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寒, 这东西你看看。”东荣殿内,陆息将那日的陈情书拿给裴栖寒看。

这屋子里共有五人,陆息, 许悠悠,裴栖寒, 邵云程, 郭焦。他们四人是在此事上唯一有资格进入内殿的人,殿外还侯着不少子弟, 个个翘首以盼,等着这场会谈的结果。

裴栖寒凝神看着陈情书,他的情绪在人前向来收敛, 许悠悠看着他有些紧张,裴栖寒会选择怎么做,她不知道。而她又该如何行事,对此她也很迷茫。

反观一旁的邵云程, 他脸上倒是轻松。殿内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息时光,裴栖寒将陈情书交还给陆息, 脸色阴暗不明。

“看完了?”陆息问他。

裴栖寒答:“是。”

陆息又问:“那他们说得你可认?”

“认。”他平声答道。

这惜字如金,冷漠疏离的话许悠悠听了去直到不妙,他这是瞎认什么呢?他不明说自己的意见与看法就只干巴巴地简易回答陆息的问题,他这态度陆息不恼才怪。

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他要是真有那陈情书上说得这么不堪,他们就别想活着从苍谷回来。

况且, 他根本没吃过妖丹!

“不对,我不认。”

静默的大殿内, 许悠悠的声音格外简单明晰。她这一声引得众人循声望来, 她承着众人的目光, 犀利地指出道:“那份陈情书说得虚虚实实, 真真假假,我不认。”

“小师妹你!”郭焦惊疑地望着她,那眼神好像再质问她为什么中途反水。

许悠悠大胆地回视他,嘴上的话依旧没有停歇。她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做,她觉得对的,应该做的事情。

她从陆息手里将那份陈情书接过,指着布帛上的几处黑字道:“譬如这处,他写得就不对。裴栖寒才是这次猎龙丹的大功臣,他的功绩不该被抹去的。师父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对我用验谎石。”

“还有这处,裴师兄虽然这几年修为没有精进,但他还是很厉害的,裴师兄的实力当数铜临山第一,这一点无可否认。还有——”

邵云程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敢问师妹,这话你三日前初见陈情书时为何不说,直到今日为裴师兄辩护,怕是所言非实,亦或者你是特意挑了这个日子特意在师尊在裴师兄面前表现?”

“师兄,小师妹她不——”郭焦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在邵云程目光投来时闭了嘴。

他的话意有所指,很是尖锐,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她的话是经过这三日她特意编的,还特意在陆息面前维护裴栖寒。

“我没有。”许悠悠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自证清白从来都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她没有过分地陷入邵云程为她设的陷阱中,而是反问道:“还请邵师兄为我刚才的疑问做出解答,你是拿了森龙的妖丹不错,但你又如何证明森龙是你重伤的,而我与裴师兄一分力气也没出?那你又如何解释我与裴师兄从苍谷出来时身上所受的伤?我敢自请上验谎石,你敢么?”

“我还要最后一问,既然你在书中说裴师兄一事无成,那请问你现在的修为已经超越他了么,还是才到堪堪与他一战的地步?”

邵云程失笑,“我竟不知道师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记得你初入铜临,门内弟子皆嫌弃你是个双无废材,那时我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你说话保你入铜临的人。前往苍谷途中,我们亦是对你救助良多,那时我们还是其乐融融。不知师妹是何时对我们师兄弟生了二心?”

“邵师兄,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牵扯过多。再者,在元诏城,也是我把那个鬼面嵬赶走的,我自认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你不用提醒我。”许悠悠道。

“行了,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为师在这也不想听。到底是谁重伤了森龙为师也不在乎,这妖丹到底是云程拿回来的。”陆息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陈情书用烛火点燃,弃之脚下。

他这一举动,令众人屏息。

没人能懂他的意思,室内鸦雀无声。

火势爬得很快,才过一会,这块布帛便给烧了个干净。

许悠悠走得裴栖寒身边,压低声音小声对他道:“师兄,我昨天不是才提醒过你,你今日可别再惹师父生气。”

她没得到回应,就连他的眼神也没有。这人又生什么气呢,她不是很懂。

“栖寒,为师只问你一句,这妖丹你是愿意给还是不给?”陆息问他。

“不给。”裴栖寒与陆息对视,只是很简单的两个字许悠悠在他身侧却觉得耳边生起冷风,还呼啦啦刮着冰渣子。

她垂眸一看,就那惊鲵剑的鞘壳上结着霜寒。

“很好。”陆息难得有一笑,这一回他终于在裴栖寒眼里见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师尊!”邵云程扑通一声跪下,郭焦见势也跪在他的身侧,邵云程持手礼禀告道:“我等决心在此,还望师尊给我们一条生路。殿外数百名师兄弟一同决心亦然!”

