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兄……好久不见。”许悠悠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演技万分浮夸,她左看右看脚步在原地打转,双手指尖不安的交缠背着身后, 打着哈哈道:“哎呀,我这么忘了我来这干嘛来了……好巧哦, 咱们到哪里都能遇见……”
“诶, 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啊, 带我一个呗?”她笑眯眯地试探裴栖寒,若这人真顾恋着她在他失忆时对他的情意,应当是不会拒绝她的, 若他当真介意她的所作所为,那她也只能暂时避避风头。
“不必。”
依旧是冷漠,他对她一如既往没什么区别。她还想再试试,于是努力争取道:“我现在已经是练气一境了, 你带着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她忍住自己想靠近的步伐, 只好拿一双暗含哀求的眼睛去看他。裴栖寒接住她的视线,脸上岿然不动。
许悠悠其实很想问问他,失忆时候的事情还记得么,可她没有把握,她不敢问。从实际来看, 裴栖寒对她的态度并没有转变,这也就意味着她所做的事情他现在想起来后难以接受, 或者说不喜欢。
他对她没有一点温柔, 许悠悠有点怂, 除了旁敲侧击外她根本不敢直言相问。她怕自己会惹他会生气, 怕他更加抵触她。
总之,她现在对裴栖寒就是怕,怂,然后还要拼命往上凑的状态。
“跟着我?想去送死?”裴栖寒冷声道。
难得他同自己说了长句子,许悠悠拍拍胸脯暗示道:“怎么会?说不定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裴栖寒的视线转过来,许悠悠识趣地闭了嘴。她明白这段记忆对他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好时光,甚至还可以说是屈辱的,可那对她来说却是分外难得的。
裴栖寒这样的人,少有在人前露怯的时候。在她眼中,他甚至是完美的,找不出什么破绽,他似乎不需要任何人。
但小裴不一样,小裴需要她,这让她的努力有了意义。
“我能跟着你吗?”许悠悠再次问他。
她这是在柔软地,向他伸出橄榄枝,还没递给他呢,中途便被风给吹没了,这风是裴栖寒唤起的。
只见他直截了当回答道:“不能。”
“哦。”许悠悠叹口气,低着头转身走了几步,忽地她眼睛一亮,又兴冲冲跑过去道:“师兄,我刚刚又想到了,你要是带着我,你受伤了我还可以照顾你。”
他的那个病,记起来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吧?
说完,她后悔了,这话不怎么吉利。她终是放弃了挣扎,“哎算了,反正你肯定不会让我跟着的。
“师兄,祝你万事顺利。”这话就当是道别,他恢复记忆后不辞而别,她若没追上来,那两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还好没错过。
裴栖寒没再说什么,也没同她道别,只是沉默一会。她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总想着挽留的话,但不等她开口,他便御剑离去。
许悠悠望着苍茫的天际出神,什么时候她也能学会御剑就好了。
等等!
既然裴栖寒现下能御剑的话,那刚刚她怎么会追上他,难不成……
他会是在等她么?
许悠悠揉揉自己的脑袋,心中立马有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她。若是裴栖寒方才真是在等她,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心里是认可她的,认可她对他的照顾。但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毕竟他还是对她那样的冷淡,形同陌路。
他的心思难琢磨透了,她根本就把握不住。
远处,迟赫拖着受伤的身体赶上来,他看见了惊鲵剑划过天际留下的残痕,心中更加着急。
那两人人不会就这样把他丢下了吧!等到了现场,见着许悠悠,他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许悠悠脸上的失意显而易见,迟赫拿腔拿调道:“他走了,怎么也不带上你?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他这个人就是忘恩负义,自私薄情。你用妖丹给他治好病后,他立马就丢下你不管不顾,你说你,图什么呢?你要是当初把妖丹给我,咱们这会就可以回铜临山了,还用的着在这担惊受怕的?”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许悠悠没好气道:“再说,那藤妖本来就是他杀了,妖丹也理应归他。算来,还是他救了我们的命,你少在那阴阳怪气了。”
事实摆在眼前,迟赫即便是巧舌如簧那也是他理亏,他自知其中利害,嘘声不语。良久,他才问许悠悠:“那现在我们这么办?”
