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切磋了一会案件,比利终于对领事皮特说:“中国是个神奇的地方,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连上帝也无法理解,我们要是介入这个案子,首先要学十年中国的文化。”

克雷顿竖起大拇指道:“中国的警察非常棒,周先生和国先生还不到 30 岁,却有如此不同凡响的侦破技术,佩服佩服。相信在你们的努力下,这个案子的凶手,不,他们在没有得到法院的有罪判决之前,我们都称他们为嫌疑人。我相信,有周警官和国警官的调查,这两名嫌疑人很快就能归案。”

双方又就案子中的相关问题交流了一会意见,国强和周前也从两位 FBI 的名侦探的身上学到了证据搜集比对及采纳的许多知识,特别是 DNA 技术在刑事技术中的应用,让吴中勇等四人大开了眼界,盼望着这项技术能迅速在国内得到应用和普及。

皮特一行人走出会议室时,吴丽莹听见他们边摇头边在交流:“天啦,中国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们为什么蹲在凳子上才能大便,坐在抽水马桶上却解不出?”

和两名美国探员沟通后,国强难得轻松了一天,他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多钟,连晨跑也睡忘了。

不知展飞怎么打听到他的住址,国强正在刷牙,展飞就找到了他的宿舍。

一进门,展飞兴奋地介绍道:“国队,死者的家人主动来派出所报失踪案了。”

“他们为什么过了四五天才来报案?”国强吐掉嘴里的泡沫问。

展飞没有解释,他直接说:“死掉的老头姓李,我怀疑老李头的两个子女有问题。”

国强赶紧漱了口,疑惑地问:“你发现他们哪里可疑了?”

展飞兴奋道:“他们来报失踪案时,听说父亲死了,那哥哥一点也不伤心,他妹妹看似有点伤心,但却没有掉眼泪,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就这个疑点吗?”

“当然不止这一点,我之前听人说过,您分析案子时必须要有三个证据才能做出推理,所以我也有三个疑点。第二点,老李头的儿子是制药厂的副厂长,女儿是卫校的讲师……”

“这可疑吗?”国强没有明白展飞的想法。

展飞颇为兴奋地道:“老李头身体上没有外伤,我觉得肯定是吃了什么药。你想,他儿子是制药厂的,肯定能搞到既能致他父亲于死地,又不让我们查出来的药物。再说他女儿,她懂医,肯定也能想出高明的办法,这就导致我们以为老李头是猝死的原因。”

国强想了想说:“你的想法倒是有一定道理,但你目前没有任何依据。再说,他们杀害父亲的动机是什么呢?”

“国队,我正要说呢!”展飞兴奋道,“我到老李头家所在家属区调查了,有几个老人悄悄告诉我,自打年轻那会,这个老李头和老伴的关系就很差,一天一小吵,几天一大吵,据说老李头是个花心大萝卜,仗着他是一家企业的人事科长,那些年在外面一直没有断过女人。十多年前退休后,这毛病一直没改,老太一气就不管他了,自个儿住到闺女家。我还听说,最近这七八年里,老李头换了好几个女人,但后来人家听说他是有老伴的,都和他分了。去年老李头又处了个 50 来岁的女人,邻居说那女人以前是做那个营生的,老头的儿女觉得这脸面丢大了,当然死活不同意,况且老头和老太还没有离婚,为此,这兄妹俩半年都没有上过老李头的家门。”

国强听完在心里酝酿一番,问展飞:“你的意思是,老李头的儿女觉得老父亲做得很过分,不仅平时不来探望老人,甚至还希望他早点死,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给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儿女丢人。所以,他们兄妹俩可能经过了合谋,就弄了什么药给老头吃,让他突发疾病猝死,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的,我认为这就是他们的动机和作案方式。”展飞兴奋地搓着手。

国强点了支烟,他给了展飞一支,展飞原本不抽烟,但不好意思拒绝,况且他心绪正澎湃着,需要烟来平静一下心情。

国强抽了几口后忽然问:“那个打给 120 的电话在哪?”

