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生无奈, “小师妹,你怎么就是这么固执!”
重伤青年晕厥过去,许悠悠二话不说就要将那人从地上扶起, 她微弯下腰,长发垂在肩侧, 刚准备将人架起带走, 忽然觉得自己身侧一轻,就见裴栖寒捏住青年的肩侧, 顺手召出惊鲵剑,将人置于剑上。
“走吧。”他眉微蹙。
看得出来,裴栖寒很是勉强。
他有洁癖,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的东西。
“谢谢师兄。”
许悠悠走在他的身侧,“师兄,你若是实在是觉得勉强,我可以自己把他弄回去的。”
裴栖寒反问她:“你要怎么将人弄回去?”
“可能是背回去或者是扛回去吧。”她思虑后答道。
裴栖寒当即道:“不勉强。”
可他那张脸哪里是不勉强的样子。
“师兄, 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现在很是强壮,就这么点路, 背一个人回去完全不成问题。”许悠悠说着怕裴栖寒不信,她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彰显自己身体倍儿棒。
“不勉强。”裴栖寒坚持说,他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可是……”
裴栖寒转过头来看她,隐隐有些无奈, 瞧了好一会才轻柔地说道:“闭嘴。”
“哦。”许悠悠乖乖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从旁专注地去看裴栖寒的脸, 想从他那精致的脸上瞧出一点破绽来。
“小心。”
裴栖寒抬手将许悠悠往后带, 她脚下不稳真逢此刻他侧身, 她便不偏不倚地撞入了裴栖寒的怀中。
她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还想呆多久?”裴栖寒问她, 语气缓和,他身侧下垂的手几度上抬,次次以放下告终。
“多谢师兄。”许悠悠从他怀里出来,稍有尴尬。
这时她才注意到之前因为自己盯他盯得太专注,故而完全没有注意她前面有颗粗壮的古树。
为什么她最近这么容易鬼迷心窍呢!
“看路。”裴栖寒出声提醒。
哎呀,好温柔。
许悠悠收回自己黏在裴栖寒身上的目光,贺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他一定是嫌弃他们走得太慢,自个先溜了。
她走着走着,不觉傻笑出声,想起他的面冷心热种种,一时感叹,“师兄,你对我真好。”
……
回到客栈,许悠悠给这位重伤的青年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差人替他寻来大夫。
贺生本本不赞同她的做法,于是没有过来凑这趟热闹,裴栖寒回到自己房内拭剑。
这边,许悠悠见大夫问诊完毕问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静养,我开一些方子外敷内服,你给他服下,外伤需静养月余后方可恢复。”
“好。”
她将大夫送出门外,恍惚间她看见**昏迷的青年睁开眼,她分外高兴,“你醒了!你刚刚昏倒在树林里面,我把你救了回来。”
青年虚弱地想要从**撑起身,“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没关系,举手之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罗颂。”
“我叫许悠悠。”
“许攸攸。”他跟着念了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许悠悠忽有所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呀?”
平安客栈地处繁华路段,隐隐约约有楼下是往来客商的谈话声,像笼着一层薄雾,罗颂闻言忽然怔住,万物喧嚣中他独沉寂,这让许悠悠更加奇怪。
他缓缓抬眸,在许悠悠的注视下笑道:“我与许姑娘从前从未相识,萍水相逢,救命之恩罗某无以为报。”
“没关系的,我救你也不是贪图你的报答,就是见你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可能是我记错了。”眼见罗颂双眸沉重地阖上,许悠悠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再来看看你。”
她关门停住脚步,眉心萦绕着一点惑色与罗颂对视时,他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但她无比的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罗颂这一号人物,而他也矢口否认,难不成这就是一见如故?
她双手交叠在身后想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裴栖寒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
“师,师兄?”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裴栖寒盯着她的脚腕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瞥见自己足下的那一抹暗红的脏污。
“哎呀,”她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冲裴栖寒憨厚地嘿嘿一笑,“忘了洗。”
她正准备回房换一身衣裙,裴栖寒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瞧他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许悠悠偏头但迟迟没等到他开口。
“师兄想说什么?”