“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丢下你的。”许悠悠打保证道:“我们现在就只能去找找这周围还有没有别的铜临山弟子,苍谷这么大,这就得看我们运气了。”
“那我的解药……你先给我。”迟赫卖惨道:“我现在身有重伤,又被你下毒暗害,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先给我解毒,我才同意你去找邵云程。”
许悠悠噗呲笑出声,她边走边道:“唔,你说解药啊……这个,实话告诉你,你吃的那个毒药其实是泥巴,哈哈哈哈哈。”
“你个笨蛋,其实我诓你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底呢,也就是你才会信,哈哈哈哈哈。”
……
迟赫脸色瞬间铁青不止,他握拳咬牙,对前面那人怒吼道:“许悠悠,你给我站住!”
他想,等他抓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一定要亲手把她给掐死,还是绝不留情的死法!
*
与裴栖寒分别已有三日,这三日她与迟赫只能在偌大的山谷密林里打着转,活人倒是没怎么见到,隔三差五出现的野兽倒是不少。
好在都是些低阶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兽,多半都能避开。只是他们着实是有点背,才躲过一头巨猿,迎面的丛林里簌簌作响,许悠悠定睛一看,这花色,这吼声,那里面赫然是藏了只老虎!
“怎么办?”许悠悠轻声问。
“我哪知道,咱们赶紧跑实在些。”迟赫满心忐忑,他一个重伤的孱弱修士如今硬刚是绝无这种可能的,做它的盘中餐倒还实际些。
许悠悠盯着那老虎的眼睛不敢挪开,她嘴唇不动,以喉发声,一脸僵硬道:“先别轻举妄动,你看它眼睛盯着我们呢,你要一跑,它保证会立马猛扑过来。”
小半刻过去,许悠悠眼睛酸涩不已,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肚子里坏水往上冒,当下便有了主意。
“你说的也是,不过咱们干在这站着和它眼对眼也不是办法。”迟赫扭头,陡见许悠悠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喉头一动咽口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告诉你,许悠悠你又再敢骗我,我立马拉着你去死。”
许悠悠拍他一下叫他闭嘴,“瞎说什么鬼话,我是在想咱们该怎么跑。我们现在是两个目标,分开跑只能活一个,一起跑估计得双双殒命。”
“要死一起死,总之我绝不可能给你当垫背的!”迟赫愤然道。
许悠悠一看他,他心中就打鼓。她心里鬼点子多,迟赫就怕她又玩阴的。
“喂,迟赫,你后面有东西。”许悠悠正色道。
迟赫一惊,忙扭头回看,嘴上凄凉,“该不会又是什么怪物吧?”
“喂,老兄麻烦你先为我抗火啦!”说着许悠悠突然退开,跑到迟赫身后去。
“你,许悠悠!”
他们一跑动,那猛兽就跟着猛扑过来,许悠悠一脚踏上粗干的树身,借着它的力道纵身跳起。
她道:“迟赫你快,先挡住它。”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出那日从贺生手上讨来的臭屁符,燃起奋力向那头虎投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空中炸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黄烟,它将众人都笼在其中。
“许悠悠,你他娘的这是在干什么?”迟赫闻着这味几近作呕,眼见那虎就要扑过来,它立马将剑横在胸前。
臭味过后,一声古老的嘶鸣震破天际,山林里的鸟兽扑腾着翅膀闻声惊散,连那猛虎也似被这声音给吓退,它的身形在空中急转,咻地一下扎入密林草丛深处,身过时草叶也跟着摇晃,几息后周围就恢复平静。
没想到,这臭屁符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藏技能,贺生这人不赖啊,居然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许悠悠心里想着,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贺生虽然看着不靠谱,但现在看来他居然还是最稳当最能给她惊喜的那一个。
虎兽身形灵活,可中途急转身形调头,但许悠悠功力低微她做不到,眼见那把破烂玩意就要劈在迟赫身上她急忙大声道:“快让开!”