“您不提醒,我差点忘了,那个电话所在位置是我的第三个疑点。”展飞说,“那女人在肉联厂宿舍区附近的一处投币电话上打给 120 的。”

“我好像记得,哪部电话离老人倒地的地方挺远的,是吧?”国强问。

展飞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番后说:“医院离老人倒地的地方大约是 200 来米,那部投币电话嘛,离肉联厂家属区的巷口就有 200 多米,出了巷子还得有 300 来米,加起来是 500 多米了,比医院远多了。”

“如果是老人的儿女害了老人,那他们是在哪下的手,又是如何把老人尸体运到诡巷抛弃的?”国强问。

“我之前一直没有查到老人的身份,是因为他不在我们派出所的辖区,昨天晚上我去调查时,发现老人居住的地方离诡巷约有四公里,这也符合远抛近埋的犯罪心理。”展飞说,“至于他用什么方法将老父亲抛到诡巷里,我想,应该是他儿子借用厂里的汽车吧,或者找了辆三轮车,反正,用自行车驮过来是不现实的。”

国强一直觉得事实并非如展飞分析的这么简单,这里还有很多逻辑问题没有解决。他没有亲自参与调查,不能盲目地下结论,但他很欣赏眼前这个入职不久的小警察,他不放过任何疑点、一追到底的精神,颇有自己当年的影子。只是他的分析还有些单纯和一厢情愿,如果今后多加以点拨,再积累实战经验,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好刑警。

国强便说:“据我所知,那部公用电话位于肉联厂家属区和制衣厂家属区的交界处,那里还有一家菜市场和大量的小饭店及小卖部,过会你再去调查一下。当地的大部分居民都没有打电话的习惯,况且那部电话的位置较偏,死者的儿女根本找不到,当然,如果他们在那生活过、或很熟悉那地方则另当别论。”

“国队,我应该调查哪些内容?”展飞赶紧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倒是没有多少要调查的,你要想办法找到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可以去寻找目击者,另一个途径是根据电话录音中的口音进行走访,我想,那个女人肯定就住在附近,要是住在别处,她很难知道那里有一部共用电话。只要找到这个打电话的女人,真相就揭开了,最起码得揭开一大半。”

“好的,我这就赶过去调查。”展飞说完,向国强道了谢,又跨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骑走了。

虽然别墅灭门的 5.13 案告了一个段落,但还有两名凶犯在逃,再加上刑侦总局和省厅不停打来电话询问案件的进展,周前国强等一干主力刑侦队员依然绷紧了弦,一刻也不敢松懈。

黄德能被四人团伙中的老二黄二虎在肩膀上捅了一刀后,也没有闲着,他负责协调侦察员对市内的宾馆旅社等场所进行布控和清查。

黄德能正吊着胳膊在支队大院里晃**,见一个四十五六岁的男人正探头探脑地向大院内张望,便叫住了他。

这个男人自称姓马,叫马大富。

马大富头发蓬乱,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穿着肥大的灰衬衫和绿军裤,说起话来一惊一乍,他说要找国强汇报情况。然而当黄德能问他要汇报什么时,他又闭了口,只说要当面向国强汇报。

“这地方是你随便来的吗?”黄德能瞧着他的穿着打扮十分别扭,就觉得他脑子有点不正常,便赶他走,“我告诉你,这地方是保密单位,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你要再不走,我真要让人把你抓起来了!”

黄德能这是吓唬他。

然而马大富听了,反而说:“这位公安同志,我就是找国强来抓我的,我今天过来,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能回家。”

马大富说完,指了指另一手里拎着的大包,包上拉链已经坏了,露出里面的换洗衣物。

黄德能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病蔫蔫的男人:“你犯了什么罪了?”

“我把老婆给杀了,所以我要找国强投案。”

此时,有几名侦察员围了过来,大家都觉得这个男人精神有问题,便有侦察员问:“你要投案到当地派出所就行了,你找到这里来干啥?”

“我听说国强队长在这里办公,我要是落在他手里,将来枪毙了我这心里也舒坦。”

“胡说八道!”黄德能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马大富往外推,“走吧走吧,我们都在办案子,没功夫听你编故事。”

“这位公安同志,我已经告诉你我杀了我老婆,你的意思是,我没事了,可以回家了?”马大富将了黄德能一军。

“嘿,我说你这人是个神经病吧!”黄德能的脸板了起来,“你要再不走,相不相信我把你弄起来拘留一个星期。”

“杀了人,就拘一个星期啊?”马大富死鱼一般的双眼盯着黄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