裴栖寒沉默一会,而后松手,“没什么。”
说完这句他转身回房,徒留许悠悠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次日,许悠悠再来看罗颂的时候,他身上敷着药,她打心眼里佩服罗颂,昨日还伤的这么重,今天就可以强忍伤痛挣扎起身。
这样的人,许悠悠无端想起了裴栖寒。
他也是这般的坚韧。
见罗颂走到书案边拿起纸笔,许悠悠好奇他想写什么,她凑近了看,原来罗颂是在写她的名字。
只是不巧,他没有把她的名字写对。
“是许悠悠不是许攸攸。”许悠悠随即拿起笔在纸上纠正。
罗颂便在原有的攸字下面加了一个心字底,他轻笑,略感歉意,“许姑娘,是我疏忽了。”
“都是小事,你以后叫我悠悠就好,”许悠悠道,“昨日我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罗颂说:“我奉家族之命前来参加鉴宝会,不想路上遭到仇人的追杀,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敌,才落到这种地步。多谢悠悠能够出手相救,不然今日的罗颂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让我遇见你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在这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想,权当是我交了你这个新朋友。”说起朋友这个词,许悠悠的眼眸亮了些。
“能有悠悠这样仗义的朋友,我很是荣幸。”
说着,他调侃自己道,“想是将此生的运气都用尽了。”
“也没有啦,”许悠悠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我让店小二给你送一份吃食来。”
许悠悠转身来到楼下,贺生点了一桌子菜真准备吃,见许悠悠下楼便招呼她一道,恰巧此时平安客栈外来了一对官兵正拿着搜查令和画像寻人。
“喂,看你这画上的人没有?”官兵问过一众人等,大家都说没有。
许悠悠上前仔细去瞧了瞧,这被通缉的人不是容恕么?
“你,看见过这上面的人没有?”
许悠悠摇摇头,她道:“请问,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那官兵嗓门大了些,对着堂内的众人道:“诸位,你们听好了,这个人可是我们江邑的通缉犯。多地的少女失踪案都和他有关,家里有姑娘家的,最近让她们少出门,以免出什么意外。我们会加大力度在江邑排查,若是有人有这恶犯的踪迹,请迅速告知。”
那官兵叮嘱许悠悠,“姑娘你以后出门也注小心些,若是有他的讯息要记得及时上报。”
许悠悠点点头,她复又说道:“不过我不怕,我有我师兄。”
其他的女孩子可能就真的需要小心一点了,毕竟她们没有师兄。
容恕现在居然成了通缉犯,可真是神奇。
许悠悠回到座位上,贺生皱眉说:“这人不就是元诏城那人么?他居然也到江邑来了,看来这会上是有真宝贝。”
缥缈宗,七善门,还有修真界各路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在此聚集。
许悠悠揶揄他道:“有没有真宝贝你打听不出来?”
贺生:“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还真又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除了混元珠之外,这鉴宝会上有人要出菩提芥。”
“菩提芥,这是个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菩提芥中有三千菩提子,这三千菩提子就是三千个世界,据说可以解人心魔。”
“这么厉害。”许悠悠惊讶。
如果真的可以解人心魔的话,她想这东西再适合裴栖寒不过了,她说什么也得把这宝贝搞到手。
“鉴宝会上,一切见见分晓。”贺生问,“你救回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多了。”
贺生对来路不明的人总有防备,追问许悠悠:“那他的家世呢,你问清楚没有。”
许悠悠将自己和罗颂的对话对贺生全盘托出。
贺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他伤好之后,便让他赶紧离开,以免额外多生事端。”
许悠悠只得点头,“嗯。”
晚间,她睡不着,屋子里有些闷热,只有夜里的夏风是清凉的,她无聊开窗看月。
自己一个人独处待着,脑子就喜欢瞎想一些事情,譬如她此刻真正思考,天气太热了睡不着觉,如果她能够抱着裴栖寒睡得话,应该很凉快。
问题来了,他会让她抱么?
