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滨公安局出动上千名警察,进行全城大搜捕。
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到正在路远办公室里坐阵指挥的吴中勇耳中。
吴中勇焦急不安地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他知道,如果王久堂已经逃出了江滨,今后能否抓到他,得打上大大的问号。就算他被民警堵在城里,但他的身上有枪,说不定又会有民警牺牲,甚至殃及无辜的路人。
路远颓然瘫坐在沙发上,他从吴中勇打出的几十个电话中已经猜到,王久堂就是江滨连环奸杀大案的凶手。
路远预感到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去年春天烧死 12 名工人时,他就曾被停职,只到警方重新调查,认定这是起刑事案件时,他才得以官复原职。而现在,震惊江滨四百万市民及市政府高层、甚至成了公安部挂牌督办的特大连环奸杀案,凶手竟然是自己手下的中层干部!市里领导将会如何震怒?他又该如何解释、如何收场?他只能期待,自己若能顺利退休养老,已经是上天给他的莫大恩赐了!
小雅被周前和国强轮番背着,几分钟后就跑到棉纺一厂的附属医院,医生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但在测量其体温后,发现只有 31.5 摄氏度。
初步判断小雅为低温导致的昏迷后,被紧急送往了治疗室。
周前和国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候着。
周前安慰道:“小雅只是受凉昏迷了,过一会她体温上来就会清醒过来,你不要担心。”
“她真会没事?”国强忧心忡忡,他抓着周前的手又问,“你不要骗我,她真的会没事吗?”
“我保证,她肯定没事。但可能要住几天医院。”周前知道,小雅是重度昏迷,能否醒过来,他心里也没底。
国强不再出声。
两人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后,陈劲倒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晃悠到了他们面前。
刚刚被调到厂医院任院长的陈劲志得意满,见到国强和周前,陈劲很惊讶:“两位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到我的医院里来了?”
周前之前和陈劲喝过一次酒,彼此不算陌生。周前替国强答道:“咱们一位民警出了紧急情况,正在你们医院抢救。”
“那我马上找最好的医生治疗。”陈劲想了想后忽然问,“小周,咱厂是不是出大事了?我刚才看到吴局一直在路厂长办公室里打电话,到现在都没出来。”
“吴局就在厂里?”周前说完,赶紧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他汇报情况。”
“是不是咱们王处出事了?刚才庄大美说,王久堂把她屁股割烂了。”陈劲问。
“过会再说。”周前向陈劲打听到地址后,立即向厂长办公室赶去。
过了十几分钟,周前又匆匆赶了回来:“小国,咱们市局分局,还有各派出所已经出动了上千警力,正在车站和银行全力搜捕王久堂,可是至今还没有抓到他。”
“周哥,我忽然想到一个地方,王久堂可能就藏在那里。”国强已经逐渐清醒过来。
“在哪?”
“在我之前的那间宿舍里。路厂长给我换了大宿舍后,之前的那间小宿舍一直空着,我的好多书都在里面。”国强又解释道,“王久堂经常被庄大美关在门外,为了方便他睡觉,我的两间宿舍他都有钥匙。”
“好,我这就过去。”周前呼地站起身,往医院外跑去,国强也紧跟其后。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尽管冬天天晚得早,但遍地积雪,依然将外面映得亮如正午。
过了五六分钟,国强和周前就已经跑到了宿舍附近。
这间宿舍国强再熟悉不过,周前也来过,房间仅有几个平方,此时房门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国强在雪里上看到,有一串脚印通向了房间,却没有出来的脚印。
“周哥,他果然在房间里。”国强小声提醒道,“他手里有枪,咱们要当心。”
“小国,我在门外守着,你赶紧到路厂长办公室,把吴局叫过来,还有在厂里搜索的兄弟们也带过来。”周前说完,贴着墙悄悄来到窗边,举着枪对着窗口和房门。
“周哥,你千万要小心。”国强小声说完,赶紧往厂里跑去。
过了十来分钟,吴中勇领着十几名警察和武警匆匆赶到宿舍外,在二十来米远的树后,十几支枪口一起对着房门和窗户。
路远脑门上满是汗,他跟在一群人身后,也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周前绕到吴中勇身边道:“吴局,他就在里面,刚才我还闻到飘出来的烟味,他在房里抽烟。”
吴中勇向房内喊话:“王久堂,你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砰——”房间内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窗玻璃哗啦一声被击碎。幸好所有人都隐蔽在 20 米开外的树后,没有人受伤。
路远忽然怒道:“吴局,别跟他废话,直接一通乱枪,把他打成马蜂窝得了。”
吴中勇摇了摇头道:“我们得让他受到法律的审判,让全市人都看到恶魔的嘴脸和下场!”
