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感情的动物,阿珍也不例外。

通过几天的接触,她对国强的感情也在不断变化,起初是钦佩,接着是喜欢,现在她竟然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爱上这个不善言谈、外表冷漠的内地刑警了。

阿珍开始转移了话题,她问:“国队你有家室了吗?”

国强一怔,忙摇头道:“没有。”

“那有女朋友了吗?”阿珍又问。

国强思考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阿珍是个十分精明的女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说:“看你刚才的样子,要么是以前有过,或者是现在有个女孩正和你暧昧着,还没有确定关系,是吗?”

国强不会说谎,便点了点头:“是的。”

“是什么?是以前有过但已经分手了,还是现在有了你喜欢的女孩了?”阿珍笑着追问。

“都是吧,不,不是!”国强有些慌乱,他不知如何表达,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以前我爱过一个女孩,可是没有缘分,在一次值勤中,她发生了意外……”

阿珍想知道曾经发生在国强身上的感情故事,但她发现国强神情忽然黯淡下来,便知道这一定是国强伤心的往事,于是不再追问。

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市局招待所,临下车时,阿珍忽然问:“国队,你想到咱们这里来工作吗?”

国强不明就里,他想了想说:“我还没有考虑过。”

阿珍脸有些发烧,她说:“大州是开放的桥头堡,又紧邻香港,这里发展快,你,你今后会考虑调过来工作吗?”

“我想不会,江滨虽然比这里落后一点,但那里有许多朝夕相处的同事和朋友,所以我还是更喜欢江滨!”

阿珍颇为失望,她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大州市商业中心旁小巷巷口。

国强将手枪弹匣内的子弹一一退出后交给老陈,然后将空枪塞进了腰里:“阿珍,你和他们俩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会一会那个龙哥。”

原来,阿珍的内线打探到,在这个高楼林立的商业中心东侧,有一条镰刀巷,巷内住着一个叫做龙哥的烂仔,几年前他因贩卖毒品被判刑四年,刑满释放后,据说他打通了越南那边的通道,能搞到手枪和子弹。

国强想去打探一下,看最近王大闯和三狗子是否来过。

国强刚走下车,阿珍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她说:“这里的许多人只会讲粤语,不会普通话,你进去怎么和他们交流?”

“如果那两名凶手过来,他们同样也没法交流,只要比划好价格就行了。”国强不愿让阿珍陪他冒险。

阿珍还是缠着国强,一路跟进了巷子,国强几次要阿珍赶紧回车上等候消息,然而阿珍铁了心,非要跟他一起。无奈之下,国强只好让阿珍挽着胳膊,两人扮成情侣,往巷子深处走去。

镰刀巷破旧狭长,阴暗潮湿,好在一家家私搭的阁楼窗台上都种植着勒杜鹃、蝴蝶兰、吊兰等花卉,姹紫嫣红的各色花儿开得正盛,给破败灰暗的巷子添了一抹亮色。巷子内有几家美发店,也有几家杂货店,更多的是普通住家,几个老人躺在门前的竹椅上,有气无力地摇着芭蕉扇,也有的老人独自喝着茶,慵懒地凝视着国强和阿珍……

根据线人提供的线索,要想见到龙哥,必须先见到林伯,所谓的客人在经过林伯的初步观察、排除“条子”的可能后,才能由林伯带去见龙哥。

可是林伯和龙哥只是化名,阿珍也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住在巷子里,却不知他们具体的住处。

阿珍挽着国强在巷子里走了一个来回,两个下棋的老人引起了国强的注意,他便给阿珍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人站在棋盘前看了起来。

两个老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留意看棋的国强和阿珍,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依旧专心地下着棋,偶尔端起满是茶垢的茶缸滋滋地吸上一口。

看了几分钟,国强站到了戴着老花镜的秃顶老人身边,似乎是无意间,他用腰部轻轻地蹭了蹭秃顶老头的肩膀,老人似乎没有察觉,依然下着棋。

阿珍的棋技很差,她从国强的眼神中得到信息,林伯就是这两个老人之一,她怕引起老人的怀疑,于是操着粤语,不时指点着一个留胡子的老头,然而她尽出些臭招。

国强的棋技虽不高明,却比阿珍强得多,此时白胡老头在阿珍的催促下走了一个昏招,将车送到了秃顶老头的炮口上,秃顶老头瞅准战机,拿起炮就要砸对方的车,不想国强忽然出手,他按住秃顶老头的手,悄悄道:“就剩下这一发炮弹了,用了可就没有了!”

国强边说边盯着秃顶老头的双眼,秃顶老头的手在国强手心里微微地颤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这位靓仔说得有道理啦,这盘我输了。”

秃顶老头将棋盘一推,端起大茶缸,佝偻着腰往旁边的一条只有一人多宽的支巷中走去。

国强向小雅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跟着秃顶老头往巷子深处走。

这条小巷幽深狭长,脚下青石板小道泛着油亮的光,湿滑难行,有些地方已经被屋檐上的水滴穿出了浅浅的小坑。小巷的两旁是六七米高的山墙,国强和阿珍仅能看到上方露出的一线蓝天,光线映着老人的秃顶,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微微闪着亮光。

随着秃顶老头左拐右转,城市的喧闹声彻底从他们的耳畔消失了,他们只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国强和阿珍都有些紧张,他们不知道这个暮气沉沉的秃顶老头要将他们领去哪里?更不知等候他们命运的到底是什么。国强甚至后悔,刚刚他不应该卸下枪里的子弹。

阿珍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带着枪。

行了大约两三百米,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约有小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老头径直走到一扇破旧的大门边,他先拿起门环在门上敲了三下,见没人应声,他又伸出手掌在门上拍了两下,见依然没有人应答,他便吱呀一起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国强知道,老头刚才的动作,是向屋里的人发出信号,但究竟传递的是什么信息——告诉屋里的人警察来了?还是买主来了?国强则无法知晓。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院,进了大门后,秃顶老头便关上了大门,将国强和阿珍领到正房里,老头伸了伸腰,自己先坐到一张小桌子,端起大茶缸喝了口茶。

“林伯,咱废话不多说,我要 50 发 7.62 的手枪弹。”国强说完,隔着外套,在腰间的手枪上拍了拍。

“卖这东西是犯法的,解放前我干过,已经四十年不干了。”林伯又吸了口茶水,“你们找错人了,我知道你们是警察。”

国强和阿珍都是一惊,他俩佯装镇静,阿珍用粤语说:“林伯,我们要是条子,你早就在那里面蹲着了,你还能优哉游哉地喝茶下棋吗?”

阿珍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往林伯面前的桌子上一拍:“道上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

“林伯,您就不要再演戏了。”国强说完,走到右墙角,伸手在墙上用力地拍了几下,墙壁发出嘭嘭的声响。

这一下,不仅林伯惊住了,阿珍也大惊,她不明白国强怎么能一下子看出林伯房间里的秘密。

“好,有眼力!”林伯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道,“既然是道上的朋友,这钱我就收下了。”

林伯手捏着一叠钞票,轻轻抖了几下,便从一叠钞票中抽出三张又扔回桌上,“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这多下来的钱你拿回去吧。”

国强正想拿起桌上的钱,隔壁的房间里忽然闪出一名纹身的男子,还没等国强和阿珍反应过来,他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国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