她要是现在偷偷地溜进裴栖寒的房间,黑灯瞎火地指不定得被他当做贼人登徒子打成猪头。
算了算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但她又想,裴栖寒冬日里只穿一件单衣就睡,铜临山的冬季那么冷,他一一个不会遍体生寒么?还是两个人靠在一起比较温暖。
若是他夏夜能够让她清凉安睡,那她冬天也不是不可以给他暖暖……互利互惠,岂不是美哉。
许悠悠一拍额头,顿时觉得自己白痴,她想什么呢,一般关系的男女能睡在一张**吗?就算是师兄妹也不行的吧!
她叹气。
明天便是游神大会,裴栖寒还是会和她一起去看的吧,想到这她暗暗地有些期待。
忽然窗边有一道人影飘过,昏黄的烛光照亮一抹没入黑暗的红色,许悠悠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必然是容恕无疑。
她喊道:“容恕?”
从黑暗中溜出一袭红衣,由窗户爬进她的屋子。
上次见他还是流连于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现在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半夜三更爬窗户,几天不见他混得这么拉了?
“你怎么在这?”许悠悠连忙将窗户关上,然后警惕地瞧了一眼四周,好在现在夜深没什么人。
“容恕,你被通缉了。”
容恕话听在耳朵里像是无所谓,他打量周围,见这里环境不错自然地坐凳上,拿起圆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添茶,他抿口凉茶解渴,“我当然知道。”
许悠悠小声对他说:“知道你还来,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是窝藏罪犯的帮凶,会被抓起来的。”
“窝藏罪犯?”容恕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我是来诱拐你的呢?我盯上你了,正如流言所说,我要将你拐到深山老林里,□□血,剖尸练邪功。”
“你不怕?”
他饶有兴味地道:“小先知不是通晓古今,能预未来之事么?怎么,今晚的劫难你难没有算出来?”
许悠悠才懒得和他逗闷子,她坐在他的对侧,“你是少来,我是先知,所以我知道你那些少女失踪案和你没关,你是被冤枉,是吧?”
闻言,容恕欣喜地展露笑颜,“总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正常人。”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巧,你去元诏城的那段时间,那里刚好接二连三有人走失,你知道什么别的消息么?”她问。
容恕挑眉,似乎是心中有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在元诏城那么长时间,那你就不去管管?”她面露诧色。
“旁人的事情我为何要管?”容恕理所当然说。
他一句话将许悠悠噎得哑口无言,她回他道:“也是,那这么说你也是旁人,你的闲事我也不管,容公子请回吧。”
容恕死皮赖脸说:“我和你哪里算的上是旁人,小先知,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许悠悠明白,他所谓的这种过命的交情就是从高空中把她从他的剑上扔下去,真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生怕她摔不死。
她翻了个白眼,“我没摔死真的是托了您的大福。”
“那确实。”容恕道。
许悠悠:“……”
“说吧,你来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容恕道。
“帮你,为什么要帮你?”许悠悠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容恕的眉眼妖邪上挑,他嘴里说着讨好的话,可她却并未从他的眼里看出讨好之意。他这样的人,十几年的前半生蹉跎,几乎是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后半生登高恣意,用血染出来的狂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除了他师姐,他这一辈子不屑于讨好任何人。
“你不是人美心善的小先知么?昨日还救了一个濒死的人回来,怎么今日就不能帮我?”容恕轻飘飘地说着。
许悠悠硬气道:“你怎么能和人家相比,他可没有把我从天上摔下来。”
她忽然警觉,“你居然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碰巧路过。”容恕心慵意懒道,“行了,行了,以后补偿你。”
许悠悠起身从书案山拿起纸笔,要和他签字画押,“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立字据。”
容恕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半分恶意,许是单纯惊讶于她出其不意的这一招,见许悠悠固执他无奈提笔签下。
龙飞凤舞地张狂草字印上白纸,“你想要什么?”
