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悠无意识地呢喃着疼, 罗颂靠近分外怜惜地为她擦去额头上复又渗出的汗着,声音意外地轻柔,如同在哄人一般:“马上就不疼了。”
他打开小瓷瓶, 里面的光团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都顺着罗颂的指引到达许悠悠的身体内。有光团回到她的身体中, 她连疼也不喊了, 红润的面色恢复,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息。
罗颂吊着的心落下, 说实话,他很想在这里再与她多待些时刻,但此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忽的, 他看见了扎眼的一幕。
许悠悠的额头上……是裴栖寒的印记。
他的手掌紧握成拳,瞧了裴栖寒一眼后又松开,他若是再来早些……见许悠悠有要转醒的迹象,他虽然很想她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可是,他仍然记得他现在的处境, 他是逃犯,他是她的敌人。
他在她的眼里,现在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反倒会害了她,罗颂最后看她一眼, 跳窗溜走。
许悠悠醒来,头还是有点晕, 她坐起身子, 神色涣散着缓了会, 视线挪移着见到趴在桌子上深眠的裴栖寒。
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么?
许悠悠下床, 走到裴栖寒的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她不知道是怎么被弄得昏迷的,醒来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是刚刚醒,她的头又有些晕了,不想打扰到他,她便和裴栖寒一同趴在桌子上睡觉。
似乎能在一起便是上天赐予她的莫大的幸运。
裴栖寒体质很强,尽管罗颂吹进屋子里迷药的量足以将上百头牛羊迷晕一整天,可是他才过了一刻钟就转醒。
裴栖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晕得不正常,他立刻起身,几乎是有一刹那的慌乱,他下意识去寻找卧在床榻之上的女子,旋即看见身旁睡得正安稳的许悠悠。
“悠悠?”他不可置信。
她的睡容宁静,已经没有再喊疼了,脸颊压在手臂上,出了些红痕,这样一瞧,竟是在正常不过。
她恢复了,裴栖寒的视线落在一眼大开的窗户,心中有了计较,只是眼下还是许悠悠更为重要。
“悠悠,悠悠?”裴栖寒将许悠悠喊醒。
“师兄?”许悠悠睁开眼。
“可还难受?”他问。
许悠悠思量着,回道:“不难受了。”
他接着问:“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许悠悠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只看见了你,师兄,我昏迷的时候让你担心了。”
她在心海里,见识到裴栖寒是何等的焦急。
“无妨,你没事就好,”他问:“你先前去见了谁?”
“……邵云程”她本不想在裴栖寒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他问,她不能不答,她说过,许悠悠永远也不会骗裴栖寒的,故而她不会对他说假话。
这时容恕推门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盆香味四溢的美妙吃食,见许悠悠已经醒来,他脸上挂起笑容,说道:“这样看来,我竟然还是少准备了一副碗筷,这样吧,小先知,你不如和我一起去拿一副碗筷。”
“为什么?我才好呢,还需要休息。”许悠悠道。
容恕不以为然,说:“看你这红润的面色,你哪里还需要休息?”
许悠悠拿起镜子照了照,她的这个脸色与平常无异,看着确实是不需要再休息了,况且她从昏迷中醒来也感觉自己精神充沛,富有活力,一如在铜临山时陆息将她由濒死救后的状态,别无二致。
越深思便越觉得奇怪,她越发好奇起自己的身世来。
“你现在身上有力气吗?”容恕问。
“嗯。”
“那你还觉得疼吗?”
许悠悠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和我走。”容恕说,为防止裴栖寒阻止,他还特别好心地加上一句,“小先知借我一会,马上还你。”
出去之后,许悠悠见容恕这样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问:“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呀?”
容恕:“你昏迷之前,你说你去见一个朋友,随后就不省人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悠悠回忆说:“他的口袋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怪物,然后就趴到我的头顶上,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你说说那怪物大致张什么样子?”
许悠悠将怪物的样子大致和容恕描述了一下,容恕了然。
“是摄魂怪。”
“摄魂怪?”
