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江滨开发区阅江华府小区联排别墅 27 幢外，三个黑影悄悄翻过半人高的栅栏，来到了二单元门外的景观绿化带中。

“国所，您还是离远点，我一个人进去找找，发现情况后您再带小周进来，要是没有发现，你们就别进来了。”史有文拉拉肩上背着的工具包，小声对老国说。

周薇知道史有文这是在保护师傅和自己，他怕万一搜不出结果，会让师傅和自己受到牵连。

“你开锁行，别的还得我上。”老国说。

“国所，我进去没啥事，就算被保安发现了，也只有我一个人承担，再说您在外面运作一下，我又没偷到钱，最多也就关个十天半月，您要是进去，被保安发现麻烦就大了。”史有文已经好几年没有干过这营生，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但他见老国就在身边，也就踏实了许多。

“没事，我们一起进去，我说过我要赌一把，赌输了不关你和周薇任何事。”老国拉着史有文走到了大门前，几人穿上鞋套、戴上白手套。

“别磨蹭了，现在就给我打开。”老国一时半会还没把自己定位成小偷，依然感觉自己在执行公务。

“师傅，小点声，别被邻居听到动静。”第一次有做贼的感觉，周薇声音有点发颤，她总觉得绿化带里，或者是邻居的窗帘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紧盯着他们，心也就卟腾卟腾地跳了起来。

史有文拿出工具，捅进锁眼里捣鼓了十几秒，门就被打开了，他正想推门进去，却忽然倒退了两步，声音颤抖起来，“国所，我不敢进去。”

“怎么了？”老国问。

“这里面会有人头吗？我这心里有阴影了。”史有文面露难色，昨天打开保险柜的那一幕还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那你跟着我吧！”老国不想多解释，他一把推开了大门，史有文和周薇愣了两秒后，也相继来到了房中。

史有文在电筒上罩了一层黑布，在房间内四下查找起来。

透过微光，周薇看到，这是套装璜考究的两层小楼，一楼有一间大客厅，餐厅，保姆房和一个卫生间。由于没人居住，家俱还没有添置，室内空空****。老国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又在地板和墙壁上仔细敲过一遍后，没有发现可以藏钱的地方，三人又悄悄地摸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各个房间同样是空空****，老国又仔细敲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可以藏钱的地方。

一眨眼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周薇不禁焦急起来，她悄悄伸出头向窗外看去，两名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正照过来，她吓得一下又缩回了脑袋，赶紧蹲到了窗台下，心仿佛要从胸口蹦了出来，她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会引来保安，又用手捂住了嘴。

“这房子感觉有些不对劲，屋里刚才好像传出敲击声。”一名保安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周薇听出了脚步声向别墅的大门走来，窗子上强光手电的光斑在晃动着。她吓得不知所措，双腿象被抽空了，软瘫瘫地使不上劲。

见声音越来越近，老国忽然站起身来，准备推开窗子……

脚步声停在了大门外，手电光在屋内来回扫动，片刻后，另一名保安说：“这家人去美国了，房子一直空着，你看屋里连家俱都没有，小偷难道把墙纸揭下来卖钱？”

“我总感觉不对劲。”刚才那名保安说。

“走吧，回去看电视去。”另一名保安说完后不久，周薇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别墅外，她终于放开捂着嘴的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一场虚惊后，老国又带着周薇和史有文高抬腿轻落足，蹑手蹑脚来到了阁楼上。阁楼面积不大，约有七八十平米，有一间健身房，一间洗衣房和一个卫生间，健身房的外面是一个二三十平方的封闭露台。

几人看了一圈后依然没有发现问题，周薇很泄气，她小声说：“师傅，咱赶紧离开这儿吧，要不保安一会还会过来，被抓着麻烦就大了。”

“你不是有警官证嘛，你怕什么？”

“师傅，我们这是偷偷过来的，要是拿出警官证，这麻烦就更大了，房主知道了会把我们市政府和市局都告到大使馆去的。”

这次，老国没有出声。他站在露台的阴影里，分析着刚才察看过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是如此漫长。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老国像黑暗中的一樽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阑珊灯火。半个小时后，老国忽然轻声说：“走，去一楼卫生间。”

“在一楼卫生间？刚才不是仔细看过了嘛！”周薇害怕听错了，轻声问老国。

老国没有出声，一行三人踏着楼梯，又蹑手蹑脚进了一楼卫生间。

老国趴在地上，用白手套仔细地擦拭着浴缸边沿的地面，之后放在眼前，借着昏暗的手电光仔细察看着。不久后他站起身，指着浴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就在这下面。”

