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朱勇领着黄德能一行来到了栖凤山抛尸现场。
由于山坡上都是碎石,抛尸者留下的足迹根本无法辨认。一行人又下到山涧中,在观察了一会后,周前问:“这里一共有几个编织袋?”
朱勇答:“一共是五个,加上抛尸者留在路上的那个大包,共是六个。分别装着死者的头颅、两块躯干、两条大腿和内脏。”
“这几包编织袋装的都不多,是吗?”周前问。
“是的,最大的编织袋中装的是 13.5 公斤,最小的里面才装了 8.7 公斤。六袋尸块的总重量是 61 公斤。”
周前想了一会,问国强:“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用六只袋子盛装尸块?”
国强想了想道:“说明凶手力气小,要是我,装四个袋子就够了。要是周哥你,装三个袋子,你也能拎着山上来。从这儿到山脚下,毕竟只有 100 来米,落差 20 米左右。”
“小国,虽然你上次的分析靠点谱,但这次不一样,凶手为什么要把尸块及内脏分装在六个编织袋里,我们还需要调查。”黄德能说。
周前笑道:“师傅,凭我对小国的了解,他不会仅凭一个证据就推理出结果。”周前又转向国强说,“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国强指着身边斜坡说:“师傅,您看,斜坡上是抛尸处,刚才我们在坡上已经看过了,凶手就是站在那儿往下扔的。但您发现没有,斜坡往下的杂树枝被折断了,要是力气稍大的人,直接就能抛到涧底,只有力气很小的人,才能抛得那么近,让编织袋顺坡滚下来。要是万一被杂树枝卡住了,路过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
“你的分析很重要,可以帮助朱队甄别凶手。”周前又问,“还有其他证据吗?”
国强想了想说:“刚才朱队说,凶手遗落在上山小道上的那只编织袋内,只装着受害人的一条大腿。如果是气力稍大点的人,应该在包内再装上其他尸块或内脏。说明凶手不是一次带了六袋尸块过来,而是一次只有一两袋。这样算来,他往返这个小山坡最少得三次,而当时的时间才是晚上十点多钟。”
“呵呵,我懂了。”周前笑道,“凶手在晚上十点多钟就已经是第三次或第四次往返抛尸现场,说明分尸现场离这里不远。由于他力气小,每次只能拿过来一袋,或两三袋。
朱勇听了后深表赞同,他哈哈大笑道:“黄队,俗话说强将手无弱兵,没想到你手下能人还真不少,看来这个案子咱有希望了。”
黄德能也有些得意:“你朱队也是不赖的嘛,去年赤手空拳就擒了两个持刀歹徒,一边胳肢窝夹一个就弄回了队里,瞧吧你能的,哈哈!”
等两人互相夸完了,国强问:“朱队,咱们还了解到哪些线索?”
朱勇这才回到了正题上,他想了想道:“我们详细询问了那个傻子。他说不清楚凶手的长相及高矮胖瘦,但还是提供了一条线索:凶手逃下山坡后,是骑着自行车跑掉的。我们刚才在山下的小路上也看到,确实有新鲜的自行车轮胎印迹。”
国强爬上了山坡,向山下看了一会道:“这样说来,分尸现场离此处应该不会超过五公里。”
“虽说只有五公里,但这五公里范围内的居民可不少啊,最少得有五六万人!”朱勇又担忧起来,“要从这五六万人里找出凶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队,虽然周围的居民很多,但绝大多数的居民集中区可以排除掉。”国强说,“首先附近的一公里内不会是分尸现场。俗话说远抛近埋,这个小山并不大,抛尸的山涧也不算太隐蔽,如果凶手住得很近,他抛得远一点心里才会踏实。”
经过一番交流,国强认为分尸点应该在小山的东北方。
朱勇看到了希望,他用力拍拍国强的肩膀问:“为何只能在东北方向?”