容恕似笑非笑,道:“小先知,你和那些绑架女子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什么?”许悠悠对于容恕的突然变脸感到不解。
容恕说道:“你或许不知,在姜府暗室中那些失踪的女子或者说被转移走的女子我们已经找到,她们无一不是被摄魂怪给吸走了魂魄,现在和一个活死人无异。而那个带着摄魂怪的人,你说是你的朋友,你曾说你久不曾下山,如今来江邑是第一次出远门,想必你口中所谓的朋友定然是你的同门师兄啰?你救了罗颂,而罗颂与容见俞勾结,旁人被摄魂怪吸走魂魄之后一直如同一个活死人一眼,你却在两天之内就有了好转,说,你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失踪案难不成是你们山门做的?”
许悠悠微愣,她没想到容恕竟然这么**。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有着同样的怀疑。我和你一样都被蒙在鼓里,我也想弄明白这一切。”许悠悠如实答道。
容恕问:“那你为何不把这一切都告诉方穆?”
“这一切都是只是我的猜测,再说,并没有证据,我需要拿到证据才行。”许悠悠道。
“是么?”容恕不大相信许悠悠的话,调侃道:“只怕是你是为了你师兄吧?”
许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裴栖寒和我们门派的关系实在是太紧密了,如果将这件事情抖出来会伤害到他,我宁愿真相会迟来。”
“抱歉,我和你们想象中的都不一样。”许悠悠自责说。
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人之常情。”容恕无所谓道:“换做是我,我也打算这么做,小先知,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许悠悠的眼睛亮了亮,刚刚容恕那番话,她还以为容恕当即就要将她就地正法了呢!
容恕轻曼着语气对她说:“毕竟有个人对我说,她要帮我把师姐救出来。”
许悠悠打保证道:“你放心,等着这次回去后,我会让他脱离这个门派的,我也会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调查清楚。”
容恕对此无所谓:“你和我说些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见这事情好玩才参与进来,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许悠悠惊讶。
“是啊,因为你比他们要有趣得多。”容恕道。
得此殊荣,许悠悠自然也不吝啬她的称赞,“容恕,你也要比他们有趣得多。”
容恕看见许悠悠额头上还没有散去的印记,迟疑道:“你们?”
“怎么?”
他眸子一转,忽然就笑了,道:“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你做这种事。”
“什么事?”许悠悠好奇问。
听容恕的口气,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情。
“神交啊!”容恕笑呵呵道:“难道你没有察觉出来吗?”
“啊!”许悠悠惊呆了下巴,“神交?这个字面意思是她想的那个神交么?”
容恕道:“怎么,难道你没有感觉?”
“师兄他却实是进入过我的心海,但是,这就是神交么?”许悠悠绕绕头,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亲密的举动,回想起来,她除了进入裴栖寒的记忆之外,也确实从中获得了不少快感。
容恕道:“这就意味着,他将你打上了专属于他的印记,从此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
“真的!”许悠悠高兴道。
容恕哼一声,觉得她没骨气,“没想到你还挺高兴。”
许悠悠说:“我当然高兴了,他这是在和我变相表白么?”
“谁知道呢,他这是在变相占有你。”容恕道。
许悠悠憨笑出声,容恕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她,他不是很能理解许悠悠的脑回路,便问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懂,他喜欢我。”这下,许悠悠终于是可以确定他的心意了。
好嘛,喜欢她就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呢,死鸭子嘴硬,不愿意亲她但是愿意和她神交,还在她身上留下他永恒的烙印,都这样了……她说什么也要磨到裴栖寒亲口和她表白。
她要让他承认,他非常非常地爱她!
容恕像一个老父亲似的叹了口气,“你呀!”
回到房间,裴栖寒仍是在屋子内等她,许悠悠走进去,摸着自己的额头,想到神交着两个字就觉得难以启齿,“师兄……我。”
裴栖寒看着她的动作,道歉道:“未经允许,冒犯你了。”
“不……不冒犯,不冒犯。”她脸一红。
裴栖寒走过来,将头覆盖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的后颈,感受着她的体温,已从过度灼热转变为正常体温。他的手很冷,放在肌肤上有冰凉的刺激感,更别提他还有意无意的似藕断丝连的用指腹轻轻刮蹭着她的皮肤。
本来只是很正常的接触,但只要这个人是裴栖寒,那么她总会多一分遐思在其中,哪怕他本人并没有这么想过。
“好全了?”裴栖寒道:“你昏迷中一直喊疼,身体被灼烧生了红热,我只好——”
“我知道,师兄都是为了我。”许悠悠笑道。
裴栖寒摸着她额间的印记,眸中不舍,“你若是想解除,我——”
“不想,不想。”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慌忙说自己不想,生怕裴栖寒会误会,“这个印记在额头上也很好看的,我喜欢。”
甚至,她完全不介意裴栖寒多来几次。
“你怎么突然会痊愈?”裴栖寒问她。
许悠悠思索着,“我也不知道,我一醒就看见你了。”
“如此。”裴栖寒便没再多问。
许悠悠说出自己的疑问,“我还正奇怪的,为什么玲珑镯会没有作用,为什么我被摄魂怪吸去魂魄后与其他人不一样?”
