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正和周前在分析凶手王大闯和孙狗子可能逃亡的城市,刚才在支队门口看热闹的两名刑警来到了办公室。

一名刑警道:“国队现在是名声在外啊,有人连投案自首也要专门找你,说要被你抓了他心里舒坦!”

“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强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依旧拿着笔在桌上的全国地图上画着圈。

“国队,这是真的,刚才有个神经病说他杀了人,要找你投案自首,被黄支队看到了,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国强没有上心,他也以为对方脑子不正常,没想到侦察员接下来的话,让国强忽然一怔。侦察员说:“他手里还拎着个大包,里面塞满了换洗的衣服。”

国强来到了大门外,马大富不认识他,国强便自我介绍了一番:“你真要找我自首?”

“哎呀,您就是国强队长!”马大富惊喜道,“我就是来找您自首的,但别人不行,必须您来办我这个案子。”

“你说你杀了人,杀的是谁?尸体在哪?”国强问。

“杀的是我老婆,尸体被我扔垃圾桶里了?”

“垃圾桶在哪?”国强追问道。

“在沿江路上,从西关码头一直到大桥下面这一段。”这个叫马大富的男人一脸严肃,毫无血色的脸上甚至堆上了一丝恐惧。

旁边的侦察员取笑道:“从西关码头至大桥下的这条沿江路,少说也有五六公里,垃圾桶恐怕有上百个吧,一个垃圾桶里扔上一个,你是皇上啊,有这么多老婆吗?”

国强心里忽然一沉,立即问:“你把妻子分尸了?”

“对对,还是国队长厉害,我就说嘛,找国队长投案自首,死了心里也舒坦。”

国强想了想,又问:“你把你妻子分成了至少 200 块,是吗?”

“国队长,你一下就猜到了,我把她切成了 220 多块,我骑着自行车,一连四晚,我包里放着一袋袋碎肉,我每经过一个垃圾桶,我就取出一块,连车子也不下,就跟投篮一样,一投一个准……”

“我说小国,你还真上心啊,他就是一个神经病,你瞧他脸那个白的,还有他的死鱼眼、黑眼圈……”黄德能觉得国强也有些精神错乱了。

国强说:“师傅,我觉得八成是个分尸案,他杀人碎尸后,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恐惧中,应该是好几夜无法睡觉了,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才会出现这副模样。”

“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精神病也是这模样,难道他们都杀人了?”黄德能板着脸,觉得国强没事找事。

国强没有理会,他让马大富从包里找出一件衬衫穿到身上。国强见他的衬衫依旧肥肥大大很不合体,便对黄德能说:“师傅,您瞧他的衬衫,和刚才身上那件一样,都是这么肥大,你再瞧他的脸色,肯定是最近忽然瘦下来的,瘦了起码 20 斤,所以我觉得他说的话没错,他就是凶手。”

一旁的侦察员不解道:“国队,瘦了 20 斤和杀人凶手有关系吗?”

国强解释道:“说明他最近心理压力非常大,再看他的脸色,肯定是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这与他所说的杀妻分尸能够对得上号,他应该就是在自己家里作案的。”

“对对,我这是这个意思,你们马上跟我回家,好多血啊好多血……”马大富有点语无伦次。

国强带着两名侦察员,吴丽莹闲着没事,也要跟国强过去,她是法医,国强觉得带上她更合适。几个人跟着马大富来到了一家老企业的家属区里。

家属区有十几排平房,每排平房都有十几间,马大富住在最后排中间的两间平房里,和许多人家一样,他家也有个红砖砌成的小院子,大号柴油桶剥下来的铁皮焊了个院门。

两间平房加起来约 30 来个平方,靠东边的一间从正中隔出了半间,外间是厨房兼客厅,里间铺了张小床,**收拾得挺整洁,看被子和床单,都是新换上的。床里靠墙的上方还贴着几张崭新的刘德华张国荣等港台明星的剧照,显然是个女孩的卧房。

靠西边的房间则是家里的主卧,里面靠墙放着两个衣柜,床的脚头靠墙处是一只五斗厨,厨顶上放着一台 14 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国强看到,这间屋里的陈设杂乱,一床棉被乱糟糟地堆在**。床边的两把木椅上都堆放在冬天换季下来的棉衣。国强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他知道,绝大部分情况下,清理最干净的地方就是凶案现场。

国强带着吴丽莹和两名侦察员在厨房内的墙面和地面上仔细地察看起来,看了一会后,果然发现内半间的墙面地面和外间的墙面地面上都有大量喷溅的褐色斑点,虽然绝大部分斑点已经被刀片刮去,但依然有少量浅褐色的血点沾在墙边和桌脚的隐蔽处。

在国强一行察看过一番后,马大富将他们领到厨房里,他指着里屋的小床说:“国队长,我那老婆就是在这里被我给弄死的。”

“你是怎么杀了她的?”国强问。

“来来,你们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马大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找来几张凳子,用袖口擦净了放到几个人身边,“我那老婆叫钱贵萍,咱俩是二婚。十几年前,我前妻患病走了,丢下了女儿马小丽。我一个人带着小丽照顾起来不方便,就娶了她。她也生过一个儿子,一直跟她前夫一起过,按照计划生育政策,我们都有过孩子,所以娶了她这十几年,我们就没有再生了。”

马大富叙述着往事,他一会情绪激昂,一会又情绪低落。国强一行静静地听着。

马大富说:“没想到这钱贵萍就是个泼妇,后娘干过的所有恶事她一样没少干,不仅视小丽如眼中钉肉中刺,稍有不满便恶语相向,如还了嘴,她就巴掌上前。开始时我还跟她说道理,可那娘们性子泼,岂能听进道理,再后来她要是打骂小丽,我就跟她吵。有一次吵急了,我就拍了她两巴掌,谁想到了夜里,我正睡着觉,她却拿着剪刀,对我大腿上就来了一下。我疼醒了一看,床单被子都被染红了……”

马大富说完撸起裤管,让国强一行看他腿上的伤疤:“幸好打得她不狠,否则那剪子准是扎在我心脏上。我那个气啊,就要跟她离婚,谁知那娘们又拿着剪子要挟,说要跟她离婚,她就弄死我,弄死小丽……”

说到这,马大富深陷的眼窝中流满了泪。

“你就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杀了你妻子的?”国强问完,看着马大富心里的愁苦还没有倒干净,便说,“你说的这些情况,到时我们会向你邻居调查的。”

马大富终于说起了案发经过:“这个月 6 号晚上,我藏在枕蕊里的二十块钱被她发现了,那是我孝敬老娘悄悄攒下的私房钱,她拿走也就罢了,又跟我大闹了一场,我肺都要气炸了。我想,这婚离又离不掉,我一个大男人,老母亲养不了,犊子没法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到了夜里,我见她睡下了,就拿着斧子走到她床边,对着她头上就来了六七下,直到她不再动弹了才罢手。但过了个把来小时,我头脑里的热劲退去了,就开始后悔,怕公安将来找到我。可这么大的尸体怎么办?我想把她扔江里去,又怕路上被人看到,就算路上没人看到,过几天从江里浮起来,还是会查到我。思来想去,当天夜里,我找了块大油布,把她放上面,就在现在你们坐的这儿,又是斧子又是菜刀,就把她弄成了 220 多块……”

“哎呀,天!”一名侦察员赶紧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听说身下不久前发生过惨烈的一幕,他觉得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