说完,他伏地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殿外候着地那些弟子就想对此有感应一般,许悠悠听见了齐刷刷地跪地声。

裴栖寒此时俨然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他丝毫没把外面的动静放在眼里。

邵云程声有哽咽,“师尊,我们这些弟子,自入铜临山起便兢兢业业地为铜临山的未来付出自己的精力。这四年我们挖引灵渠死了多少弟子,师尊应当比弟子清楚,而又是多少人因为灵力低微无法抵抗妖兽进攻而死?妖丹一制已经延续了十年,而这十年内收效甚微。与其将妖丹给裴师兄,不如下发各自得其所获,众人拾柴,火焰也高,诸位师兄弟们应会为铜临山的崛起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言辞慷慨激昂,好像是把心中最猛烈的情感都给吐露出来。在他的话语中,许悠悠还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引灵渠。

她把司玉叫出来问引灵渠是什么,有什么用?司玉告诉她,引灵渠就是用来引天地灵气的媒介通道,更为具体的东西这就需要她查阅古籍才能知晓。

她倒是对这个引灵渠没多大兴趣,她好奇得是陆息弄这个引灵渠来干嘛?而这个引灵渠又挖在哪里?

听他的话,挖引灵渠听着像是个苦差事,妖兽横行,伤亡多,这地方听着就不像是在铜临山,可它又与铜临山的崛起密切相关,更为重要的是裴栖寒不曾参与。

如此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信息叫许悠悠有些头疼,铜临山绝不是是个简单地方。想要挖开它的密秘绝非一时之功,眼下还是解决妖丹问题要紧。

她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解除众弟子对裴栖寒的误会,为他澄清流言,以证清白;第二,缴妖丹是陋习得废除,何况那些妖丹裴栖寒根本没吃,他没吃就意味着不需要,他不需要会有人需要的。

既然他们觉得裴栖寒是他们口中修为停滞不前,全凭妖丹的废物,那不如直接来此实力对决。

剑修从来都是凭剑说话。

“师父,我有一个提议。”许悠悠对陆息道:“不如我们开设一场试剑大会,既然都是为了铜临山的未来崛起,那自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裴栖寒闻言看向她,许悠悠朝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谁赢了,听谁的。”

她说赢这个字的时候,目光落在裴栖寒身上。裴栖寒这三个字,就不会输。她要为他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也好,为师正有此意。”陆息点头赞扬,他将邵云程与郭焦二人唤起问道:“你们觉得呢?”

邵云程垂首,“一切谨遵师嘱,弟子并无任何意见。”

“徒弟亦然。”郭焦随声附和。

陆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裴栖寒道:“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眼神在告诉裴栖寒:他若是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邵云程问道:“敢问师尊,比试设在何时?”

许悠悠接话道:“我看这比试不如设在一月后吧,二位师兄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况且裴师兄他现在身上有伤,不便比试。”

“如此也好,那这比试便设在一月后。”陆息踱步到邵云程身侧,他的手掌按住邵云程的肩膀,“云程,你若是在比试中表现优异,为师对你必有重赏。”

“弟子一定不负师尊厚望。”邵云程抬眸,目光里满是坚毅。这是他最后的一搏,他不能输!

“既然此事已经商议出结果,那你们便退下。”陆息道。

出了东荣殿,人流分两波,大流往西,只有两人往东。

大流方向郭焦问邵云程:“师兄,一月后的那一战你有几成把握?”

邵云程道:“五成。”

郭焦有些惊喜:“太好了,师兄竟然有五成把握!”

“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们的优势并不在比试上。”邵云程道:“既然师尊有意偏袒他,那我便要把他这份偏袒给掰回来。”

他知道裴栖寒的弱点在哪里,这便足以让他占尽优势。只要能保证比试当日阴雨不断,他有必胜的把握。

自从进了东荣殿,裴栖寒脸上就跟结了冰霜一样,泛着涩骨的冷意。一般人不等靠近就被他给冷跑了,也就是许悠悠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追着他跑。

“师兄,你等等我!”许悠悠追上他的脚步,她绕身到裴栖寒面前,打量着他那张脸道:“你是觉得我的提议不对吗?还是你根本不想和邵云程比试?”