她单叫他签字画押却没有说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但他还是落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许悠悠绞尽脑汁地想,可惜没想出来,“那我先欠着行不行?”
容恕调笑道:“不行,你现在必须写,万一日后你许了个我达不成的愿望,那我岂不是要被你坑死,我容恕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会的,我闲来没事坑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活腻了,你放心,我可以用我的人品担保。”许悠悠四指起誓。
她认真的模样将容恕给逗笑了,他点头答:“好,我就信小先知一会。东西我已经写了,你跟我去个地方。”
许悠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从正门出去,被容恕叫住。
许悠悠回头去看他,“怎么了?”
容恕道:“翻窗户走。”
许悠悠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大哥这可是四楼,你功夫是高可以翻窗户,但她只是一个废柴啊,连御剑都没有学会。
容恕打量她,“想起来了,你不会武功是不是?”
这轻蔑的语气,这自傲的神情,许悠悠真想给他一拳。
容恕提议说:“你从窗户上跳来下,我御剑,我带你出去。”
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真的可信么?别又像那日那般让她摔得个狗吃屎。
容恕的裂天剑已在窗外升起,外面黑漆漆的一团,裂天剑身有暗红色的纹路,她倒是可以看清,只是她这万一准头不好……四楼的高度……
“你是想先跳下去,还是想让我在剑上接住你?”容恕嬉笑道:“还是想让我捏住你的肩带你,选一个吧。”
许悠悠看着他那张脸上的诡异笑容,容恕在大事上的人品道德她可以确信,但这种小事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别的趣味,她信不过他,连声拒绝,“怎么能劳烦您老动手,我自己跳。”
“哼。”
两人刚准备出去,门外响起裴栖寒的声音。
容恕示意许悠悠别出声。
“你怎么了?”裴栖寒手中握着惊鲵,许悠悠她房间里有别的人,修为甚高。
许悠悠解释说:“没事,我只是睡不着?师兄有什么事情么?”
“你出来同我说话。”裴栖寒几乎是不容拒绝道。
许悠悠与容恕相视一眼,她开门出去,“师兄,有什么事吗?”
裴栖寒见她完好无损,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只开了一扇的门房忽然大敞,他眸中倒映着一团鲜艳的红。
“好久不见。”容恕从容地向他打着招呼。
裴栖寒看着许悠悠,“他怎么在这?”
还是在夜深之际,在她的闺房之中。
“他……”许悠悠语塞,裴栖寒的冷着脸,瞧着有些生气,她往前一步挨在裴栖寒的肩侧,将这个难题甩给容恕,掷地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容恕:“……”
“小先知,不是你给我开得窗让我进屋的么,还说痛哭流涕地说你相信我,觉得我不是坏人,死乞白赖地要帮我的忙,信誓旦旦地说要我一个清白,白纸黑字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方才还求着我签字画押,这么快就忘了?”
容恕添油加醋地一番叙述,使得裴栖的脸更加的阴沉,许悠悠挠挠自己的额发,把话语权交给容恕真是个错到不能再错的选择。
“行了,你别瞎说。”许悠悠向裴栖寒解释一番,他立刻要求:“我与你同去。”
“不行,说好的小先知只能与我单独前往。”他话音刚落,容恕插话道。
裴栖寒缄默,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许悠悠看看自家师兄,又瞧瞧容恕,这突如其来的势如水火,暗潮汹涌弄得她好生奇怪。
“容恕。”她出声。
容恕瞬间收放自如,笑嘻嘻地冲着许悠悠道:“那小先知来选吧,不过我只和你一起走。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今晚可就赖上你了。”
他眉眼间显露出一股慵懒,打趣地看着屋外的两人。
许悠悠的手落在他的手臂上,真挚地说道:“师兄,没关系的,容恕他其实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坏,我想我不会有危险的,师兄大可以放心,我们去一会就回来。”
“你真要如此?”裴栖寒乌深的眸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许悠悠来不及参透,她点头应是,“朋友有难,总得帮衬一下。”
“朋友?”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不知从其中品到了什么,他轻嗤一声,将手中的惊鲵剑收起,垂下眼。
“随你。”他丢下冷淡的一句话转身离去。
许悠悠望着他干脆离开的身影出神。
裴栖寒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些她早知道了,曾经她讨厌极了他这缺点,但是今天……他是吃醋了么?
