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被困在帮源洞里边,如坐针毡,也是无计可施。这一天,驸马柴进上前说道:“我蒙主上深恩,一直没有报效,愿意带一支一只军马,出去杀退宋军。”方腊一看是驸马柯引,于是大喜,当即把自己的金甲锦袍,赐给柴进,又选了一匹好马,叫他出战。柴进就和皇侄方杰,带兵出到洞口,列成阵势。方腊也带着自己的亲兵,登到洞的山顶,看柴进迎敌。
宋江带领诸将,急忙也到洞前列阵,一看对面是柴进,身后跟着燕青,心说:“派柴进诈降的计策,这回就要成功了。”不禁大喜。
这时,柴进立马在门旗下,正要出马,皇侄方杰说:“驸马先等一下,看我先斩一名宋将,然后你再出马。”
于是方杰抢先出马,对面关胜舞青龙刀来迎。双方一往一来,一翻一复,到了不到十个回合,宋江又派花荣出阵。方杰以一敌二,全然不怕。又打了几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负。宋江又派李应、朱仝出马。方杰见对面四员将官来夹攻,这才拨转马头,跑回本阵。刚刚到了阵前,柴进挺起手中的铁枪,直取方杰。方杰见势不好,措手不及,被柴进一枪刺倒。后面燕青冲上来,一刀杀了方杰。
方腊的兵将大惊,柴进大叫:“我不是柯引,我是柴进,宋江部下的小旋风柴进。有活捉方腊的,封给高官。”转身带领关胜等四将,带着军兵,杀进洞中。方腊在山顶一看,见自己的军兵惊慌散逃,就急忙站起身来,往深山中逃去。
宋江挥领大队军马,杀入洞来,跟方腊的兵将血战,杀得尸横遍野杀的尸横遍野,流血成渠。按《宋鉴》记载,斩杀方腊蛮兵二万余人。当下宋江传令,教四下放火,烧毁洞中的龙楼凤阁,抄出方腊藏的金银财宝。
阮小七一直杀到洞的深宫里,搜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是方腊伪造的平天冠、衮龙袍,上面都是龙凤锦文,心说:“这是方腊穿的,我穿一下也不打紧。”于是就把衮龙袍穿在自己身上,戴着平天冠,走了出来。众将看了,一起大笑。正在闹着,童贯手下的部将王禀、赵谭也在洞中助战,见是阮小七穿了皇帝的衣冠,在那里嬉笑,当即骂说:“你这厮不要学方腊,穿成这样。”阮小七大怒,说:“你两个算什么鸟,要不是我们,你俩的驴头,早被方腊砍下了。现在倒来欺负我。”王禀、赵谭大怒,就要和阮小七对打,被众将劝开。
宋江得报,赶紧跑来,见阮小七穿着皇帝衣服,立刻喝令他脱下,扔在一边。随后安慰王禀、赵谭,二人嘴上不多,心中暗暗记仇。
宋江带兵撤出帮源洞,清点俘虏,发现唯独少了方腊。于是派出军兵,在山上搜寻。
却说方腊从帮源洞的山顶落荒逃走,穿山越岭,连走了五个山头,看见山谷中有一处草庵,于是方腊走了进去,想要东西吃。就见庵内走出一个胖大和尚,盘问方腊。方腊遮掩不住,报出自己姓名。鲁智深上前,把方腊按翻在地,捆了起来。
随后鲁智深问清宋江在哪里,就押着方腊,来见宋江。宋江大喜,问鲁智深这一阵都去了哪里,鲁智深说:“我自从在乌龙岭厮杀,追赶夏侯成,进了深山,走迷了路,就投在一个茅庵中,不想遇到了方腊。”宋江说:“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奏明皇上,重重封你。”
鲁智深说:“洒家心已经成了灰,不愿意当官,只想找个清静清净的地方安身立命,就足够了。”宋江说:“那就去京城找一个名山大刹,去当主持。”鲁智深摇头说:“都不要,这也没有什么用。只求有个整的尸首,就很好了。要多也无用。只得个囫囵尸首,便是强了。”宋江听了,也就默然。