剑身的白刃闪这光,迟赫扭头就见许悠悠人在半空中双手握剑。那一刻就连时间变也得悠长,他缓缓吸气,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还不躲?许悠悠闭上眼睛,她见不得血溅三尺的画面。
铿地一声长剑劈砍在地,那余震传到许悠悠手上,腕上的筋血都似被翻天覆地地给搅了个遍。
她忙将手揣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安慰”,另一边迟赫却不怎么领情。那时剑尖离他的头顶也不过一个指头的距离,眼看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关键时刻,他的身体陡然后缩,这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你刚刚想干嘛呢!”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许悠悠弓着身子仰头,如瀑的长发便随之垂下,可惜这种倔强坚韧一般的美感迟赫欣赏不来,他眼里的许悠悠可是个披着笑脸的毒妇。
“我当然是想要救你啊,刚才事情那么紧急怎么可能来得急和你商量。等那老虎扑向你的时候,我在出其不意,对着头的头就是一刀,肯定能把你救下的,别不信,你看我刚刚这剑威力是有多大!”她道。
当然,这漂亮话她只说了前一半。要是她那一剑没把老虎砍死的话,那就只能让他勉为其难以身饲虎了。
“是是是,就差没把我砍死。”迟赫心有余悸道。
“行了,你的主人命令你不许再生气了。”许悠悠拍拍他的肩,向他保证,“你放心,跟着我绝对安全。这事也就过去了,咱们就先别纠结这些,我们想想往哪去?”
“裴栖寒往西南走,那咱们就往东北去。”迟赫道:“总之离他越远越好。”
“好哦,这次主人决定听你的。”许悠悠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便悠然迈步往前走。
受气包迟赫待她走远后在许悠悠背后狠狠地切了一声,随后立马追上她的脚步。
他们又转悠一天,穿过苍谷的密林到了一处空旷地界,两人着实是精疲力竭了便坐下休息。
许悠悠原本是靠在一块巨石上休息,中间她揉了揉眼睛,朦脓中,迟赫的背后貌似是有一张脸。
她哽了哽,指着他身后小声对迟赫道:“迟赫,这次你后面真的有东西!”
“你就装吧你,少唬我,看我这次还会不会上你的当!”迟赫还以为自己戳破了许悠悠的谎言而得意洋洋,他语气轻松,丝毫不在意。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伸出四个手指头,“我发誓,这次是真的!”
“你发的誓连鬼都不信,少来这诓我。”迟赫瞥她一眼,瞧见她脸上凝重的模样依然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小丫头片子惯会骗人,他早上过两回当,这档口可没有第三次。
迟赫胸有成竹,好似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他声音大得出奇。许悠悠抿着嘴,眉毛都快搅成一团了,她忙做嘘声状让迟赫小声些。
这怪物,这体型……完全同那虎兽不是一个量级的,就算她拿出命豁出去也没有胜算,先溜或许还可以保命。
她拿起地上的破烂剑抱在怀里,小声对迟赫道:“我这次可真提醒你了,你要是被吃了做鬼之后可别怪。迟赫这怪物真的让人心肝颤,我受不住,我先跑了啊。”
她这是通知,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许悠悠并着步子慢慢挪动,她怕目标太大,迟赫身后那东西会注意到她。她频频后望,那怪物现在显然没有动作的意思,待挪到一颗足以掩人的巨石后,许悠悠探出一个脑袋望向迟赫那边。
“真没骗你,不想死赶紧过来。不然我可真走了。”她再三提醒道。
见她如此,迟赫心下异常犹豫。她脸上那种焦急,惊慌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正踌躇着要不要走,背后一道嘶吼鸣叫声震耳欲聋。
不仅是他,连许悠悠也愣住了。这叫声……不就是同那符箓里传来的一样么?
还是说,那臭屁符里根本就没有嘶鸣,而是他们早已经跑入了这怪物的势力范围内。
许悠悠猛然将脑袋缩了回去,玲珑镯明日才恢复防御机制,她现在可不能死在这。她尽量不引那怪物注意,弓着身子,佝偻着往前快步走去。
这回,迟赫可就真的相信她说得话,背后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他颤抖着,缓缓扭过头。陡见那怪物面容,他腿都在发软打颤。
跟着许悠悠这运气果真不一般,先是遇见变异的万藤树妖,这回来了个六爪森龙,他的命格可真承受不住他这么造。
迟赫的身体还在恍惚中,但他的意识已经盘算着该如何跑了。他定睛一瞧,那许悠悠竟然背着他跑了!