想不明白,不过怪可爱的。
“小先知,你还走不走?”容恕笑着问,等许悠悠走近,他又噙着一腔贱兮兮地语气同她讲,“没想到,他还挺关心你的。”
他记得曾经在苍谷,他可是对她的死活视而不见。
“那当然,我可是他唯一的小师妹。”她重声强调,“亲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他的亲亲小师妹了,”容恕拉着许悠悠的袖子,将人带到窗台边,指着裂天剑对她说,“跳吧,快点完事你也好早些回来睡个好觉。”
许悠悠问出自己的疑问,“你可以身份**要跳窗,但我为什么不可以走正门呢?”
“跳窗多刺激拉风,你说对吧?”
“有道理。”
许悠悠爬上窗台从上跳下,稳当地落在裂天剑上,果然刺激。
红衣翻飞,容恕踏着风转瞬来到许悠悠身前。
“咱能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悠悠从烈天剑上下来,眼前是一座大宅门,檐上悬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立着威武霸气的石狮,府门上的牌匾上是两个端正的大字——姜府。
姜府,是举办鉴宝会的那个姜府么?容恕带她来这干嘛?
见他要进去,凑上去问,“容恕,你是要光明正大地进去偷东西么?”
容恕的脚步顿住,看着她点头,云淡风轻道:“对啊,就是偷东西,我带你来偷混元珠。”
见许悠悠的嘴唇吃惊地张大,他爽朗地笑出声,说话还是改不了那副贱兮兮唯我独尊的架势,“想什么呢?我要是真偷东西,怎么会会带你这个拖油瓶?”
许悠悠哼了一声,才不相信他的话,她要真会托他的后腿,容恕早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了。
她跟着容恕进入府中,内里的照壁上挥毫泼墨地画着仙女飞天,汹涌的波涛海浪,数不清地奇珍异宝。
整个姜府修建地阔绰豪气,难怪是鉴宝阁的承办方,这画风很是一致。
正厅更为金碧辉煌,厅外守着两名侍女,开他们到来忙将他们往里相迎看坐,她的目光注意到堂上主位就坐的女人,雍容华贵,满头珠钗,髻间别着一朵红艳的杜丹,她品着茶见他们到来也恍若甚是不在意的模样。
女人莫约是三十多岁,岁月在她的眉眼间留下痕迹,周身上位者的威严尽显,若她猜的不错,这位应该是姜府的主母——容见俞。
有侍女过来给她们添茶,精致的杯盏,茶香四溢,她抬眼打量着这位给她添茶的姐姐,她模样精致,谈吐有礼,身上的衣料更是价值不菲。
果然是姜府,好有钱。
“夫人。”添完茶后,侍女微微一福身,站立在容见俞身旁伺候。
贺生前不久给她讲过姜府的八卦,说这姜府主母原本出身低微,不知她是哪里人,反正是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江邑。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遭人所劫当做奴隶发卖,便是那时,他被姜府的大少爷姜婴买下。
昔年的姜府远不如现在这般繁盛,姜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挥霍无度。他父亲身体不好,很早便病逝,姜婴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姜府落在他手里,岌岌可危。
后来,这姜大少爷不知是收心还是真的脑子有病,他娶了当时还是自家的奴隶的容见俞作为正妻,十多年来无一侧室。
可以说,整个姜府就是在容见俞的手里发扬光大的,她除了不信姜之外,姜府的一切事由都被容见俞牢牢掌握着。