随后,宋江班师回去,回到睦州,和童贯、张招讨的军队会合汇合,大摆宴席,犒赏三军。这时候传来消息,得病留在杭州的张横、穆弘等六人,还有看护他们的朱富、穆春,都得病死了,只剩下杨林、穆春。于是又在睦州宫观扬起长幡,超度死去的诸将。
宋江一看剩下的头领,只有三十六人,分别是:
呼保义宋江、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小李广花荣、小旋风柴进、扑天雕李应、美髯公朱仝、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风李逵、病关索杨雄、混江龙李俊、活阎罗阮小七、浪子燕青、神机军师朱武、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混世魔王樊瑞、轰天雷凌振、铁面孔目裴宣、神算子蒋敬、鬼脸儿杜兴、铁扇子宋清、独角龙邹润、一枝花蔡庆、锦豹子杨林、小遮拦穆春、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鼓上蚤时迁、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
随即宋江军队回行到了杭州,在城外六和寺屯扎。当夜,鲁智深和武松正在寺中一房里睡着,就听外面钱塘江潮水声音激**,好似千军万马。鲁智深听了,心中忽然大悟,拍掌笑说:“我师父智真长老,给我四句偈言,说是‘逢夏而擒’,我在乌龙岭活捉了夏侯成;‘遇腊而执’,我遇到方腊,捉了他。都应验了。还说:‘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我想,既然遇到了潮信,合该圆寂。”于是问旁边的僧人:“什么叫圆寂?”僧人说:“你是出家人,还不晓得?圆寂就是死。”鲁智深笑说:“既然死就叫圆寂,洒家今天就要圆寂。”于是要来纸笔,写下一首诗。然后坐在法堂的禅椅上,焚起一炉好香,叠起两只脚,左脚搭在右脚。等宋江等人听说赶来,见鲁智深已经坐在禅椅上不动了。一看他留下的诗,是:“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宋江与卢俊义看了,嗟叹不已。于是叫寺中的众僧人,做了三昼夜的法事,在六和塔后面烧化了鲁智深,葬入塔院。
武松随即就来对宋江说:“小弟今已残疾,不想回京朝圣了,就把我存在金银赏赐,叫到六和寺中,我做个清闲道人,就十分好了。”宋江见他这么说,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听自己的心中想法吧。”于是武松留在六和寺出家,后来到八十岁时善终。
宋江大军待在杭州,几天之后,突然林冲得了风瘫,杨雄后背张疮病死,时迁得了搅肠沙而死。丹徒那边有传来消息,在那里养病的杨志也病死了。宋江无奈,因为林冲得病,就把他留在六合寺,陪伴武松。
随后宋江带兵往京城走去。浪子燕青私下跑去见主人卢俊义,说:“如今大事已完成,主人应该辞官回去,找个清静清净的地方,以终天年。”卢俊义说:“我们立了这么多功,正要衣锦还乡,你怎么要我跑掉?”燕青笑说:“想当初,韩信立下十大功劳,却落得在未央宫中斩首。”卢俊义说:“我到不了韩信那么大的官,也不至于落到他的处境。”燕青说:“主人不听我的,就怕悔之晚矣。那我就向主人告辞走掉了。”卢俊义说:“你要去哪里?”燕青说:“也就在你附近,不会太远。”卢俊义笑说:“那就随你。”于是燕青当夜收拾了一包金珠宝贝,自己走掉了。