“那些光团,到底是什么?”
曾经裴栖寒对她说她身体里面的光团是天地间滋生的灵体,但是现在看来又不像,摄魂怪会吸收天地灵体么?
“师兄,我想试试那些光团。”说着,她就要取下自己腰间佩戴的镇灵玉,将自己的额头往桌子上撞去,裴栖寒阻止她的动作。
“不可,危险。”他忙捂住许悠悠的额头,摇摇头。
“在我弄清楚之前,不可再以身放险。”他叮嘱。
“嗯。”许悠悠只得点头。
他又撑不住要坐下,许悠悠连忙将人扶去自己的床边坐下,“师兄,怎么样才能够减轻你的痛苦?”
“悠悠。”裴栖寒闭着眼,将她的头按过来。
两人贴额,她额头上的印记泛出一道蓝光,裴栖寒的神识再度进入她的心海之内。先时,她晕着,故而情绪和触感比不得如今这般强烈。
她似乎是被他紧紧地攥住,如同捧在手心里,又似被他按在心口上。心蓬勃的跳动着,身随浪潮沉浮。
许悠悠从中抽身,流了一身的汗。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悠悠,我——”裴栖寒顿住,“不要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这个承诺她都不知说了多少回了。
“好。”他应声,尤为郑重。
方穆和司徒雁中途来慰问过许悠悠,问清楚当时他的情况,被容恕和她一起糊弄过去。
三日后,江邑的雨就会停歇,届时她就和裴栖寒一起回铜临山。
这日,姜婴与集市中斩首,许悠悠过去看,姜婴跪在地上,先前囚车经过街道姜婴的身上都被泼了不少的菜叶和鸡蛋。
“他真的是真凶么?”许悠悠问容恕。
“当然……不是。”容恕道:“不过他也有包庇之嫌,是他自己要为容见俞做替罪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总算也能给江邑和这云陆的百姓有一个交代。”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道:“等我回去,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就在姜婴要被斩首的时候,刽子手的大刀忽然被人击退,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过来救人,许悠悠道心不好。容恕过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块,没几招的功夫,蒙眼眼便落败在容恕的手底下。
容恕扯开那人的面纱,竟然是缥缈宗的弟子。
“怎么会是你?”容恕皱眉问道。
缥缈宗的弟子道:“姜婴不是这件事的真凶,我了解他的为人,更不能看着他白白去送死。”
姜婴站起身,说道:“我并不无辜。”
容见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无意撞见过,他都知道,是他一直都在包庇。
那人气道:“就算要伏诛,今日在这断头台上的也应该是容见俞。”
“我是她的丈夫,理应当撑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你不懂,我爱她。”姜婴说着从旁取下一把剑,自刎。
飞溅的血喷下来,许悠悠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从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替她遮住这般血腥的光景。
“师兄。”是裴栖寒。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问。
许悠悠转身,钻进他的怀里,有点难过。
她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她想救很多人,但是她最想救的还是裴栖寒。如果在这个时候挑起铜临山和七善门的争端,裴栖寒一定逃不出这个旋涡。
“师兄,我们以后离开铜临山好不好?”
起初裴栖寒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他才说好。
*
江邑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许悠悠临行前总算是见到了贺生,他们还有道别的机会,她问他:“你还会铜临吗?”
贺生说不,他不回去。
许悠悠表示很欣慰,“也对,铜临山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那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呢?”