“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外面的那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听不惯,若想将它们连根拔除,比试就是最有力的办法。”

裴栖寒挪开眼不看她径直往前走,许悠悠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身侧,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裴栖寒终于停下脚步。

“你很在乎?”他拧着眉问她。

“当然!”许悠悠斩钉截铁道。

裴栖寒凝住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近来,许悠悠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他越发长久的打量,那神色也说不上敌对,倒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一般。

良久,裴栖寒才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师兄是说我为什么会在乎吗?”

他的话说一半藏一半,连为什么后面的句子都没有,许悠悠猜想他应该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铜临山里对他的流言,她答道:“因为他们说得话不对,我想改正。”

裴栖寒听过这话后嘴角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他迈开腿往前走,头顶上是蔚蓝的天,脚底下是松软的泥,他身侧还有绽开的花,它们是真的,可她说的话却是假的。

他们什么关系?她凭什么会在乎他的事情?陆息都不会在乎,她凭什么说要帮他?

见裴栖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许悠悠欸了一声,快步追上去,她歪头去看裴栖寒的神色,在他面前颇有怨词道:“师兄,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又不可能全猜中是不是?我刚刚要是说错了话,那你提醒我一下呗,被动不动就生气我理人呀。”

“我如何生气?”他侧过头,微微垂眼看她。

裴栖寒的身形刚好为她挡住了春日里的暖阳,可他即便是沐浴在阳光下,那具身体那张脸也好似没有沾染上一点温意。

“明明就有。”许悠悠小声嘟囔道:“我昨天明明都已经提醒你了不要惹师父生气,可是你方才在殿上那副模样谁看了都生气。况且,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不是一个好习惯,你要是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你真如此想?”他道。

许悠悠说:“那当然。”

前方有一座凉亭,他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悠哉道:“好啊。既然你真这么热心想帮我,那我就告诉你。”

许悠悠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眉欢眼笑地坐在他身侧,见他立马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还特地从自己随手的小包里拿出来了一根炭笔和一张白纸。

“师兄,你说吧,我记着呢。”她分外认真道:“我要是现在不能帮你解决,我回去之后也会绞尽脑汁地想对策的。”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裴栖寒面不改色地问。

这下,可把许悠悠给难住了。若说她真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她必定图不上他的东西。她帮他,是为了回家。可若说没有,眼下她需要解决妖丹的问题。

“我只是想回家。”她含糊答说。

“回家和我有什么关系?”裴栖寒道。

“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回家。”

裴栖寒心下了然,她拿那些妖丹也就是为了提高功力,至于回家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他起身离开凉亭,许悠悠赶忙追上,她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必。”他离去的脚步极快,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追上的样子。许悠悠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裴栖寒远去的身影发呆。

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啊?

次日,许悠悠大中午地又去为裴栖寒送饭。

不过这一次她在退出裴栖寒的房间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朔雪居中闲逛起来。

她来这里从来都只在前院光赏过,而后院是什么风光她还不知晓。铜临山奇花异草特别多,好几次她走在路上随便扒了一株地上的野花野草,贺生都提醒她这是灵药,可以活血化瘀,治伤用的。若是下了山,这可是别人争着抢的好宝贝。

许悠悠当时还感慨这风水宝地的神奇之处,第二天她就带着铁锹铲子把那一地的花草都给挖了移植到了她的朝阳居。

好东西不行,得是她的好东西才行。

那时贺生还笑她不务正业,说她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剑,提升自己的修为。

许悠悠没理他,她深知自己穿得这幅身体没什么天赋,而修炼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太玄乎,她所能做到只有快乐地活着然后尽力化解他的怨恨回家。

修为一事让她颇为头疼,但是种花种草可以让她得到快乐。

她慢悠悠地踱步到朔雪居的后院,环顾四周她发现这里也没花草,光秃秃地地面上只有一个泉眼。

那泉眼里面的水清澈无比,她只是蹲下凑近闻了闻,就能感觉到一股甘甜。

穿来这里这么久,她大致对“灵气”这一个词有了了解,这泉眼让她觉得灵气四溢。

院子里的窗子忽然开了,许悠悠侧过头。

这个时候裴栖寒应该在吃饭才对,不知道他突然开窗是因为气闷还是有别的原因。

然后她就看见了从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再接着就是哗哗地菜肴倒地的声音。

菜倒完了,接着是米饭。

最后是啪地一下关窗声。

许悠悠瞪大了眼睛,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不是眼花了也不是在做梦。

刚刚裴栖寒把她的饭菜全倒了!