随后军队走到苏州城外,混江龙李俊就假装得了中风病中风疾,于是只好留下他养病,又叫童威、童猛都留下照顾他。等宋江军队一走,李俊、童威、童猛三人,就从太仓港乘船出海,去了海外的国家,后来做了暹罗国王。
宋江大军随后回到京城,把军队扎在城外,宋江和大小头领,共计二十七人,上朝去朝见宋徽宗。施礼完毕,宋徽宗一看,只剩下了这些人,心中嗟叹。宋江于是再拜,呈上表章,上面写了一百零八位头领的情况,见是:
阵亡正偏将佐五十九员:
正将一十四员:
秦明、徐宁、董平、张清、刘唐、史进、索超、张顺、雷横、石秀、解珍、解宝、阮小二、阮小五
偏将四十五员:
宋万、焦挺、陶宗旺、韩滔、彭玘、曹正、宣赞、孔亮、郑天寿、施恩、邓飞、周通、龚旺、鲍旭、段景住、侯健、孟康、王英、项充、李衮、单廷圭、吕方、燕顺、马麟、郭盛、欧鹏、郁保四、陈达、杨春、李忠、薛永、李云、丁得孙、石勇、杜迁、邹渊、李立、汤隆、王定六、蔡福、张青、郝思文、扈三娘、魏定国、孙二娘
于路病故正偏将佐一十员:
正将五员:林冲、杨志、张横、穆弘、杨雄
偏将五员:孔明、朱贵、朱富、白胜、时迁
杭州六和寺坐化正将一员:鲁智深
折臂不愿恩赐,六和寺出家正将一员:武松
旧在京,回蓟州出家正将一员:公孙胜
不愿恩赐,于路辞去正偏将四员:
正将二员:燕青、李俊
偏将二员:童威、童猛
留在京师,在京偏将五员:安道全、皇甫端、金大坚、萧让、乐和
现在朝见的将佐二十七员:
正将一十二员:
宋江、卢俊义、吴用、关胜、花荣、柴进、李应、呼延灼、朱仝、戴宗、李逵、阮小七
偏将一十五员:
朱武、黄信、孙立、樊瑞、凌振、裴宣、蒋敬、杜兴、宋清、邹润、蔡庆、杨林、穆春、孙新、顾大嫂
宋徽宗看完,嗟叹不已,于是说:“卿等一百零八人,如今只有二十七人还在,又辞别走掉四个,真是十去其八。”随即下旨,对于死去和离开的,授予名爵:正将封忠武郎,偏将封义节郎。有子孙的,就叫子孙承袭官爵,没子孙的,当地立庙享祭。鲁智深擒方腊有功,封义烈昭暨禅师。武松有功,伤残折臂,在六和寺出家,封清忠祖师,赐钱十万贯。女将二人,扈三娘封花阳郡夫人,孙二娘封旌德郡君。
现在朝拜的,正将十人,都授予授与武节将军,诸州统制,偏将十五人,各授武奕郎,诸路都统领。女将顾大嫂,封授东源县君。
先锋使宋江,加授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
副先锋卢俊义,加授武功大夫、庐州安抚使、兼兵马副总管。
军师吴用,授武胜军承宣使。
关胜授大名府正兵马总管。
呼延灼授御营兵马指挥使。
花荣授应天府兵马都统制。
柴进授横海军沧州都统制。
李应授中山府郓州都统制。
朱仝授保定府都统制。
戴宗授兖州府都统制。
李逵授镇江润州都统制。
阮小七授盖天军都统制。
偏将十五人,各赐金银三百两,彩段五表里。正将十人,各赐金银五百两,彩缎八表里彩段八表里。宋江、卢俊义,各赐金银一千两,锦段十表里,御花袍一套,名马一匹。
宋江等人谢恩之后,宋徽宗命赐宴。宴罢,宋江又说:“臣的军兵,有愿意回家的,乞给优恤。”宋徽宗准奏,命愿意留下当兵的,赐给钱帛,愿意回去的,加倍给钱帛。宋江又请求回郓城探亲,宋徽宗应允。
随即,众人拜谢下朝。
随后,宋江和众人暂时告别,带着兄弟宋清,一二百军兵,回山东探亲。俩人衣锦还乡,回归故里。父老亲戚,都来迎接。到家之后,发现宋太公已死,二人吊祭。宋清虽然也授予了官爵,但留下务农。
几个月后,宋江回奔到了京城。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