贺生说:“四海为家,无拘无束。小师妹,我能有今天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可没有这么多够我挥霍的资本。”
许悠悠笑道:“行了,你心里感谢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嘴上说出来怪肉麻的。”
“你什么时候也会离开铜临?”贺生笑笑,问。
“应该快了。”许悠悠回答说,她会离开铜临的,带着裴栖寒一起,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
“再见。”两人算是告别。
许悠悠一一同江邑众人道完别,最后走过容恕身边,他背对着她,依旧是火红的衣袍,许悠悠喊他时他便转过身来,与众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见她愣住,他俯下身,将面具摘下逗她道:“小先知,我们东阜再见。”
这个面具是他们初见时容恕脸上的恶鬼面具,他一番俏皮的举动将临别之时的悲伤弄得**然无存,她不禁莞尔,扬着眉眼对他道:“再见。”
此时,她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自己的那把破烂玩意,她阻止裴栖寒召出自己的惊鲵剑,原因是,他的伤势还没完全痊愈,而她已经拥有了能够搭载他的能力,她希望裴栖寒也能够依靠她。
“师兄,你就相信我吧。”她的话里多多少少还带着一点点哀求。
裴栖寒被她弄得心痒,他并非不信任她,只是他觉得在他们这段关系中,他应当是被依靠者,拗不过许悠悠的哀求,他点头应道:“好。”
踏上剑刃,许悠悠对他说:“你不能就光站着啊,你得扶住我的腰。”
见裴栖寒还不伸手,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腰上放,笑嘻嘻颇为自豪地对他说:“就像这样,你要抓紧我才行。”
“好。”他的这句话说得分外宠溺,“还有呢?”
“唔,我想想。”许悠悠浑圆的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没有想到,就分外自然又无赖地和他说:“暂时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加。”
“好。”
两人御剑向高空上飞,风自往许悠悠脸上灌。在江邑的时候,她都是低空飞行,现在来个高空作业她还真是不大习惯。
从前在化灵秘境的九州神祭上,她还被天梯给吓得腿软。裴栖寒微微俯下身子,将脸贴在她的肩上,将她的重心稳住。其实能稳住重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他就选择了最为暧昧的那一种,许悠悠心中偷着乐,为了让自己瞧起来矜持些,她强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不显山不露水。
从前一直都是她在猜着裴栖寒的心思,如今怎么说也得轮到他来猜她的心思,所谓风水轮流转,她跟着裴栖寒跑了那么久,他这么着也得追求她一会会才行。
裴栖寒对自己异常的行为做出解释:“我看着你。”
想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看着她往前飞,避免她出意外。可是他这样的姿势,让人稍稍动动脸颊就能够蹭道他的脸,这谁还能专心制自往前飞。
而裴栖寒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环抱着,这种更加亲昵的姿势,使得许悠悠心猿意马。
他对自己这样亲近是有意为之,还是情不自禁呢?既然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不表明心迹。
许悠悠脑子里全是缠绕着这样的疑惑,故而只知道施展起法术一个劲的往前,并没有看路。
她前面出现了一个白鹤都没有看见,差点就要撞上,裴栖寒反应及时,双手覆盖上许悠悠的手,改变御剑的方向,这才避免了两人撞上去。
“小心,看路。”裴栖寒提醒,许悠悠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道:“师兄这样,我没兴情看路。”
“那这样。”裴栖寒松开自己的手,和她保持距离。
“不是,”她也没想过要让裴栖寒松开啊,就不能想一个折中的办法么?
“嗯?怎么?”裴栖寒问。
许悠悠回头望着他,依依不舍地说:“还想抱着。”
裴栖寒复又环住她,一声悠悠叫得令人神魂飞**漾。该死,她真的是中毒了。
回到铜临山,裴栖寒将混元珠交给陆息,两人并没有多说话。他径直去了铜临山上的牧云阁,从前他的猜测是错的,许悠悠不是天地灵体,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非人非妖非怪,似人似妖似怪。
记忆回到九州神祭上,他记得那些铁卫说,她身上有神的气息。在江邑的水镜上,她的过去又是如此的光怪陆离。
可是她并不是神灵,神灵不会降临云陆,这是几千年来人们的共识。在往生魇中,少年裴栖寒以为她是神灵,这也不过是她时隐时现的踪迹,以及给他带来的救赎。
裴栖寒走入上古卷轴那一册,从中抽取出一本讲述关于天罚的书。
先前,张时润一直说许悠悠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那时并没有过多在意。神的气息会令带有天罚者难受,这气味更是难闻,可是她从未在许悠悠身上闻到过。故而但是也只不过将其当成了一个玩笑话。
现下看来,这不一定是玩笑话。
奇怪的地方有在于,她身上的光团倒底是什么?
