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了李家沟加油站,加油站很小,只有两台加油机,一台加汽油一台加柴油。

大孙和国强下车一问,加油工便说:“前天昨天倒是没有见过加油的摩托车,不过今天早上倒是有一辆。”

“骑车的是什么样的人?”大孙问。

“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大孙一阵兴奋,忙问:“他们加了油后往哪走了?”

加油工往东一指说:“就往哪边走了,走了也就两个来小时吧。”

大孙问完,拉着国强赶紧往车上去,准备往东追踪。国强却忽然问:“师傅,那两个骑车的青年操的是哪的口音?”

“就是本地口音,进站的时候,他们还跟一个过路的老汉打了个招呼。”

“什么,他们操本地口音?”大孙一把拉住加油工,急急地问道。

“是的,我就是本地人,我还能听错?”

国强和大孙一下子泄了气,他们都知道,王大闯和三狗子的家乡离这儿至少有七八百公里,操的当然不是本地方言。

上午八点,江汉县政府家属区四号楼。

一名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坐在楼道的台阶上泣不成声,四五名警察和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老钱围在他身边,在这几个人的不远处,聚拢了二三十号大院里的居民,都在窃窃私语。

男子抹干了眼泪,终于哽咽着说:“昨天夜里我值夜班,今天早上一回来,推开门就发现、发现我爱人躺在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每天这个时候,她早已上班去了,我觉得奇怪,就上前掀开了被子,却,却发现……”

男子因伤心过度,他一手捂着脸,一手在旁边的墙上狠狠地捶着。

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老尹便拍了拍他肩膀,带着法医老钱和手下的几名痕检员来到了 401 室门前。

这是套两室一厅的老式套间,面积约为 60 多平方,进了入户门,便是一间面积六七个平方的餐厅,餐厅一边连着厨房和卫生间,一边连着两间卧室。

勘察人员和法医在客厅里搭好通行踏板,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主卧,此时,**掀开一角的被子下,半露着一张青紫的脸,枕头上则散乱着她的长发。

一名侦察员拍完照片后,法医老钱来到了床边,他轻轻掀开被子,一具穿着内衣裤的女尸便呈现在一行人的面前。

老钱原是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十来年前,县局要增设法医岗位,其他人都不愿意和尸体打交道,老钱的爱人在县城工作,他一直在乡下,夫妻分居总不是个办法,便找了点关系进了县局,当了法医。

当上法医后,老钱有基础,又爱钻研,因此专业水平不算差,但全县两三年都难得遇到一桩凶杀案件,更多的工作是检验意外身亡的尸体。面对眼前的尸体,老钱的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一时竟不知道从何下手。

见一行人都看着他,老钱深呼吸几次后,这才俯下身仔细查看起来。手忙脚乱地检验了半个小时,老钱才进行完体表、尸斑、尸僵及尸温等基本检验程序,并得出初步结论,这具女尸是在睡梦中被人掐颈致死。

与此同时,其他痕检人员对凶手的入室方式、地面上的足印及衣柜等处的指纹进行了提取。

一名痕检员问:“尹队,您看,这门上没有撬动痕迹,而且死者在睡觉时被扼颈致死,那么问题来了,这名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

“是啊,如果凶手是从入户门进来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者替他打开了门,一种是凶手有他家的钥匙。” 另一名痕检员说,“可是既然死者在睡觉,不可能打开门让凶手进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即,凶手有死者家的钥匙。”

“你分析的有道理。”刚才的那名痕检员说,“而且我认为,凶手对受害人的家庭情况很熟悉,知道死者的丈夫在政府大院里值夜班,家里只有受害人一个人。”

老尹是刑大副大队长,他干了二十来年刑侦工作,经验十分丰富。听了痕检员的分析后,他思考了好一会,忽然说:“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凶手不是从入户门进来的。”

“尹队,您觉得,凶手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事先早就潜伏在受害人家里了?”

老尹之所以否定了痕检员的猜测,是因为他忽然想到,在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这个家属区里曾发生过两起入室强奸案。

老尹赶紧来到了阳台,在阳台的落水管处仔细查看一番后,他不禁大惊——靠近落水管处的阳台上,灰尘有明显被动过的痕迹,落水管上的灰尘,也大都被擦去……

老尹心里终于有了底,他指着落水管和阳台台面说:“你们看,凶手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他进来的目的应该是要强奸受害人,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将受害人麻晕,还遭到了受害人的反抗,甚至叫喊,凶手情急之下,掐死了受害人。”

说完,老尹来到了卧室,果然在枕头旁的床头,发现了一块乳白色的手帕,他立即让痕检 员拍了几张照片。固定了证据后,老尹拿起手帕闻了闻,对屋内勘察的民警说:“这上面还残存着淡淡的甜味。”

“尹队,您是说,这块手帕上曾经洒过乙醚,凶手想用它捂晕受害人?”

“是的,在之前的两起入室强奸案的现场,我们虽然没有发现洒过乙醚的手帕,但据受害人回忆,当时她们在睡梦中都闻到了一股甜味,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奸污。起初我们都不明白凶手究竟是如何被麻醉的,直到我们咨询了县医院的麻醉师后才知道,乙醚就是带有淡淡甜味的麻醉剂。”

老尹刚说完,一名侦察员叫了起来:“天啦,那个色魔又出现了!”

“是啊,之前我们耗了大半年时间都没有抓住他,这起凶杀案,我看……”

现场的几名刑侦人员信心都不足,老尹何尝不是,他皱起了眉头,心里打起了鼓。

下午两点,两辆警车开进了江汉县刑警大队的院子里。

车刚停稳,侦察员下车后,便将车上戴着手铐的两名男青年拽下了车,而国强和另一名参与追踪的侦察员则将放置在警车车斗中的一辆嘉陵 70 型摩托车搬了下来。

一直在办公室里焦急等候的县局局长钟兵立即赶了过来,见两名全国通缉的重大逃犯在他的辖区内落了网,他大喜过望,然而当他看到队长大孙并未如他想象中惊喜万分时,便疑惑地问:“大孙,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通缉的凶手?”

大孙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道:“他娘的,他们就是两个毛贼。”

“毛贼?”局长钟兵不解。

“今天上午抓到他们时,我们就在车上进行了突击审讯,这两小子是咱县李家沟的人,枪击案案发当晚十点多钟,他们游**到现场附近的农田边,想到对面的农户家偷几只鸡卖钱,没想到,他们却看到了草垛后面停放的摩托车,这两人一商量,就把车子给推到了县城,第二天,他们谎称车钥匙丢了,在一家钥摊上配了把钥匙,就骑往了李家沟……”

“他俩会不会就是公安部通缉的灭门案凶手?”钟兵依然抱着一线希望。

国强说:“绝不会是他俩,我们到凶手的家乡调查过,也详细的审问过团伙被抓的四号人物,他们不论居住地,还是相貌特征,都和灭门案的凶手对不上号。”

局长钟兵最后一点的希望破灭了,他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发生在县政府家属院内的入室杀人案,便对大孙说:“孙队,既然是两个毛贼,那你赶紧把这案子交给别人,眼下有桩命案你赶紧得参与进来。”

“又一桩命案?”大孙有点儿惊慌,“不会又是那两个凶手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