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滨殡仪馆院内,小雅紧紧靠在国强怀里。

小雅的眼中闪着异样的亮光,似乎充满了某种期待。她薄薄的的唇微微开启,上翘的唇角在微光下呈现出让人心醉的弧度。国强忽然有股冲动,他轻轻捧起小雅的脸,将唇慢慢湊上前去。

小雅紧闭的双眼中,忽然涌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泪珠像滑过荷叶的露水,晶莹剔透,从小雅洁白如瓷的面庞上缓缓滑落……

国强忽然犹豫了,他恨自己的轻率,他无法读懂小雅泪水的含义,他怕自己的举动伤害了怀中的女孩,于是轻轻地放开了小雅。

或许是爱情的力量,或许已经适应了黑暗幽深的环境,不知过了多久,国强和小雅想到此行的目的,便紧紧牵着手,在松涛呜咽的院子里寻找法医王梅所说的解剖室。

国强见转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要去的地方,便对小雅说:“今天忘了问王法医,解剖室到底在院子的哪里。”

“小强,这会你的智商怎么为零了?”舒小雅已从刚才的**中缓过了心神,她捂着嘴吃吃地笑道,“你不是会分析嘛。”

“是呀,我咋忘了这一茬呢!” 国强尴尬地笑道,“你应该早点提醒我。”

“才不!”小雅故作嗔怪,摇了摇被国强紧紧握着的手道,“找到硬币,你就想早点好回家睡觉了,是不是?”

看到小雅的表情后,国强终于明白了,便道:“也不是,和睡觉相比,还是和你在一起好!”

“逗你玩的,咱找到就可以出去了,然后再……”

“再什么?”国强不解。

小雅忽然觉得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脸便红了起来,她见国强傻傻地看着自己,忽然想到洗衣服的事,便说,“到你家里去,替你把衣服都洗了。今后你再也不用洗衣服了,这活我全包了。”

国强好感动,他捏着小雅纤细的手指道:“不要,我自己能洗的,而且我早就习惯了!”

“不行,就不许你洗!”小雅又噘起了嘴。

……

又过了一会,国强终于开始仔细打量起附近的房子。

四处观察了一会后,他指着远处直插天际的烟囱说:“那个烟囱下面肯定焚尸的火化间,火化间右边的那些房子比普通的房子高多了,像个小礼堂,那里肯定是遗体告别的地方,告别完了拉到边上的火化间比较方便。”

国强之前来过一次殡仪馆,那是厂里在替 12 名机修工召开追悼会的时候,因此对遗体告别厅有点印象。

“那边的小楼会不会是解剖室?”小雅问。

国强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那栋小楼离大门比较近,肯定是办公楼。”

“离大门近就是办公楼吗?”小雅不解。

国强道:“要是在烟囱前面的那幢楼上,工作人员每天上下班就得经过火化间和遗体告别厅,他们肯定不乐意,所以他们会把办公场所选择靠近大门的那幢小楼里,一下班,直接就能从大门离开这里。”

“那解剖室到底在哪呢?”小雅问。

国强看了一会终于道:“对了,就是前面的那栋平房。你看,平房上面有换气的大型排风扇,肯定是用来抽走腐尸气味的。还有,这栋房子的窗下有空调,低温才能保存尸体。”

“那,我们就过去吧!”小雅又紧紧地握住了国强的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江口区栖凤山山脚下的小道上,一个瘦小的身影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是一个沉甸甸的大包。到了山脚下,黑影将自行车支好后,从后座上拎过大包,随后吃力地往上山的小路上走去。

今晚,黑影已经第四次来到这个山坡下了,他要将手中的拎包扔到山涧下。

黑影双手拎着包,呼哧呼哧地往山上爬,正当他爬到半山腰时,忽然听到身边的林子里传来两声“咯咯”的声响,他一惊,手中的包掉在了地上。

“我饿——我要吃——”

林中传来两声含混不清的声音,随着枯树枝被拨开,一个黑影蹦蹦跳跳,迅速向拎包的人跳了过来。

“僵——尸!”黑影一声惨叫,顾不得脚下的包,疯了一般往山下奔去,在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后,终于跑到了自行车旁。