他仔细的翻阅这讲述天罚的书,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那一句神灵气息天罚者闻之难受。他继续在这牧云阁里翻阅书籍,一整天过去,几乎是无所获。
他将目光看向二楼,陆息耳提面令不允许进入到的二楼,或许那里会答案。
既然已经决定从铜临山离开,那么便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落在陆息手上,譬如她。
他一一走过层层林立的书架,被一个残破的古籍吸引住目光,这书上是在讲一个阵法,能够逆转时空,聚集天下灵气的阵法——溯回法阵。
他仔细看了半天才知,难怪陆息会让他去取混元珠,他是想用这法阵重塑万山界。
他对陆息的做法不评论,无论他想做什么,今后再也与他无关,他和许悠悠往后不会再过问这些事情。
随即,他的目光瞥到这书旁边的一本傀儡制造法上,他知道陆息擅长做傀儡,曾经幼年时,他的大多对手都是陆息制造出来的傀儡。
他顺手翻了两页,这书上的文字他看不懂,依稀只能辨认出这事古神文。他亦只能凭借着血脉也能认识三两个字,其他的便不再熟识。
再有另外一本书,上书栖魂木。他觉得这书值得一看,刚想伸手时,身后陆息走过来阻止他的动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陆息问说。
裴栖寒面不改色道:“闲来无事,便翻书看看。”
陆息将他的手中的书返归原位,道:“这些书你还不能看,这些都是万山界珍藏的古籍,只有万山界的族长能够翻阅,你不能坏了规矩。若是你愿意从师父手中接过万山界的族长之外,莫要说如今这牧云阁内里的书,只要我们能复兴母族,整个云陆的书都能够供你翻阅。”
裴栖寒谢绝,“不必。”
陆息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道:“许悠悠方才问我,如何才能治愈你的腿疾,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想通了,这腿疾可是愿意治了?”
“她还真是你的好师妹啊,师父说的话不听,她说的话你就听了?”陆息言辞不善。
裴栖寒闻言皱起眉头,矛头指向他:“我在江邑,中了往生魇,是你做的。”
“往生魇是我做的,但是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陆息说。
“邵云程手上为何会有摄魂怪?”他言辞尖锐,“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息回答道:“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你不用过问,和你没有关系。”
裴栖寒看着陆息不言语,“你在回避我的话。”
陆息说道:“未曾。”
“我需要一个解释。”裴栖寒道。
陆息说:“除非你现在就想挑起两门恩怨,否则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别忘了你还有致命弱点,等你将你的腿疾治好,才有资格和我谈论此事。”
裴栖寒不悦,说道:“我会离开铜临。”
陆息也不惊讶,只是压着声音重复道:“你说什么?”
“你要离开铜临,和许悠悠么?”
“是。”
“很好,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她?”陆息说道。
“说与不说,我的心思你早已悉知,你若想动手,我只好拿命去拼。”裴栖寒道。
陆息不怒反笑,“你永远也离不开铜临山,它和你的命绑在一起。”
裴栖寒沉默不语,他并不是很想与陆息谈及此事。
“她,是何来历?”他问。
陆息看他一眼。
裴栖寒续声:“水镜中,她的过去……”
“你想知道?”
“是。”
“这世上每一种交易都要付出对等的代价,你想知道她的身世,那你拿什么同我交换?”
裴栖寒沉思半响,“你想要什么?”
“你既然要去东阜寻找龙骨治愈腿疾,便将东阜海里的吞海幡带回来给我,届时她的身世我自然告诉你,否则你就就是穷尽你此生,也难以弄清楚,许悠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陆息说。
“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你们二人的人,没有之一。”
“吞海幡为水系宝物,混元珠金系宝物,你曾经在铜临山获得的阴阳壤是土系宝物。”裴栖寒言辞一顿,冷静分析,“距离你开启溯回法阵,只需要木系宝物,和火系宝物。”
他深思,“听闻七善门的镇宗之宝是雷火鉴,有名的火系宝物,你还想要它,是么?”