周前忽然问:“吴局,王久堂他会不会自杀?”
吴中勇说:“咱们先堵着他,见机行事。”
国强忽然提醒道:“民警的配枪里只有五发子弹,咱们想办法把他的子弹耗光。”
“这个主意不错。”吴中勇说完,对着门上开了一枪。随后喊道,“王久堂,你要是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我有权下令将你当场击毙。”
“砰——”房内向外还了一枪,子弹打在吴中勇身前的大树上,一块树皮应声而飞。
“吴局,我来喊几句话,或许能让他缴械投降。”路远不等吴中勇同意,就大声喊道,“王久堂,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出来投降。你小子能有今天,怨不得别人,全怨你没有管好你裤裆里那玩意,你这是自绝于人民……”
路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屋里传来王久堂歇斯底里的吼叫起:“姓路的,你先管好自己的裤裆。我承认我罪该万死,但你靠权力**人妻女,你是好东西吗?”
“他娘的,你敢刚老子这样说话……”路远吼道。
路远的话音未落,就传来“砰砰”两声枪响,一颗子弹带着热浪,呼的一声从路远耳边飞过。路远吓得赶紧缩了一下脑袋,但他在愣了一下后却从树下走了出来,他挺起胸,大骂道:“奶奶的,敢对老子开枪,我看你狗日的是活腻了!”
“路厂长,您千万别过去。”国强急得叫了起来,他一闪身从树后跑了出来,一下将路远扑倒在地。
一看形势有变,吴中勇正准备下令开枪,将王久堂就地击毙。但国强忽然站起身来,小跑几步来到房门口。因他的身体挡住了射击目标,吴中勇急得大叫:“国强,快闪到一边去!”
国强似乎没有听到,他隔着房门,对房内的王久堂叫道:“王久堂,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庄大美一样霸道,你当时选择她是你的错误,你凭什么让无辜的女人倒在你的刀下?”
“这里的事不要你管!”停了片刻,王久堂又在屋里喊道,“小国,小雅就在你大宿舍的床下,她是真心爱你的,你快救她去吧,这里的事不要你掺和,我自有了断!”
“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国强掏出钥匙打开了锁,他丝毫没有犹豫,径直推开了房门。
屋内顿时明亮起来,国强看到,王久堂颓然坐在椅子上,他右手握着手枪,枪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王久堂,你没有直接杀害小雅,说明你的人性还没有灭绝。”国强站在门口,挡住了雪地里反射进屋的强光。
王久堂坐在阴影里,他木然地看着国强,一动不动。
国强叫道:“你以前经常跟我讲,一个男人必须有担当,对自己做下的事负责,现在轮到你该为你犯下的罪行负责的时候了。”
房外,吴中勇带着十几名警察已经将窗口门口团团围住,十几支长枪短枪正对着王久堂。
王久堂依然在犹豫,虽然此刻他结束生命的方式异常简单,只需要轻轻地扣动手指。然而面对生死,求生是任何一个动物都有的本能,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在面对侵入者时,也会疯狂地奔逃。
王久堂依然在犹豫,时间像是定格,王久堂把手枪往太阳穴上顶了顶,缓缓闭上了眼。
“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房顶,瓦片被打飞后,房顶上出现了一个小洞,透出硬币大小的一小块天空。
千钧一发之际,国强忽然纵身扑向王久堂,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
周前忽然冲进屋里,他一个鱼跃,将扭成一团的王久堂和国强扑到了身下。
又有五六名警察蜂拥进这间只有几平米的房间里,几个七手八脚,将王久堂双手反剪,牢牢地按倒在地上。
每个人都是凶残和懦弱的结合体,王久堂也不例外。对待无辜者美丽鲜活的生命,他嗜血疯狂、毫无人性,然而面对自己的生命,他却在纠结和犹豫中,丧失了扣下板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