是不合口味嘛,还是有其他的原因,那为什么不跟她沟通,不同她商量呢?

她凑近去看那窗角下看,何止是这一天的饭菜,前天的,大前天的,她为了亲手做的饭敢情他是一口没吃,全给倒在这里了!

那这岂不是在把她当猴耍么!

臭骗子,亏她还对他这么好!

许悠悠气冲冲地跑到前院,她推开裴栖寒的门,就见那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上,面前是五碟光盘。

见是她,裴栖寒脸上有些惊奇,因为照往常来讲,她此刻应该离开了才对。更为重要的是,她此刻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

她的食盒有两个,通常是她第二天为他送饭的时候,离开时就会带走昨天留下的那个。

裴栖指了桌上的食盒,道:“你来拿它?”

“我刚刚都看见了!”许悠悠气急,指着那一桌光碟气愤道:“你把这些天我给你做的饭菜全倒掉了!既然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唬我?”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脖颈出都泛着红,少见地如此生气。她看着裴栖寒,大有要和这人争到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地步。

见她质问,裴栖寒既不做贼心虚也不因她的话而感到心中瑟瑟,他将手边空着的碗盏向前推了两分,理直气壮道:“那有如何?这本就是你情我愿,我错在何处?”

许悠悠眉间拧成了川字,她被他强盗逻辑的话简直要气到咳嗽,“什么你情我愿,是你说你要我才看着咱们是好朋友的份上为你做的,我也没想过你会耍我!”

裴栖寒起身,他着实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生气,“我不是给你钱了么?”

“关钱什么事?是你戏弄我!”

裴栖寒从书案上取下一个钱袋,扔给许悠悠,眉眼淡漠道:“这些总够了吧。”

许悠悠接到钱袋子,二话不说就往裴栖寒身上砸去,“谁要你那几个破钱?”

“那你要怎么样?”裴栖寒问。

他记得许悠悠当时拿的钱的时候很开心,他不懂她现在为什么不要了。况且他本就是想戏弄她,只是暴露的时机不对。

他暂时还不想让两人这段关系,或者说是许悠悠自以为的朋友的这段关系破裂。

许悠悠被他无动于衷的话气到眼眶发红,这人的话倒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她腮帮子气鼓鼓地,一副可怜模样,裴栖寒从木架上取下一个干净的小瓷瓶给她,“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给你。”

“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别什么垃圾货都觉得我想要,告诉你我一点也看不上!”许悠悠掂量掂量手中的小瓷瓶,咬着牙就把这东西往地上砸去。做完这事她还擦了擦手,狠狠道:“你太可恶了。”

怎么会有人做错事还这么无所谓的?

瓶身四岁五裂,妖丹散了一地,有好几颗都滚落在他脚边。

“像你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你……你活该!”她愤懑离去,几乎是口不择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走时,衣角被门勾住,许悠悠气急将衣服拽得撕裂。那一角轻薄的沙料就挂在那门上。

裴栖寒的东西简直是跟他一样的讨厌!

她本来都迈出了门几步,回过神一想又觉得自己吃亏?凭什么该坏得就是她的衣服?

她气冲冲地回头,朝那门踢了两脚,怒骂道:“哼,这什么破门!”

许悠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生气劲居然有那么大。门被她踢过两脚后,嘎吱一声倒塌。

她从朔雪居离去,火气直冲上脑门,她随手捡了根树枝,一路对着路侧野蛮生长的花草拨弄,绿油油的叶子越搅越心烦。

这身火气使她燥热不堪,许悠悠寻到铜临后山内的一处小溪边,掬一捧水便胡乱往脸上拍去。可冰凉的溪水不能使她冷静下来半分,她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往湖中扔去,湖面上**起波纹。

裴栖寒真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和顽固,这一次她是真的被他伤到了。

许悠悠拿起手边的石子,怒道:“裴栖寒,你给我滚吧!”

最好是真的能离她远远的,她奋力耍起胳膊将石子扔出老远。

裴栖寒,她许悠悠再也不会理他了!

朔雪居内。

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心中无端有一个烦躁,烦躁之外竟生出了懊恼。他一扭头,便又见了那带有指印的瓷瓶。

只是无意的一瞥,谁知道这东西竟分外刺眼。

裴栖寒眉间稍蹙,抬手将那瓷瓶从架上扫下来,又滚了一地的妖丹。

妖丹滚落时他难得粗略扫了一眼,竟似一粒也未少……

他抬脚将脚边的妖丹碾得粉碎。

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