听完她的事迹之后许悠悠很是佩服这个挽大厦于将倾的女强人,她一步一步励精图治将姜府做到了现在这个地位。
而姜府真正的主人姜婴这么多年来依旧是毫无长进,干脆当了个撒手掌柜,因此外界也流传着许多疯言疯语,对他们夫妻二人关系的猜测众多。
有人说姜婴是被容见俞不是使了药就是使了妖术,迷惑了心智才会将姜府掌权人这个位置让给容见俞;还有人说姜婴已经醒悟,他现在装疯卖傻,日日吃酒赌|博全是做给容见俞看得,姜府的正牌主人总有一天会将权利从她这个外姓人手中收回;有人盖棺定论当然有人持相反意见,觉得他们夫妻恩爱和谐,这也是江邑群众大多数人的看法。
“还知道回来。”容见俞瞥一眼容恕,不轻不重地呵斥。
容见俞……容恕……
许悠悠反应过来,他俩该不会是姐弟吧,难怪这些天江邑的衙役都找不到人,容恕原来是被容见俞被姜府包庇着。
原着中关于容恕的家世没怎么提及,只知道他被人抛弃,是由文汜大师将人带到缥缈宗。
这个文汜大师说来可惜,文汜大师声名在外,中年时为自己卜算过一卦,预兆显示他会因一稚童而死。
后来预言应验,这稚童便是半路捡回的容恕,文汜大师为救他而死,临终前他托付自己的至交好友也就是缥缈宗的宗主好生照顾这个孩子。
缥缈宗宗主应肯,将容恕带回,因着他身上背负着害死文汜大师的骂名,所以在缥缈宗宗门内一直备受欺辱和嘲笑。
只有一个人待好,这个人就是他师姐杜怀薇。
“姐,我都把证人带回来了,你就不必这么生气了吧?”容恕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
“你也不才想起我是你弟么?咱们半斤八两。”容恕悠哉道。
他们看起来关系还不太好的样子。
火药味十足,许悠悠只好抿口茶润润嗓子。
容见俞的目光转向许悠悠,“你就是她说的证人?若是随手找来忽悠我的……”
许悠悠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
“怎么会,我要真随手找一个,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睛。”容恕道,“我和她当真是在元诏城认识的。”
“你说说,你和这小子在元诏城都做了些什么?”容见俞问她。
原来容恕来找她是因为这个,她回忆说:“容恕在元诏城除了装神弄鬼,找太岁之外并没有再做过别的事情,发生的少女失踪案和他当真没什么关系,他若是有罪——”
许悠悠一顿,朝着容恕恶狠狠道:“也是见死不救,束手旁观之罪。”
容恕对于许悠悠这两个不怎么好的形容并不感到愧疚,他在这世上唯一在乎其生死之人只有杜怀薇,其他人等他俱可做视而不见,况且在元诏城他是知道接连不断地有少女失踪,并且很没有道德的利用了这件事情为他寻找太岁多添一把火,他没什么可愧疚的,只因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看见过行凶之人,更没有在元诏城内见过杜娇,缥缈宗的人诬陷他杜娇是他所害,纯属意**。
不过他想,就算是他亲眼看见杜娇被人绑架,他也不会施以援手。
一如现在,若是没有这突如其来的污蔑,他在江邑的行动不会受阻,他也不会向容见俞服软,唤她一声姐。
“我做过的事情一概都认,子虚乌有的事情一概不认,你明天便让官府把那通缉令给撤了。”容恕道,末了他缠缠绵绵地叫了一声姐。
怪异,许悠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也就这种时候肯叫我一声姐。”
容恕笑着没有说话。
“你若是想在江邑再待下去就别再给我惹麻烦。”容见俞道。
“知道了。”
