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三陪女走了后，老国又和郭斌、周薇商讨刚才从两个女人口中得到了信息，他们越发觉得，法律研究院副院长马天明替钱健才买通凶手、杀害凌朝霞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师傅，我觉得肯定就是这个马天明，要不他怎么会和杀害凌朝霞的嫌疑人通过一个电话！”周薇愤愤地说。

郭斌点点头道：“师傅，我觉得马天明雇凶的可能性非常大，之前据我们调查，他和钱书记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每年清明都要驱车赶往钱书记老家，和钱书钱一起，跪在钱父坟前叩拜，听说有一次还哭晕了过去，掐了半天人中才缓过气来。”

“天啦，这种人要么心地太过良善，比观世音还悲悯众生，要么就是老太太喝稀饭！”周薇一惊一乍地说。

“老太太喝稀饭？”老国瞪着疑惑的双眼，盯着周薇。

“嘿嘿，就是无齿下流呗！”周薇说完，自顾地笑了起来。

老国没有往着话茬，更没有笑，他沉思了一会道：“我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马天明是有雇凶的可能，但钱书记想除掉凌朝霞的证据还不足，目前仅能确定的是他们是情人关系，但未见到他们闹过矛盾，据说关系还一直不错，只是不再像前几年那样粘乎了，或许是**消退了吧。要是两人逐渐疏远了，钱书记更没有理由非得致朝霞于死地不是！”

“嗨，师傅，你不是说要怀疑一切值得怀疑的人嘛。”周薇有点心急，她说，“要说不是钱书记通过马天明雇凶，你虽然没有可靠证据指证，但你也没有靠实的证据排除他的嫌疑啊！”

“我看，这事咱们还要再暗中调查调查，找到靠实的证据才能拘传他。”老国依然摇着头。

正当他们商讨下一步如何接触马天明时，老国接到了周前的电话。

电话里，周前开门见山，他说：“老国，经过我们局党委研究，尽管案子可能牵涉到市社团机构领导和法律研究院的基层领导，但我们绝不姑息，更不会消极对待。考虑到钱书记身份特殊，我们在调查中一定要注意保密。你现在就去会一会马天明，探探他的口风。注意，不是将他拘传到刑警队，而是你们主动上门，到他办公室去聊聊天，暗中观察和试探一番。郑书记的要求是，先从马天明的身上打开缺口，只要这个口子一打开，一切就会水到渠成、真相大白了。”

对周前的交待，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老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觉得这样也好，因为对绝大部分嫌疑人来说，只要犯了案，特别是行凶杀人之类的重案要案，在见到刑警询问时，总会在某些地方露出破绽和马脚。

挂了周前的电话，老国又叫来了曹勇，几人稍稍商量了一会后，三人便直奔宁安区法院附近的办公楼。

曹勇的办案能力很算不错，但与老国郭斌这些一等一的高手相比，还是逊色不少。但他是个心细的人，在前往法院的车上，他对老国说：“国顾问，我刚才打了个电话给法院的老同学，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马天明的为人。老同学提到，马天明去年因和几个律师赌博曾被咱们辖区派出所抓获，当时见他是个有些头脸的人，又有上面的人出面，就悄悄处理了一下，没有张扬出去，更没有将此事捅到他单位去，否则他定要被通报批评和行政处分。我刚才和派出所的领导联系过，让他把当时的处罚决定书拍下来发到我手机上，到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郭斌想了想问：“赌资多少？”

曹勇尴尬地道：“我这就问问。”

老国赞许道：“曹队，你是好样的。如果赌资够大，过会他不配合，我们直接以赌博名义把他给带进来，要是他拒不配合，我们可以请求市局，先给他办个治安拘留，再慢慢审！”

“是呀，否则要留滞他，律政委的钱书记肯定会干预，到时就不好办了。”曹勇说。

在法院附近的办公楼，门卫登记后，老国一行来到了楼梯旁。然而想上楼，必须要刷卡才能打开防盗门，老国便让大厅内的保安给马天明打电话。保安或许是怕被马天明训斥，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先给院办打了个电话，让院办联系马天明。

老国一行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了二十来分钟，也没见到办公室的电话打回来。

老国的面色有点难看，他让曹勇再找门卫，门卫又打了个电话给院办，过了十来分钟后，院办的电话终于打回到大厅，说马天明正在处理公务，让来访的老国一行下次再来，而且来之前先要提前预约。

