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前,张照和支昕开着车来到了市局,他们将车停在市局停车场后,各怀心事,心里慌慌地往周前办公室走去。

显然,周前给他们的 24 小时,他们依然没有任何作为,张照看着此刻蔫头搭脑的下属,想到这些日子被他的自信忽悠得晕头转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过分你向周局解释,要不是这些天你手拍胸口保证,那会有今天的被动。”张照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自负的下属。

“张局,这案子不是特殊嘛,谁能想到凶手如此狡猾呢!”马上要去见市局一把手局长,支昕的自信早已没了,他解释道,“按正常来说,这种案子是很好破的……”

“别说了,我要的是结果,是凶手,周局也是!”

此时,张照和支昕已经走到周前办公室门外,张照轻轻敲了两下后,里面传来周前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周前一看进了屋的张照和支昕的神色,就知道孙晨露的案子肯定没有进展,他指了指大班桌对面的沙发,示意两人坐下来汇报。

张照和支昕心虚,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仅有半片屁股搭在沙发边上,只是低着头看到茶几上的杯子,有意躲避周前凌厉的目光,心里盘算着怎样解释才能避免被周前狠批一通。

见两人心虚得不敢出声,周前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已经懒得再骂这两人,于是尽量放缓了声音,问他们:“你们先说说,这个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张照和支昕互相瞧了瞧,见支昕故意回避他的目光,作为局长,张照只好开了口,他说:“周局,没想到嫌疑人这么狡猾,这 24 小时,我和刑大 20 多人眼皮都没眨,调看了几十个探头的监控录像。可这个嫌疑人出了小区后,就像穿上了隐身衣,彻底消失了。”

“电梯里拍下的画面有鉴定和比对价值吗?”周前问。

张照急忙摇了摇头道:“凶手戴着大檐的棒球帽,我们只能看到他的嘴和下吧,没法比对识别。”

支昕见周前并没有他之前想像中那样对他和张照大发雷霆,胆子稍稍大了起来,他战战惊惊地补充说:“是啊,我办了十好几年命案,从没碰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说一说,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周前不喜欢绕圈子,他想让眼前的两人缓一缓紧张情绪,就走到他们面前,跟他们每人发了根烟,还想为两人点起来。支昕急忙掏出火机,把张照和自己的烟点上了,一脸讪笑地向周前道谢。

张照正想提出让老国协助调查,没想到刚刚见周前脸色平和下来,支昕的信心又上来了,他抢过了话题。

支昕说:“周局,您是干刑警出身,您知道,像这种命案,我们需要时间。我相信只要再给我们点时间,拿下来绝没有问题。”

周前定定地看着支昕,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外行,也知道你确实侦破过不少凶案。但你没有告诉我,对眼下这起案子,你需要多久能拿下来?”

支昕的胆子又壮了起来,他略一思考便说:“周局,我想,再有一周应该差不多了。”

“我的支大队,你别信口开河好不好!”张照瞪了一眼支昕道,“案子刚发生那会,你让我给你三天,说三天后你亲自把嫌疑人带到我的面前,让我看看他长得高矮胖瘦。三天过去了,你又要我再给你两天,你说两天一定能拿下,让陆法医亲自问他为什么给受害人穿上红衣服。现在已经六天了,凶手在哪?是遁到了阴曹地府、还是搭上宇宙飞船,飞到太空里了?”

周前见张照说完了,也开始怀疑支昕的能力,便问:“过了六天了,你倒是说说,案件的性质是什么,奸杀、情杀、劫财还是报复?下一步你的思路是什么?”

支昕急忙道:“周局,这是典型的奸杀,并且受害人和嫌疑人是熟人关系,熟到能把他独自领回家的那种。”

“你别信口开河,你以为受害人遭到了性侵害,就是奸杀案?”张照虽然没有亲自办过凶杀案,但在公安队伍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也不算外行,他想到了法医陆依婷对案子的种种猜疑,便说,“如果是奸杀,为什么凶手采取的是非常态的奸污手段?凶手杀了人后,为什么要替受害人换上大红的套装和黑色丝袜?还替受害人化了浓妆?”

“什么——”周前一听脸色大变,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你再说一遍,凶手都干啥了?”

张照和支昕不明白周前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张照便解释道:“凶手杀害受害人后,又替她换上了大红的套裙和黑色丝袜,还替她化上了浓妆,让她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周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照,看得张照心里发毛,他好一会才问:“杀人后还替受害人换上红衣服、黑丝袜、还化妆?”

张照和支昕都点了点头。

周前又接着问:“你刚才说的非常态性侵是咋回事?”

张照见周前重视起来,知道法医陆依婷说得没错,这起案子非常棘手,他便说:“嫌疑人在掐死受害人后,采取的是变态方式奸污了受害人。”

周前又是一惊,他知道张照所说的“变态奸污”是怎么回事了,便道:“就算这案子的性质是奸杀,也绝不是普通的奸杀案,再说犯罪现场有这么多典型的犯罪标记,说明嫌疑人有强烈的变态心理,甚至有重度的强迫症和妄想症。”

周前所说的“犯罪标记”,指的是在凶案现场,凶手除了实施强奸和杀人等犯罪行为外,他所做出的“化妆”、“换衣”等多余的动作。如果能成功解码嫌疑人这些多余动作的心理动机,就能迅速地给凶手“画像”,从茫茫人海中把他给揪出来。

周前问:“支队,你认为凶手这样做的心理动机是什么?”

支昕吱唔了好一会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我觉得凶手是个性变态。”

“叭!”周前一拍桌子,把支昕和张照都吓了一跳。

周前火道:“这么大案子都发案六天了,案发现场的这个最重要的特征,你都说不出所以然。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再给你一周,你要是仍然揪不出嫌疑人怎么办?”

周前的一通训斥让支昕张口结舌,但心里却有些不服,却又不敢张口反驳。

张照见时机已到,怯怯地道:“周局,我昨天提过,国强所长和您一样,都是办案天才,昨天连市委郑书记都赞不绝口,您看,是不是让国强同志支援我们一下?”

本来,在赶往周前办公室的路上,支昕一直反对张照的这个提议。现在他见周前发了火,如一头困兽一般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也紧张起来,刚刚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又向前挪了挪,依然半片屁股搭在沙发边子上。

犹豫了半晌,周前终于松了口:“老国同志前一阵太忙,连着侦破了 8.8 大案和荒楼埋尸案、白骨案,都住了好几回医院了,按理说,我不应该答应你们的要求。再说,市局不是没有其他专家,他们也可以协助你们,但刚才听你们介绍,这个案子何止是普通的凶杀案,简直是惊天大案,我过会就找老国同志商量一下,除了他,我再从市局刑侦支队抽几个人,让他们一起协助你们。”

张照连忙道谢。

周前口气缓和下来,他沉思了好一会,终于说:“这案子太恶劣,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否则会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也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压力!”

听周前如此紧张,支昕终于觉得这起案件非同寻常,他还想解释几句,见张照又在恶狠狠地瞪他,只好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