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滨市刑侦支队会议室内。

主持会议的刑侦副局长吴中勇问：“胡四江都交代了哪些犯罪事实？”

黄德能右胳膊上吊着绷带，这几天他也忙得够戗，虽然受了伤，但昨天夜里他还是亲自参与了对胡四江的审讯。

黄德能说：“胡四江交代，他是团伙里的老四。团伙的老大，也就是杀害王队、杀害尼尔森先生，以及杀害先锋舞厅两名保安的凶手叫王大闯，他的老家在本省原南县，和团伙里的老三，即外号三狗子的孙某——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两人是同乡，但具体的居住地址，胡四江也不清楚。胡四江和被国强击毙的那个瘦高个、即团伙的二号人物黄二虎皆为本省四河县大河乡小胡村人。黄二虎即为杀害苏珊女士的凶手，他被击毙后，我们获取了他遗留在现场的那把弹簧刀，经技术比对，其刃宽、刃长等信息与苏珊女士身上的伤口均吻合。”

周前接话道：“昨夜审讯结束后，我们立即和原南县、四河县的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四河县的公安机关刚刚传回了该团伙二号人物黄二虎和四号人物胡四江的户籍资料。另外，在今天早上，我已经安排两名侦察员赶赴原南县，摸排该团伙头号人物王大闯和三号人物三狗子的居住地。一般来说，这两名凶手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定会外出躲避风头。据胡四江交代，这两人在外闯**时间较短，在社会上没有其他的狐朋狗友，很可能已经逃到外地亲戚家躲避风头，等我们找到了这两人的家乡，查清他俩的关系网后，再有针对性地进行搜捕。”

“你能确定这两人现在已经逃出江滨了吗？”吴中勇问。

周前说：“根据凶手胡四江交代的大致方位，今天上午我们在老桥口菜场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终于在距离菜场约一公里的一处居民自建房内，找到了两名凶手刚租下一天的房子。据房东说，昨天晚上十一点刚过，王大闯和孙狗子匆匆回了趟租住地，但两人在屋里仅呆了几分钟后又出去了，他们应该是回来取赃款的。目前，我们已经封锁了全市的车站码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于昨天夜里已经逃离了江滨。毕竟江滨是大城市，进出江滨也不仅仅有公路、铁路和水路，还有无数的乡村小路和野道可以出行。”

“接下来我会继续协调各分局，不仅严守出城的通道，而且在城内的旅馆、电影院、录像厅等凶手可能临时容身的场所进行全方位搜捕。”吴中勇想了想又问，“我一直有个疑问，今年 3 月 11 号，王大闯等人杀警抢枪，直到两个月后他们又杀了尼尔森一家。犯下如此大案，他们为什么一直留在江滨？”

黄德能答道：“抢枪案是他们第一次犯案，他们没有反侦察经验，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那么大的城市，我们公安机关不可能抓到他们。其次他们是第一次外出闯**，除了江滨，别的地方他们不熟悉。在杀了尼尔森一家后，他们开始害怕了，但他们还是心存侥幸，而且他们手里有了钱，就想享受一下所谓的富贵生活。于是在昨天晚上，王大闯和孙狗子两人去了舞厅，他们原想去找漂亮女人消遣一下，没想到与舞厅保安发生了冲突，在被保安打了一顿后，他枪杀了两名保安后逃窜。”

会议快要结束时，国强说：“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这四名凶手在杀死了尼尔森和他妻子后，因害怕枪声引来他人，便溜出车库，在湖边潜伏了约半个小时，在他们觉得安全后，又重返尼尔林的别墅中，翻到了约两万多美元和三万多人民币，王大闯将大部分据为己有。我想，他们逃至外地后，会想办法兑换美元，所以咱们得通过公安部，向全国公安机关下发协查令，重点关注兑换外币的黑市，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能抓到那两名凶手。”

江滨国际大酒店小会议室内。

会议桌的一边坐着吴中勇、周前、国强和吴丽莹，他们的对面坐着四名老外——一名是美国领事皮特，一名是翻译，另两名男子则是美国 FBI 高级探员。

吴丽莹本不该出席这次会议，但她英语特别好，便被周前带来充当临时翻译。

对美国领事的“热情相助”，省公安厅的领导既不能让他们参与调查 5.13 案，也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权衡之下，便让市局安排两名办案的刑侦高手，与两名 FBI 探员切磋一下刑侦技艺。