两人之间正说着话,忽然从屋外进来了一个酒气熏天的醉鬼,他脚下不稳当进屋后就跌跌撞撞地四处乱撞,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给绊住了脚,一时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
容见俞不悦的皱着眉头,从座位上下来。
这人身上一股特别浓厚的烟草气味,这几股气味糅杂在一起,特别难闻。
想来他就应当是众人口中所说的整日无所事事的姜婴。
容见俞将姜婴拉到座位上,硬生生的给他灌了一盅醒酒茶,难怪有人传言他们夫妻俩不和,容见俞给他灌醒酒汤的动作无比的娴熟,但你却无法从她的身上动作里看出一点柔情蜜意来,甚至于能够算得上是粗暴。
在鉴宝会即将开办的重要的时刻,姜婴居然也很喝成这般烂醉如泥,真的心大。
姜婴朦脓的眸子睁开,见是容见俞便亲昵地往她身上靠,然后从怀中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油纸袋子。
灯火下,许悠悠看见那个袋子上沾满了烟草灰尘还有泥土。姜婴的衣袍上脏污不堪,额角有一处淤青,醉了酒在自己家都能摔着,在外面的黑夜中这个醉鬼怕是一路摔着回来的。
只见姜婴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同样沾满灰尘的包子。
这样一个酒鬼,冒冒失失的回家,身上全是尘土,怀里的东西又哪里会干净呢?
姜婴脸上挂着笑,讨好似的往容见俞身上凑,“夫人,我给你带了包子。”
酒鬼给她带回来的包子。
许悠悠本以为容见俞一身华贵,甚是不悦地看着姜婴,她对这个名义上姜府主人的态度好不到哪里去,会避开姜婴的靠近,但她没有。
她牢牢地捉住姜婴的手臂,没再让他往后倒下。
“夫人,还是热乎的。”酒鬼醉醺醺地道:“我一路给你捂回家的,你吃一口。”
容见俞嫌弃地瞥一眼,立马吩咐手下的婢女将姜婴给带下去。
容恕办完事,带着许悠悠离开姜府,她感慨道:“你姐夫虽然瞧着不怎么靠谱,但他是真爱你姐姐。”
容恕不屑道:“爱有什么用,容见俞可不喜欢爱。”
那她喜欢什么?”许悠悠问。“
容恕笑而不语,岔开话题:“小先知,感谢你今天帮我一个大忙,走,带你去吃大餐。”
“好啊,那我肯定要把你吃穷。”
两人走出姜府的时候,许悠悠总感觉背后一阵发毛,说来也怪,她似乎是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一道别样的视线。她频频回头看,在这大院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怎么?”容恕发现她的怪像问。
“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呀?”许悠悠问。
她走近,神乎乎地放低声音小声对容恕道:“你姐姐是不是派人跟踪咱俩?”
“放心,跟踪我的人多了,不是她的派来的。”容恕打起响指,一道火光就从他的手里飞起,穿过几道刷着红漆的石柱,飞到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小孩子?”许悠悠觉得奇怪。
她刚走过去,那小女孩像是很怕生人一样,撒丫子就跑了,让她追都追不上。
“她是谁?”
“姜府里养的一个哑女,走吧,这小女孩就这样。”容恕道。
许悠悠应了一声,微点点头,因着这一个小女孩,她对姜府的印象从有钱,到了有钱中带着一丝丝地诡异。
回去的时候她还给裴栖寒带了点吃的,后来反应过来夜已深重,她师兄估计早睡了。
她推开客栈的门就见裴栖寒端坐在客栈的大堂内,他桌上什么吃食也没有,只有一盏清茶,手中握着茶盏也不喝,似乎是在等人。
见屋门嘎吱声响,他抬眸。
“师兄?”许悠悠暗暗有些吃惊,裴栖寒他是在等自己么?
