家坝的水库中早已禁止垂钓和其他猎捕行为，村民知道水库中有不少大鱼，偶尔会有人在隐蔽处垂钓。

垂钓者是个在城里大商场打工的年轻村民，他一看便认出这是块价值不斐的瑞士表，然而遗憾的是，这块表的表面已经破碎，机蕊也被损坏。

他在端详这块破表时，引起了途经此处两名警察的注意，他们也识得这是块名表。与垂钓青年不同的是，两名警察的心里生出了一串疑问：表为何在水下？表面又为何被暴力砸碎？

消息迅速传到在赵家坝坐阵指挥的郭斌耳中。

郭斌立即意识到，水下一定还有其他东西。于是他找来几名水性好的警察，跳入水中摸索起来，这一摸不要紧，他们摸到了一辆轿车。

郭斌立即调来了一辆吊车，几名侦察员将绳索固定在水下的车上后，一辆轿车被缓缓吊出了水面……

“宝马，这是辆宝马——”几名站在远处隔离带外围观的年轻人惊呼道。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围观的人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刘大群找来两辆现场勘察车，车载的数十盏应急灯将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刘大群查看了车牌后道：“郭支队，这辆宝马 7 系轿车正是受害人何茂林丢失的那台，车身颜色也对得上，是白色。”

四月下旬，江滨的昼夜温差达到十几度。郭斌走到几个披着毛巾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警察跟前道：“怎么样，还能再下去吗？”

“郭支队，这水下还有车？”

“肯定还有。”郭斌道。

“好，弄二两烧酒来暖暖身子，我们马上再下去！”

一直忙碌到凌晨一点多钟，水库里又先后打捞上来四辆车，除了第一辆被捞出的宝马轿车，还有一辆丰田轿车、一辆奥迪轿车、一国内雷克萨斯轿车和一辆奔驰 SUV。经核实，后面打捞上来的四辆车中，丰田轿车的车主为受害人、某局人事处长解进强；奥迪车主为受害人、某国企副总火军；雷克萨斯轿车车主为受害人、某三甲医院外科主任钟成开；奔驰 SUV 的车主为受害人包工头邓虎。

现场拍照取证后，五辆车被拖到了赵家坝的停车场中暂时停放，按照郭斌要求，现场围上了隔离带，还有两名保安在看护。

事情安排妥当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郭斌召集了刘大群、陆依婷等在场的专案组成员，在临时会议室里召开了碰头会。

“真是个名车展啊！”刘大群叹道，“奔驰宝马奥迪，还有雷克萨斯都全了。”

一名侦察员道：“我刚才到停车场看过，这五辆车中，除了丰田轿车和雷克萨斯轿车的前挡玻璃完好外，其他几辆车的前挡玻璃全已破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技术员道：“我察看过破损玻璃，破损原因初步分析为人为使用砖石暴力打砸所致。”

“这是为啥，是凶手砸坏了车？”刘大群问。

郭斌点了点头道：“说明凶手有着极端的仇富心理，他杀死受害人的动机，除了憎恨他们包养小三和垂涎那几个有着事业线女人外，仇富也是他的重要动机之一。”

“能证明是凶手砸破了车子吗？”

郭斌说：“我分析，毁车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受害人和情人将车停在赵遵礼家门前的停车位上后，进入客栈开房休息，过后不久男性即被勒杀，女性被囚禁，当天深夜，赵遵礼找到死者的车钥匙，将他们的财物一齐扔在车上，车开至沉车现场后，他拿起周边的石块，将部分内饰及前挡玻璃砸坏，接着将车挂入空档推下坡道，导致车子坠入水库中，因那一处的水库有七八米深，因此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这也间接说明，凶手就在村里，他熟悉水情。”

刘大群仔细想了一会，没有发现其中存在漏洞，便点头认可。

一名技术员问：“我在检查时发现，丰田轿车和雷克萨斯轿车的前挡玻璃为什么没有被碰碎呢？”

“在凶手眼中，丰田车只是普通车，似乎开这样车的人并不是有钱人，起码凶手这样认为。”郭斌说。

“那么那台雷克萨斯为什么完好无损呢？那台车的市场价比奥迪 A6 还要贵，凶手这又是什么动机呢？”这名技术员不解。

郭斌笑道：“说明凶手虽然有文化，知道如何制取一氧化碳，但他终究是个土老冒，只知道德系的 BBA 是豪车，却不知道日系豪华低调的雷克萨斯也是好车。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与赵遵礼的知识结构相吻合，更印证了他所处的社会阶层和他的人生经历。”

陆依婷道：“郭支队的分析很有道理，昨天晚上在清理车辆中的物品时，我一直在现场，车中共找出三只被砸烂的手表，五只被剪烂的名牌包，奇怪的是，包内的现金却没被拿走。”

郭斌一脸自信：“看来，这个赵遵礼并非心理变态这么简单。可笑的是，他的身上还保留着传统文人的清高，他不耻于鸡鸣狗盗之事，宁愿守穷，也绝不动别人的一分钱财物。”

“咱一个老婆一个孩子养起来都很费劲，这个赵遵礼不偷不盗，却养着好几个女人，隔三岔五还得搞些娱乐大聚会，看来他够累的，难怪总指挥发现了他的黑眼圈。”刘大群笑着说。

老国不在，其他人说话便随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