三人摒住呼吸，费力挪开沉重的浴缸。史有文打开手电向下面照去，所有人大吃一惊——浴缸下的地台竟然是空的，里面堆放着几十只塑料袋。老国打开其中一只袋子，大家都看到，袋子中装满一捆捆的百元大钞，周薇在心里粗略算了算，仅这只塑料袋里的钱，就不下 100 万，整个的浴缸下，这些钱至少有两千万。

正是三人兴奋得忘了自己的处境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两名保安在叫唤，“里面的人给我出来，我们已经报警了。”随后听到对讲机咔喇咔喇地响了几声后，另一名保安呼叫道：“保安室请注意，我是 2 号值班员，27 幢发生警情，有人入室盗窃，请火速支援、火速支援……”

刚刚还兴奋异常的周薇一听慌了神，吓得她在原地打着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抓着师傅的胳膊。史有文也吓得慌乱起来，连忙将工具包塞进浴缸下，四处寻找出口准备逃窜。

门外的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刚刚两个保安的声音变成了一群人在叫喊：“快给我出来，不然咱们马上冲进去打死你们这帮毛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国反其道而行之，他忽然按下了墙上开关，室内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他掏出手机，正想给周前打电话时，保安已经砸开了门，两名保安冲到老国身边就要抓他胳膊，想把他按倒在地。

老国一个闪身躲到一边，两名保安扑了个空，不禁恼羞成怒，一名保安口中骂了一声，挥起拳头向老国面门打来。

老国偏了一下脑袋，伸出右手抓住保安的胳膊用力往一边拉去，同时伸出右腿一绊，保安便重重在摔倒地在，老国随后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个老贼这么嚣张，弟兄们，给我上！”刚刚冲进客厅的保安队长一见自己的人被老国摔倒，他举着橡胶警棍冲到老国身前，迎头砸了下来。

老国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反应依然十分敏捷，他不仅没有惊慌躲避，反而一个箭步冲到保安队长身前，他一手抓住保安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保安队长的手腕上用力一拧，保安队长“妈呀”一声，橡胶警棍掉落在地面上。

几名保安一见面前的黑瘦老头一瞬间就制服了他们的一名同事和队长，也都紧张起来，都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不敢往前冲。

刚才还惊惶失措的周薇见事已至此，反倒镇定下来，她拿出警官证亮在众保安面前，大喝一声道：“我们是警察，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过会就拘留谁！”

老国趁此机会掏出手机，给周前拨了过去：“周局，我们在阅江华府小区，刚才我在察看康剑伟表妹住宅的外围环境时，发现一名小偷撬门入室，被我们发现后小偷逃窜，我们现在正在室内勘察，请立即派出辖区警力增援。”

周前略思索了一会，忽然明白了老国的意图，他严肃地问：“别墅内找到东西了吗？”

“发现约两千万现金。请立即调集警力前来支援。”老国说完挂了电话。

周前放在电话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这老家伙，他又赌赢了！”

正当一行人准备走出别墅时，一名保安将头探进了卫生间，随后他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叫声：“钱——钱——”

“什么钱？”保安队长咧着嘴，揉捏着被老国扭伤的手腕，来到卫生间门口。

“天啦，钱，这么多钱啦——”保安队长像被人使了定身术，站在门口呆若木鸡，过了仅仅半分钟，他忽然失声大哭起来，哭得周薇和老国一脸疑惑。

保安队长哭道：“兄弟们，咱们命苦啊，守着这么大一堆钱，天天却喝十块钱的酒，抽几块钱的烟，呜——呜——”

几名保安一起来到卫生间门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个个惊得眼球都快掉了下来。一名保安忽然喊道：“咱们还干啥保安啊，咱们赶紧每人拎一袋，回家买房子咯……”

“住手——”老国大喝一声，“谁要是敢动这里一分钱，我现在就把他送到拘留所去。”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即离开这里，而且这事保密，谁要是出去乱讲一句，责任就由谁来承担！”周薇也喝道。

老国一见几名保安都瞪着血红的眼睛，他怕场面失控，又喝道：“我们已经给局里打了电话，警察五分钟就会赶到，你们现在谁也不许出去，都给我到客厅里呆着。”

几名保安见老国疾言厉色，知道这老头不是个善茬，只得极不情愿地来到客厅。

“啥也不说了，咱这是命苦。”保安队长说，“原来咱这是坐在金山上面啃窝头，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