“不愧是亲我的外甥,连我的计划都猜的一清二楚。”陆息赞许。
裴栖寒:“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唯独缺了一位,溯回法阵中央的木系宝物。”
他猜测:“是神木之心。”
“你猜的完全没错,”陆息说,“当年我说要留下邵云程一命,便是让他为我在万山界周围挖引灵渠,至今已有五年。我为这溯回法阵已经筹谋二十余年,你身上有着我们万山界一半的血脉,说什么都不能够袖手旁观。”
“开启溯回法阵的代价是让整个云陆为万山界续命作为滋养,届时生灵涂炭。”裴栖寒道。
陆息嗤笑一声,问他:“难道你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裴栖寒说,“但我在乎的,你不能动。”
陆息说:“你放心,悠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你只要将吞海幡带回来就行。”
裴栖寒不做确切的回应,他好奇问:“神木之心,你要如何得到?”
万山界已毁,神木也在那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神木之心便会跟着消亡。
“还记得你幼年时候,你母亲给你的那块小石头么,那就是神木之心。”陆息说。
“可是,它已经死了。”回忆起往事,他已经能够做到无喜无悲。
陆息叹一声,“它确实是死了,但是即便是死了,只要还尚存一缕气息,我便能够靠它将另外一颗神木之心找出来。”
许多年前,他们万山界内便有预言,说万山界会被一场大火烧毁殆尽,此后他们一族便世代不出万山界,守护神木。
直到某一日他的妹妹从外领回来一个受伤的男子,他原本是想等这男子伤好,便叫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不曾想月余相处下来,他的妹妹已然对此男子倾心。
原先裴凌柏在他们万山界行径颇好,容颜俊美,为人谦和,他架不住自家妹妹的请求,答应他们两人成婚之事,婚后裴凌柏后更是对他妹妹照顾有加,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会让万山界毁于一旦,因为他,神木被烧毁。
神木之心一共有二,一颗最后被她的妹妹、裴栖寒母亲所得,最后在她临死之前将这一颗神木种子给了裴栖寒。
另外一颗被埋葬在万山界中,而万山界如今终年被积雪覆盖,白雪之下,余烬亦成冰。
“记住我是说的话。”陆息不愿再回忆往事,只是略微交代几句后便离去。
*
回到铜临山的第一天,许悠悠将铜临山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已逛遍。铜临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熟悉的地方,按理说她找遍所有的地方应该是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曾经他们并没有将那些女子给处死,而是带走,说不准就是带回了铜临山。或许是她找的不够仔细,许悠悠想。
“小师妹,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悠悠身子一怔,说实话,她不大想和郭焦再有过多的联系。
“和你没关系。”许悠悠看见郭焦的脸色立即垮了下去,她没有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在苍谷的时候救过我,所以答应你会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想好没有。”
帮了他这一次之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郭焦面色一凝,“没有。”
许悠悠说道:“那你快点想吧,最好我现在就能够完成。”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郭焦问。
“我要离开铜临山了。”
“和裴栖寒一起。”郭焦问。
“是。”许悠悠回道,“所以如果你再不说出你的愿望,我以后可能就没有办法帮你实现了。”
郭焦轻笑着答道:“好啊,我的愿望现在已经想好了,我要你也带着我离开铜临山,好么?”
“我可以让师父放你回去,但是抱歉,你不能和我一起。”许悠悠回答。
“那这样,离不离开铜临又有什么意义。”郭焦说道,“我的愿望,我会回去好好想的。”
许悠悠正准备走,忽而她转过身问郭焦道:“邵云程去江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你在江邑见到了邵师兄?”郭焦吃惊。
看来邵云程的事情郭焦并不知情。
“那他现在回来了吗?”许悠悠问。
“没有。”
“我知道了,”她说,“你若是想好了你的愿望,可以用这个纸鹤传信给我,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许悠悠从自己的口袋里将折鹤纸取下一张递给他,旋即掉头就走。
“小师妹,你对我当真是无情。”郭焦捏着手中的折鹤纸呢喃。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两章走剧情,然后就要表白在一起甜甜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