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货物、上百吨重的大货车一路狂奔,在京江高速上演着现实版的生死时速。三辆警车不敢再靠近,只能远远跟着。车上的交警赶紧拿起对讲机,向守候在前方收费站的交警通报警情:

“百合收费站请注意,百合收费站请注意,一辆大货车正在高速接近,预计将会强行闯关。”

“我是百合收费站,目前大货车还有多远到站?”

“现在正驶入孙庄立交,还有十一公里,预计五分钟后到站。”

“立即开放所有道闸,让所有停车缴费的车辆通关,所有收费人员立即撤离。”对讲机中传来郭斌焦急的声音。

十来公里的路程,仅仅四五分钟,狂飙到一百三四十码的大货车就已经开到了收费站一公里外。由于之前开放了道闸,收费站前十几个通道上的车辆已经被全部清空,几十名警察和特警持枪埋伏在道闸边,四五支狙击步枪正对着大货车驾驶室,只等一声令下,司机将被一枪毙命。

800 米、500 米、300 米……

“呜——”大货车震耳欲聋的汽笛声长鸣,稍稍减速后,向收费站中间的一个道口冲了过去。

如果司机方向稍有偏差,上百吨重、时速超过一百码的大货车将车毁人亡,收费站也将夷为平地。

就在距离收费站不到 200 米时,“嘣嘣嘣嘣”,一连串的巨响后,大货车的二十多个轮胎全被路面上刚刚设置的爆胎钉扎破。

大货车在巨大惯性下,继续向收费站接近,剥脱了轮胎后的钢圈在路面上擦出大片火花,如烟花一般 绽放在黑沉沉的夜空里。没有了轮胎的加长卡车如一个醉了酒的巨型怪兽,摇摇晃晃向收费站冲去,钢圈摩擦在路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响……

50 米、20 米、10 米,5 米……“咚”的一声,大货车车头撞在收费亭前方粗大的钢质护栏上,已是强弩之末的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终于停了下来。

早就守候在四周的刑警、交警、持着长枪的特警一拥而上,将开车的光头司机和后座上的一男一女拖下车来。

十五分钟后,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的七八辆警车驶到了百合收费站,老国和郭斌在一名交警的带领下,走进了临时征用的审讯室。

只见一名刑警对着蹲在地上的一名光头男子咆啸道:“你他妈刚才跑什么,害得我们差点死在你手里。我让你撞、让你撞——”这名刑警抬着手,在光头男子的脸上比划着,光头吓得歪着头,不敢出声。

老国大致了解了一下刚才发生的险情后,立即问:“手机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个康剑伟比狐狸还狡猾,他把手机开机后,扔在了这台正在装货的货车车箱里,害得我们折腾了大半夜。”

另一名侦察员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个证物袋,袋中是一部正打开着的廉价二手手机。

半小时后,分头审讯的三名刑警来到了办公室:“国所、郭支队,他们已经交待了。”

“说说看,他们跑什么?”郭斌问。

“他们在车里瞎搞,见我们几辆警车追上来,他们害怕,就想逃避我们检查。”一名负责审讯的中队长说。

“正在瞎搞是什么意思?”老国和郭斌都不解。

中队长答道:“这辆大货车是山北省的,在城北物流装上一车化工原料后回程,此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要搭他们车,谈好了 200 搭车费后就带上了这名女子。这名女子是个失足女青年,与两名司机聊熟后,就百般勾引他们,最终他们谈好价钱,她的搭车费不仅免了,每个司机还倒付她 300 元。于是一名司机开车,另一名司机就在后座上干那啥……”

郭斌问:“你是说他们正在瞎搞,怕我们检查到拘留他们,他们这才加快了车速,拒不配合,是这样的吗?”

“是的,他看到我们四辆警车跟了上来,更害怕了,所以就加快车速,不让我们检查。”

郭斌想了想说:“他们发现我们跟上来后,到停下车接受检查,最快也要两三分钟,如果他们磨蹭一下,要五六分钟我们才能上到他们车上,好几分钟时间,他们难道没有机会穿好衣服吗?而且他们完全可以串供,否认他们非法交易一事。”

几名突审的刑警抓着脑袋,不明白郭斌的意思。

老国接着说:“既然他们有机会串供,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夺路而逃,不愿下车接受检查呢?”

“这——”负责审讯的几名刑警显然没有想到,吱唔着回答不出。

老国说:“如果不出意外,车上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八成是毒品,立即给我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当东方泛出了鱼肚白时,搜查终于有了结果,在大货车的备胎里,搜出了十五公斤冰毒。

办完刑拘手续后,老国一行又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

郭斌不无担忧,他沉思了一会问:“师傅, 在物流货场内, 康剑伟会不会将手机扔在这辆大货车上后,他已经搭乘另一辆大货车,甚至来个声东击西,这辆往北驶,他却往南逃窜,照这样算,他现在早已在四五百公里以外了。”

老国想了一会后说:“不会,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康剑伟身上没钱。按我的理解,康剑伟和其他逃犯不一样,他自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他不可能像那些普通逃犯,靠自己的体力和运气,逃到偏远地区,或逃进黑煤窑、建筑工地等地方打工谋生。如果逃到其他城市,他住哪里?生活来源又在哪?”

郭斌点头称是,他说:“现在所有的车站都需要实名购票,所有的宾馆不仅需要住客提供身份证,还要对住客进行人脸识别,他这种享受惯了的人,总不可能和住桥洞的盲流混在一起吧。那他宁愿自杀,也不会过这种吃着剩菜剩饭、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老国说:“康剑伟是个高智商的人,做任何事都条理清晰、准备充足。昨天晚上我对他的别墅进行搜查,虽然那里藏着巨额现金,但浴缸下的灰尘无触碰痕迹,说明他至少两个月没有来取过钱,他是担心被我们监视人员发现。前天他忽然与我撞车,在知道我们发现了他的凶杀现场后,他身上不可能携带大笔现金,就算有二三十万,对他这种未雨绸缪的人来说,不把未来的路子都铺好,他是不会仓促逃亡的。因此我在想,他还不如躲在他熟悉的江滨,远比逃亡到外地安全。”

郭斌仔细思考了一会,赞同了师傅的分析,他想了想后问:“既然他不敢逃往外地,那他在江滨的什么地方落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