国强指着西南边的一条大河说:“这条河很宽,应该是长江的支流,如果凶手住在西南面,他就近把尸块抛进河里,更不易被人发现。因此,分尸现场肯定在离山近、离河远的东北方向。”
朱勇抓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问:“我要是凶手,我完全可以驮着尸块,再往前骑上三公里左右,就可以把尸块直接扔到河里,为了省几公里路,抛在这里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
“从这里到河边还得经过一条大路,路上过往的车辆应该比较多。再说,附近还有两个村庄,凶手做贼心虚,害怕被人目击,所以直接抛到了山上。”
黄德能忽然笑了起来:“嗨,我看你们纯粹是公鸡撵母鸡,尽给我兜圈子。这么简单的案子,等你们分析出道道了,证据早就灭失了。”
“师傅,您有高招?”周前虽然有一些惊喜,但他不知道黄德能有啥办法,能快速找到凶手。
黄德能哈哈笑道:“侦破案子嘛,大部分情况下确实需要推理分析,但任何事都有例外。要我看,找到凶手,只需要一条警犬就够了。”
“黄队的意思是?”朱勇接触的凶杀案不多,分尸案还是头一次遇到,他既是心里焦急,经验更是不足。
黄德能颇为得意地说:“装有尸块的包裹血腥气很重,昨天夜里和今天一直没有风,既然第一现场离这里不远,我觉得如果用警犬追踪,说不定一个小时就找到分尸现场了。”
一条警犬在训犬员的牵引下,很快来到了案发现场。
朱勇让人把盛装尸块的编织袋拿到现场后,警犬呼哧呼哧地嗅了一会,终于仰天吠叫了几声,接着兴奋地拉着驯犬员,兜着 S 形往山下一路小跑。
“师傅的法子好,这种条件特殊的案子,警犬比我们警察好使多了。”国强不仅跟黄德能学到了一招,他也看到了希望。
国强的话音刚落不久,警犬就拽着驯犬员向路边的一处荒草地跑去。然而当它用爪子扒开荒草后,让人费解一幕出现了。
刚刚还威风八面的警犬忽然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口中发出长长的呜咽声,无论驯犬员如何拉它,它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黄德能一行人赶忙跑上前去。他们看到,草地里有一把沾血的刀。
“这把刀应该就是杀人和分尸的凶器。”黄德能指着刀说。
这是把刃长约 15 公分,最宽处约 5 公分的木柄单刃刀,酷似屠夫使用的杀猪刀,但比普通的杀猪刀小上一号。
“朱队,你让技术员把刀拿走,提取指纹和血迹,我觉得这就是作案凶器。”黄德能说。
“好的,我这就让技术员过来。”朱勇说完,向不远处的两名警察招了招手。
国强刚刚还挺惧怕这只吐着长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警犬,现在见它瘫倒在地,眼中露出了惶恐与悲怜,便问训犬员:“它生病了吗?”
驯犬员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呀,就算生病,也不会一下子就瘫了。”驯犬员轻轻拍了拍警犬脑袋,又在它的背上撸了好一阵。然而警犬还是惊恐万状,口中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驯犬员只好费力地将它抱到一边。过了好一会,警犬方能站起身,却再也不愿向前挪动半步,更别说顺着嗅源去寻找分尸现场了。
“他娘的,这畜牲看似威风,没想到半路上掉了链子。”黄德能说完,又对杨建说,“赶紧再调一条过来,如果顺利,咱们今天就能喝上庆功酒了。”
又过了一会,第二条警犬被驯犬员牵了过来。然而这条警犬更怂。为了让它确认嗅源,当驯犬员刚把沾血的刀拿到它面前时,它一下子四肢发软,伏倒在地,口中也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驯犬员又是拉又是拽,警犬却瘫软得像滩烂泥,动弹不得。
“它娘的。”黄德能又骂了一句,他不满地瞪着训犬员,“你们这狗是怎么驯的,眼睁睁就要找到案发现场,可它们硬是不争气。”
“队长,我们也不知道,它平时都是好好的,今天不知为啥,变成这熊样了!”两名驯犬员都觉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