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莹是法医,工作这大半年来,各类的尸体已经见过不少,所以她倒是不以为意,还朝那名侦察员做了个鬼脸。
“后来碎尸你是怎么处理的?”国强问。
“我刚才说过,我把她分成了 220 多块,平均一块也就半斤来重,第二天早上,我就到菜场买了两三百个小塑料袋,一块块装好后,我先把这些袋子放在大包里,然后塞到那间屋的床肚底下,待到了晚上,我就用大包装了几十块,来到了沿江路上,从西关码头开始往大桥方向,我隔两三只垃圾桶就扔一包进去。我记得那条路上共有 104 只桶,正好扔到了大桥那儿都扔完了。”
“你为什么没有扔到江里去?”一名侦察员问。
“本来是想往江里扔的,可晚上江边有人在垂钓,还有人在电鱼,要是到了后半夜,钓鱼的人虽走了,但有联防队员在那转来转去,被他们看到,那不就糟了!”
“你一共扔了几晚?”国强问。
“扔了四晚才全部扔掉。”马大富道,“我怕一晚扔的多了被人发现。”
“既然你怕人发现,你为什么又来找我投案自首?”
“国队长,你抓过杀人的人,但你自己肯定没干过杀人这事,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心里多怕。当时也就是靠着头脑里那股邪劲才弄死了她,还把给分掉了。后来我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一是怕公安找到我,二是怕那娘们的鬼魂来索命。这十几天来,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更不敢关灯。果然,从前天夜里开始,那死鬼果然来找我了,白天她就在我的耳朵旁边不停唠叨,说她要弄死小丽、弄死我老娘,最后再弄死我。到了晚上,我虽然把门关得紧紧的,还开着灯,但她一闪身就进了屋里,手里拿着剪刀就往我心口捅,我的个妈,没想到她死了都不想饶过我……”
“你这是患上了妄想症了。”吴丽莹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你这是受了重大刺激,出现了幻听幻视!”
国强觉得吴丽莹说得有道理,便问马大富:“你犯下的是杀人案,而且手段极其恶劣,进去后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当然想过了,就是死呗!”马大富叹口气道,“总比每天担心吊胆的日子强,你们不知道,仅仅这十来天,我就瘦了 20 好几斤,况且,能让闺女不再受那娘们虐待,我死的就算值了。”
“你女儿小丽可能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吧?”国强突然说。
马大富一怔,屋里的另外几人也一怔。
见马大富惊恐地睁大了眼,国强说:“你找我来投案自首,难道不怕我发现,这个案子不是你一个人做下的吗?”
“不不,就是我一个人,跟小丽无关!”马大富惊得大叫起来。
国强给马大富戴上手铐,让两名侦察员先把他带回大队。他领着吴丽莹在屋里继续搜索起来。
吴丽莹问:“你刚才的意思,似乎他女儿马小丽也参与了作案,是吗?”
国强指着墙上因刮去斑点而留下的刮痕道:“你看到没有,如果把这些斑点做上标记,你发现什么没有?”
吴丽莹盯着墙上仔细看了一会,终于惊道:“这墙上有两处空白区,证明当时杀戮现场有两个人在场,是吧!”
吴丽莹本就是法医,而且头脑极为聪明,她明白,凶手在用斧子多次击打受害人的头颅时,屋里的墙上地上会出现大量的喷溅状、甩溅状、滴落状和流注状血迹,这些痕迹虽然被马大富清洗过,但只要仔细观察,还能依稀看出来。
吴丽莹还明白,受害人的动脉在破裂后,由于心脏泵血的压力极大,血液会通过血管的破口向外喷溅,如果此时凶手站在墙边,喷溅的血迹会被凶手挡住一部分,在墙上出现一处人形的“空白区”。
而在此处的墙上,竟然出现了两处空白区,吴丽莹便知道,在当时的凶案现场,有两个人。
吴丽莹想了想又疑惑道:“大强,虽然此处墙上的空白区显示当时有两人在现场,但另一个或许不是马大富的女儿马小丽呢?”
“马大富说,他行凶在是本月 6 号晚上,我刚才算了算,那天正是周六,在卫校读书的马小丽应该是在家里的。”国强又指了指墙上刘德华和张国荣的电影画报说,“你再看看这两张画报,都是崭新的,显然是刚换上的,而当时的画报上肯定沾满了血,因此画报要么是马小丽换上的,要么是马大富让马小丽新买了两张,由他换上去。你要说马小丽不知情,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过会我们还要调查一下,案发当晚马小丽是不是在卫校宿舍里过夜,如果她不在学校,是不是在她奶奶家里或同学家里。排除了这些因素后,那么马小丽是逃不过干系的。”
吴丽莹听了国强一番分析,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大强,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比我这个法医还专业。”
国强尴尬道:“哪里,只是我的经验多点罢了。你刚入职时间不长,今后见识多了,再刻苦钻研,自然很快就会超过我。”
吴丽莹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说:“我不用学习也能超过你。”
“你有什么好办法?”国强问。
吴丽莹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消灭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对手成为朋友。”
“你的意思是?”国强挠着脑袋,想不出所以然。
“笨!”吴丽莹伸出手指点了国强一下脑门,“我要让你成为我的俘虏,这样的话,你的所有财富就变成我的财富了!”
吴丽莹说完,自个地笑了起来,然而国强依然没有明白。
江滨市殡仪馆 2 号告别厅。
大厅的正前方挂着一张李树德的大幅黑框照片,照片上方是一朵黑布结成的大花。照片两侧是白布黑字的挽联:良操美德千秋在,高节亮风万古存。横批是:礼仪传家。
李树德退休前是江滨电镀厂的人事科长,这些年厂子效益走了下坡路,但厂里还是送来了花圈和慰问金,还派工会主席老姜前来主持追悼会。
因李树德的儿子李学工是制药厂副厂长,单位里不论是处得好的同事,还是有心提拔的下属都送来了花圈。六七十个花圈把原本不大的告别厅里堆放得满满当当,李树德走的也算体面风光。
工会主席老姜在台上一字一板地念着悼词,台下的数十人头颅低垂,做出悲伤痛苦状。
老姜在介绍了李树德的生卒日期后,又介绍了其履历。最后,老姜说:“李树德同志忠于伟大事业,在工作中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敢于坚持原则。他襟怀坦白、平易近人,在家庭中,他朴实节俭,家庭和睦融洽。他的一生,是平凡奉献的一生,是勤勤恳恳的一生,是任劳任怨的一生……”
老姜读完悼词,嘉宾三鞠躬后,李树德的儿子女儿以及亲属开始围着水晶棺进行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
此时,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走到了老姜跟前,将他拉到一边说:“我看李树德的死亡有点蹊跷,你们暂时不能火化。”
“你是?”对忽然冒出来的这名年轻公安,工会主席老姜有点摸不着头续,便说,“李老爷子不是猝死吗,你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