该死,这么能让她独自苟活,要死一起死,他必定要拉许悠悠当垫背的。
“许悠悠!”
迟赫算是豁出去了,他大喊一声将许悠悠叫住。就在那一刻,许悠悠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倏然回头观察情况,见那怪物仍旧是在迟赫背后不见动作,她紧绷着得心稍稍悬落一点。
“你干嘛!”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怕惹那怪物注意,同时她的面部表情又很夸张,怕迟赫注意不到。
两人隔得不算太远,他死了那怪物再去处理许悠悠,这距离绰绰有余,迟赫看懂了许悠悠说的话,他也学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好意思丢下我自个跑?”
“谁丢下你自己跑了,我不是才提醒过你和我一起走嘛,是你自己不来的。”
迟赫可不管这么多,他威胁道:“许悠悠你再敢往后挪一步,我就喊了。到时候咱俩都得死!”
许悠悠无奈摊手,“那你想怎么样?”
“你在原地等我,我现在马上挪过来。”
“行行行,你搞快点,咱们还有逃命的机会。”
迟赫是铁了心要拉她一起死,许悠悠没办法就只能任着他造作。
迟赫深吸一口气,对着许悠悠道:“你别动,我马上过来。”
许悠悠点点头,十分配合。
正当迟赫挪动脚步的时候,他身后的怪物突然打了个响鼻,这一下迟赫的身形顿住,彻底不敢动弹了,许悠悠也是跟着心如擂鼓。
她看见那怪物在动!
死亡的阴霾渐渐将二人笼罩。忽地,转机出现——那怪物似乎是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她屏气凝神仔细看着,陡见迟赫背后那张脸别开离去。
许悠悠轻呼一口气,她对迟赫道:“快过来,你后面的怪物走了。”
迟赫觉得压在肩上的沉闷气息散去大半,他急忙向许悠悠跑过去。
她就站在原地等他,始料未及一阵风起,巨大的天幕被蒙上一块阴翳,怪物的嘶吼声再次响彻天地。
原来,它的离开是假的,换句话说根本没有什么怪物离开,而是他想换种姿势吃了他们。
“迟赫,你快点跑啊!”那怪物扇动一下翅膀,许悠悠便觉得风起沙刮,发丝在她脸上飞舞,遮住视线,她的身子都要跟吹跑了似的。
如此险境,她自然是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脚底抹油一般就开始向后跑。
身后,眼见许悠悠丢下队友独自逃命,迟赫十分不甘心,他大肆骂着许悠悠不讲道德与信用。
奈何她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那怪物她要是凑上去必死无疑,摆在眼前的自然是只有逃命这一条路选,若是迟赫想骂他就由她骂吧。
她跑出去没几步,身后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许悠悠扭头,身后哪还有迟赫的身影。少了迟赫的阻挡,那怪物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
山蔼一般的身体,两侧生有巨翼,脚底长着六爪,而它獠牙丛生的嘴里正叼着奄奄一息的迟赫。
那怪物张开巨翼飞上天去在她头顶盘旋。从天上不时有血落下来,先是大片大片的血污,而后则是一两滴,她避之不及还有些零落的洒在她的衣服上。
她知道,那是迟赫的血,也许下一个就是她自己。
从前听邵云程他们讲,每回妖猎死的人不及其数,原先她没有概念。此时她终于知晓,原来死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比对付藤妖是更为丧气绝望,这里只有她自己了。
更重要的是,她亲眼看见,迟赫死在了她的面前。
但现实由不得她多想,更没有给她感伤的机会。
那怪物俯冲下来,许悠悠拼命往前跑,她一时心急踩着了自己的衣裙,猛不防跌落在地上。
眼见那怪物的爪子伸过来,许悠悠也只能认命的闭上双眼。她唯一比迟赫幸运的一点是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倘若她真的命丧于此,进入了循环。回到最初,那她一定要告诉迟赫,告诉他下次妖猎的时候记得别往苍谷的东北方向走。
她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她缓缓撤下手臂往前看去,她前面是裴栖寒。
是裴栖寒!