黑影跨上自行车,一路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门虚掩着,国强拉着小雅的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虽然国强和小雅的双眼早就适应了黑暗,但来到漆黑一片的屋里,他们还是什么也看不着。小雅忙掏出手电筒,光柱在房间内扫了一遍后,他们才终于看清:房间的正中间有两个水泥台,水泥台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多,边上还有一个水池。国强和小雅虽然没有进过解剖室,但他们还是知道,这两个水泥台一定就是解剖台,想到这里曾摆放过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更觉这里阴森可怖。

小雅感到国强握着她的手在轻轻颤抖,她的全身也颤抖得厉害,便紧紧地抱着国强。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国强和小雅看到,在解剖台右边靠墙的地方,有三排共十几个巨型柜子。

“尸柜!”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个名词,更想到十几具冰凉梗硬的尸体和他们仅仅隔着一道柜门,这让他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小强,咱们出去吧!”舒小雅近乎哀求地说。

国强的双手虽在颤抖,但他还是把小雅往怀里拉了拉:“既然来了,过一会就适应了。” “我不——”舒小雅把国强往门外拉,“要不咱们到外面等一夜,到天亮了再进来。”

“王法医要是知道了,会不要咱俩当徒弟的。”小国虽然也想赶紧走出停尸房和解剖室,但他又怕完不成王梅交给他的任务。他看了看怀里抖成一团的小雅,便犹豫着说,“要么,你先在外面等我,我在这里找硬币。”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小雅把国强抱得更紧了。

两人退到墙角,紧紧抱着。过了十几分钟,两人的恐惧稍稍退了些,小雅说:“咱们虽然进了房间,但硬币究竟放在哪,我们还不知道呢。”

“应该放在解剖台上吧。”国强道。

“或许放在某个尸柜里呢?”小雅想了想又说,“那你分析分析,硬币到底会在哪?”

“我,我没法分析。”国强的嗓音颤抖着。

“不用了!”黑暗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嗡嗡回响。

小雅吓得一声尖叫,国强正准备拽着小雅跑出停尸间,前方的墙上忽然打开了一扇门,一道明亮的白光射进了门内,白光把国强和小雅的双眼刺得生疼。他们只看到白光中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在墙上摸索一会后,“啪”的一声,停尸房里的灯被打开了。

国强和小雅终于看清,从灯光中走出的人影是王梅。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们快两个小时,还以为你们不来了。”王梅向他们走了过来。

国强和小雅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人也一下子瘫软下来,却依然紧紧抱着。

王梅走到他们身边,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俩,国强和小雅才忽然意识到,便赶紧把对方从怀里松开。

王梅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看来恐惧并不是个坏东西,有时候,它还是最好的红娘!”

“不——王法医,我们是害怕!”国强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梅对小雅笑道,“国强说他是因为恐惧才抱着你的,你觉得呢?”

“不——王法医,我,我!”国强见小雅瞪着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回去的路上,国强和小雅才发现,因过度的惊恐,他们出了一身冷汗。恐惧带来的副作用,捅破了隔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纸,他们不再躲躲闪闪、欲语还休。

小雅坐在后座上,搂着国强的腰,脸紧紧地贴在国强的后背上。

眼下的割臀案已经告一段落,他们便开始讨论让所有办案人员一筹莫展的连环奸杀案。

舒小雅说:“我们调动了全城几乎一半的警力,目前已经排查了几千个嫌疑人,就连上次那三个嫌疑最大、血型又都是 B 型的转业军人,也都排除了。你说,嫌疑人真的会是转业军人吗?”

“我觉得有六成的可能。”国强说,“城郊和城内到处都是驻军,凶手要是不知道部队的番号,不可能把受害人带到东郊他丈夫的驻地附近。”

“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知道江滨周边的驻军情况,但不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小雅说。

“这种可能有,但不大。”国强说,“我走访了许多转业军人,就连他们中,也有许多人说不清周边的驻军情况。”

“对了,我的心里倒是有一个嫌疑人。”小雅说,“他的身高体重等特征都和你分析的嫌疑人完全一致。”

“谁?”国强有些惊讶,连忙问。

“王久堂,就是你原来的处长。”小雅说。

第六案 山涧里的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