经领事皮特介绍，年龄五十出头、瘦峭干练、双目如鹰的小老头叫比利，他功勋卓著，曾侦破了美国史上最凶残的连环凶杀案，还是美国著名大学的客座教授。年龄四十来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的混血男子叫克雷顿，他也有着不凡的功绩，不仅抓获过多名罪大恶极的凶手，还写了多本刑事犯罪心理学专著。

吴中勇也向皮特介绍了周前和国强，然而皮特在听后，却面露不悦：“吴先生，恕我直言，尼尔森一家四口惨遭杀害，我们国内可谓是举国震惊，没想到你们安排了这两名年轻人去侦办，这是你们已经见惯了惊天大案，还是对尼尔森案太过轻视了？”

显然，皮特是话中有话，吴中勇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也明白他的担忧，便说：“我们正想通报领事先生，尽管我身边的两名刑警年龄只有 20 多岁，可他们带着我们的刑侦技术人员，仅用了三天，就将四名凶手中的一名抓获，另击毙一名，剩余两名正在追缉中。”

“哦，吴先生，太不可思议了，你们中国警察的动作之快确实让我惊讶，不过我想，你们会不会抓错了凶手，会不会有人冒名顶替？”

吴中勇脸冷了下来：“领事先生，你这话不仅是对我个人的不信任，更是对我们法制制度的怀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有一套不逊色于任何国家、缜密的刑事案件侦办程序，经过对现场指纹的比对，以及对凶手交代的犯罪过程与现场痕迹的比对，一切都能得到印证。”

“哦，既然如此，我们的两位大名鼎鼎的专家是否能看一下现场的照片和书证材料？”皮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吴中勇在过来之前，曾征求过省厅负责人的意见，在得到同意后，带来了部分现场照片及指纹鉴定报告等案件材料，于是便让吴丽莹交给对方查看。

西关区城西派出所。

展飞在外面调查了好几个小时，依然没有查清猝死老人的身份，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回到所里时，副所长老于叫住他。

老于指了指大厅内长椅上的一对中年男女说：“他们是来报案的，说他们的老父亲失踪已经好几天了，你赶紧带他们去录一下信息，我刚刚跟他们聊了几句，我感觉那老人应该是他们的父亲。”

展飞转头看去，长椅上的一对中年男女均有四五十岁，男人梳着大背头，可能是打过发蜡，光可鉴人。女人则戴副眼镜，留着短发，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

这对中年男女是兄妹，展飞问了两人的姓名及家庭住址后，终于说：“你们的父亲身高不是一 1.68 米，体重约 65 公斤，对了，他的左眉上有一个黄豆大的肉瘤？”

“是的，他就是我父亲。”男人急道，“他在哪？”

展飞怕一下就告诉他们实情，两人会受不了，于是兜了一大圈后才说：“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老人家他去世了，13 号晚上，我们在诡巷中发现了老人家的尸体。”

原以为眼前的中年男女会情绪失控，没想到男人却说：“哦，难怪好几天没到我家里去了……”

女人见了，急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男子，她情绪倒是有些忧伤，还抽了抽鼻子，片刻后对展飞道：“我爸现在在哪？我们要去见见他。”

展飞怕弄错身份，又拿出现场的照片给两人看了看，在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父亲后，展飞道：“老人现在在市立医院的太平间，过会我带你们去做个手续，开个死亡证明……”

话刚出口，展飞忽然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想起来，老人的死亡有很多疑点，自己为此还找过两次国强。

展飞便犹豫起来，他想了会问：“你父亲有仇人吗？”

对面的中年男女忽然一惊，他们匆忙对视了一眼后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父亲人挺好的，从来没有得罪过人。”

展飞也学老国，他紧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女。

从兄妹俩慌乱的眼神中，展飞忽然意识到这两人十分可疑，首先两人在得知父亲意外死亡的消息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伤心，也没有询问其父的死因。最关键的是，在其父死亡的这四天里，他们为什么没有寻找其下落……

展飞开始怀疑，那个 120 电话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打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