老国是个压不住性子的人，他的火腾地烧了起来，他拿过保安手中的电话，想训斥打来电话的人。老国刚想开口，对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正好此时有人开门下楼，老国立即领着郭斌和曹勇上了楼梯，保安在身后哎哎地叫喊着，想赶过来阻拦，被郭斌大手一档，只好退到了一边。保安觉得来人不是善茬，又返过身到登记台前给楼上打电话。

四楼是领导的办公区，但门上都没有牌子。曹勇悄悄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知道马天明的办公室在东头第二个房间后，老国门也没敲，伸手就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领着郭斌和曹勇闯了进去。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制服的瘦高个男人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抓着根点燃的香烟，正把脸凑在电脑屏幕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还闯进几个气势汹汹的陌生男子，他一惊，急忙想关电脑。

老国反应神速，他两三步就冲到男子面前，紧紧抓住了他握着鼠标的手。

电脑屏幕上，是红红绿绿的 K 线图，这个男人正在炒股。

或许是出于多年公安工作的本能，老国冲男子叫道：“姓名？”

“马天明。”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也是出于本能，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听办公室的人说，你正在忙公务，炒股也算公务吗？”老国口气不善。

“呵呵，这不是帮夫人看一下嘛！”马天明反应倒是很快，迅速镇定下来。他满脸讪笑，想调节一下氛围，便道，“我这不是犯了许多男人都犯的毛病——怕老婆嘛！”

老国冷笑一声：“怕老婆就能在上班时候炒股，还把我们晾在大厅里半个小时？！”

马天明连忙弓腰道歉：“呵呵，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怠慢几位了。”

马天明知道，能推开他办公室直接闯进来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况且瞧他们说话的口气和神情，这几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因此他处处陪着小心，笑呵呵地应付着老国一行人。

俗话说，有理不打笑脸人。见马天明一脸是笑，老国也没了脾气，言语也软和下来。

马天明来到茶几边，取出三只杯子，边往杯里倒着茶叶边问：“请问三位这是？！”

“我们是市公安局和区分局的，找马院长想了解点事情。”郭斌说。

“公安局？！”马天明原来微笑的脸上肌肉一紧，便停下正在倒茶叶的手，“公安局找我，你们是找错了吧？”

“没错，就找你，找你马天明！”老国说。

“找我啥事？”马天明的笑容开始皱缩起来。

“有个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打扰了！”曹勇底气不足，他只是个区刑警大队队长，要是论级别，比马天明还低了一截。

“请问你们是公安局哪个部门的？”马天明的茶叶已经倒在杯子里了，却不添水，他把茶叶盒用力盖上，脸色有点难看。

“分局刑大！”曹勇只好实话实说。

“刑大？！”马天明刚刚在听说对方是市局和分局的警察后，以为对方是来调查他之前赌博的事，眼下反腐抓得正紧，这事要是捅出来，弄不好得挨个处分，但听对方说是刑警大队，并非派出所和治安大队，心便放回肚子里。

马天明将茶叶盒当的一声扔在茶几上，回到转椅上坐了下来，他悄悄关掉电脑，跷起了二郎腿，斜着眼问：“刑警大队找我，是要我帮忙呢？还是我犯了啥罪，你们来抓我？！”

马天明瘦长的刀条脸上早已挂上了寒霜，口气也变得冰冷。

曹勇呵呵地笑道：“我们来您这，是想麻烦您……”

“不是麻烦，是他必须配合！”老国瞪了一眼曹勇，指了指马天明道。

“必须配合？！”马天明镜片后的双眼紧紧盯着老国看了一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要是不配合，你们就会抓我，是不是？！”

“你如果没有问题，我当然不敢抓，但你要是有问题，我也会毫不客气把你带走！”老国较起了真，他也紧盯着马天明的双眼。

四目相对，一个眼神严肃刻板，另一个眼神阴郁冰冷，谁都没有退缩。

两人双目交接了约半分钟，马天明忽然“叭”地一拍桌子：“我看你们这帮警察一点法治观念都没有，朗朗乾坤，你们就敢闯进我的办公室，还说要抓我？你们该好好问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这好歹也算司法机关，懂吗？”马天明突然爆发了，他抬着手，挨个指着老国一行人，似乎接下来就要强行将他们赶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