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她问,“师兄是在担心我么?”
裴栖寒没有说话,她继续说:“跟着容恕我不会有危险的,师兄大可以放心,今晚月色挺美,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他不言语,心中似乎是憋着一股闷气,许悠悠注意到自己的手中拿的吃食,笑嘻嘻地凑到裴栖寒面前,“师兄,这个给你,我特地给你待回来的。这个糕点甜而不腻,很好吃的。”
裴栖寒瞧了一眼没接受,转身上楼。
气性还挺大。
这场面怪像花心妻子被男狐狸精勾魂离家,丈夫深夜独守空闺满心怨愤……
咦,她想什么呢,饱餐一顿别把脑子给撑坏了。
许悠悠收起自己不正经的想象,准备上楼。
贺生居然大晚上的比她回来的还迟,他看见了许悠悠手中的糕点,顺势接过放在嘴里。
“挺好吃的,”贺生说,“裴栖寒不要,可惜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替他接盘。”
“你干嘛去了?”许悠悠问。
“你猜……”
许悠悠:“你猜我猜不猜?”
贺生:“爱猜不猜。”
“……”见贺生正准备走,许悠悠拉住他,“师兄他刚刚为什么生气啊,你知道么?”
贺生咬着糕点,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啊。”许悠悠朝着楼上走去。
贺生回到自己房间,许悠悠思考再三最终决定敲开裴栖寒的房门。
“师兄,我进来喽。”
裴栖寒正看著书,许悠悠才不管他那个臭脾气,她兴致冲冲地朝裴栖寒讲道:“师兄,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她回忆说:“你知道么,一向是以纨绔著称的姜婴居然连大醉的时候都记得给她的夫人带包子。”
“师兄,你都没有看见,那个包子上全是灰土渣,一看就不能吃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裴栖寒听进去没有,她解释说:“容恕来找我是想让我为他作证,我觉得元诏城的失踪案和他没有关系,容恕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然后我就小小地帮了他这个忙。”
解释完后,许悠悠问他:“师兄,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裴栖寒冷着脸回:“我并未不高兴。”
“可是……”许悠悠惆怅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这么冷漠过了,不是不高兴生气那是什么?”
在她的认识中,这点小事是不值得介怀和生气的。
“我并未生气。”裴栖寒强调道。
“哦。”死鸭子嘴硬,许悠悠低笑。
裴栖寒板着的脸松下,“你笑什么。”
许悠悠偏头,“没有啊,我就是爱笑而已。”
“师兄,我最了解容恕了,你放心,就算我手无寸铁,他也伤不了我。”
容恕的弱点,她真的是拿捏的死死的,再者他也确信容恕现在是不会伤害她的。
“苍谷他不是把你从天上扔下来过么?”裴栖寒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玲珑镯,“若是没有它,你……”
他语塞。
许悠悠自然而然地接话道:“今时不同往日啊,再说你那个时候对我见死不救,现在肯定不会吧?”
她拨弄着自己腰间的示踪铃,“师兄肯定知道我去得地方是姜府,对么?”
“是我多虑。”裴栖寒起身,将许悠悠给请了出去。
“诶诶诶……”许悠悠站在裴栖寒的门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裴栖寒的心思还真的是难猜。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裴栖寒已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的。
她站在门外道:“师兄,明晚有游神大会,你会和我一起去看吗?”
屋内没有声音,许悠悠继续道:“听说游神可精彩了,每十年一度,错过了可就真没有了。”
“好,”屋内传来应答,“你早些休息。”
“那明天见!”
明天他的气就该消了。
作者有话说:
朋友啊,朋友,许悠悠有好多朋友,只见过一面的人也可以当做朋友。
她待每个人都很热心,裴栖寒觉得,他与那些人的区别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师兄的头衔。
裴师兄他真的是一个小气的要死的人,还嘴硬。
悠悠在他面前说:我最了解容恕了。
他晚上肯定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