许悠悠看见他正结印召起结界同那怪物做着对抗,两人身边竖起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危险隔绝在外。
那一刻,他的身影在她心目中无比的伟岸。
“师兄?”许悠悠尝试着叫他。
“闭嘴。”
“哦,好的。”生死之际,她不能打扰他。
怪物用利爪对结界攻击几番无果后,只能飞远离去。
以防森龙卷土重来,周遭的结界还没彻去。裴栖寒立在那皱着眉,心口处的疼痛使他呕出一口血。末了,他平静的抹掉自己嘴边的血迹,在许悠悠凑上来的时候他恢复得和往常无碍,甚至他有意的挡住了脚下那一滩血迹。
许悠悠现在心情很是更复杂,不过惊喜与兴奋早已占据了她的整张脸,是死里逃生后的窃喜,也是对于裴栖寒能来救她的惊喜。
他们明明是往两个不同地方向在走,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及时的赶到,这是不是说明……
差一点就要想入非非,她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脚尖好像在发痒,她站不稳似的,总是想动两下。
“两清。”
“啊,什么?”许悠悠后知后觉道。
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两清是个什么意思。她曾在他发病的时候救过他,所以现在他在那怪物爪下救下她这就算是两清,从此之后他们就再没别的瓜葛与牵扯。
想明白这些后,许悠悠也无所谓。原本她救裴栖寒也不是为了让他欠她的恩情,她道:“其实我也没想过别的,你不救我我也对你没有怨言。师兄,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那时分明是往西南去的,可这里分明是东北方向。
他来得这么及时,会是因为她么?
“方才那是六爪森龙。”
他就这么一句,直接让许悠悠心底的一点侥幸幻灭。也是,裴栖寒什么人,心硬的跟快冰似的,就是她天真。
她想得明白,但也避免不了失落,“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
六爪森龙是裴栖寒这次的妖猎目标,他一定是在西南方向没有找到它才往这边来的,误打误撞救了她而已。
许悠悠耳朵一热,觉得自己丢人极了。
两人很久后都再没有说话,许悠悠记得贺生说过,按照裴栖寒现在的修为对付六爪森龙会很吃力,她方才整个心神都放在他屹立的身影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对抗森龙是否吃力。
他们现在都不熟,她要是问了裴栖寒肯定也不会告诉她的。
她目光挪向一边,见着那一滩血里躺着一块木牌,她绕过裴栖寒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刻有迟赫名字的腰牌。
“迟赫死了,连尸首都没有,就只剩下一个腰牌了。”她分外惋惜地说道:“听说在妖猎中死了的人无论尸首是否尚在,门中弟子都只会将腰牌带回。唉,也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会有谁把我的腰牌带回去。”
她转过身,恰巧对上裴栖寒的眼。
他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腰间,淡淡道:“你的腰牌呢?”
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回忆说:“我的腰牌在元诏城被那个怪人拿走了,这下死了连腰牌都没有,怕是也没人会记得我。说起来,我的腰牌还是师兄给我刻的呢。”
她惆怅一会后,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天有晴雨,她便如同那天一般,乌云散去,露出本来的模样。
“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了?”她还留有一点窃喜,问起她的事情,这可是头一回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裴栖寒敛声:“随口一问而已。”
“哦。”她低声应道:“师兄,你接下里要去哪里啊?”
裴栖寒看她一眼,“追龙。”
“那……那我能跟着你吗?我发誓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许悠悠眼睛格外得亮,她发现现在的裴栖寒似乎很好说话有问必答,她得抓紧机会。
“我说了,两清。”他毫不迟疑道。
许悠悠又碰了一鼻子灰,原来好说话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可怜兮兮道:“可是我没地方去了,在这里我连个人都找不到,没过一会就会有猛兽出现,我害怕。除了跟着师兄以外,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与我何干?”裴栖寒淡漠着眉眼反问道。
他将两人的界限划得异常明确,许悠悠语塞,“我还以为……唉,算了。”
她真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他待她有所改变。
作者有话说:
不要看师兄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啥。
好吧……他做的事也挺令人生气的,以后当了真香怪有他好受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