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擅自打出石达开的“石”字帅旗。

至少,没人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李鬼碰上李逵,那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石郡王当面?”

李来亨命令大军乘胜追击,攻入辽阳城,自己则到了那“石”字大旗处,打算拜访一下突然出现的太平军主将。

在他想来,有很大概率不是石达开亲自前来,但是,他又不敢说一定不是。

毕竟,石达开的战法,天马行空,谁也不能说能够百分百把握得住。

你以为他在南洋吕宋,但是,海上的事情,只有走海的人知道,李来亨并不觉得,石郡王渡海而来,需要和谁打招呼,或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对于大清,甚至大顺,都有难度,但是对于漂泊海外的石达开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

唯一的困难只在于,想,或者不想。

当面之人摘下盔甲,李来亨才发现不是石郡王,是好久没见的李定国。

“石郡王在海上,吩咐我等,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李定国行了个军礼,朗声说道,“太子殿下此战大胜,辽阳城几乎握在手中,在此先祝殿下攻克沈阳,取灭国之功。”

李来亨却是不信太平军五千骑兵来到此处,仅仅只是为了助战,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热心群众。

从以往的事情来看,石郡王每走一步,都会有自己的用意,虽然说是忠心为国,替大顺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中间也是逐渐开始夹杂自己私货。

他瞅瞅投降石字大旗的吴三桂等关宁军,说实话,有些眼热,李定国几乎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切入战场,将最肥美的一块战果切下来,在辽东这块土地上,有多少骑兵,也不会嫌多。

“定国,你这是……”

李来亨指了指吴三桂,李定国秒懂。

“全凭太子处置,不过,我家王上说了,太子殿下可能缺粮,我们想用粮食换一些俘虏,前往南洋充实人口,另外,还想暂借金州湾驻扎,还请太子殿下松一松手。”

李定国说道,其实石达开和他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按照石达开的本意,这些粮食哪怕送给李来亨都无妨,毕竟是现在的太子,未来的天子,太平天国名义上的“爹”,用一点粮食能让两者之间的关系更为缓和,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但是李定国倒是觉得,这遍地的俘虏,若是不能再利用一番,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更何况,吴三桂这支关宁军,还投降了他们呢。

手里有条件,不稍微谈一谈,对方可能还以为你憋着什么坏呢。

果然,李来亨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只要对方有要求,那就不怕。

怕就怕对方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就更不好办了。

“石郡王来了吗?”

李来亨再次问道,他有些希望石郡王能来,这样攻灭沈阳,他的把握更大,石达开的名号,在整个辽东都是叫得响的,但他又不太希望郡王能来,若是来了,他的光辉就会被分走一半,那样他也会有些不爽。

“我家王上在海上,只是听说太子殿下要决战鳌拜,这才命我等下船,助一臂之力。王上刚刚在越南等地走了一圈,做了些贸易,船上军粮还有十万石的富裕,不过可用兵马不多,我的任务基本完成,接下来,还得看太子殿下的。”

李定国一口气说完,他的任务,只是决战中助力,不是一起去攻打沈阳。

鳌拜逃走,辽阳眼看就要攻进去了,他拿了好处就走,就不去沈阳城下分功劳了。

至于李来亨是围沈阳半年,还是一年,都无所谓。

这么大的功劳报上去,李过还不得举全国之力来支援,到时候,想要锦上添花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雪中送炭一次,就可以了。

升米恩,斗米仇。

李来亨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被提前给堵住了。

李定国这是摆明了一击即走,不想参与之后的大战,他也表示理解。

“许久未见石郡王,很是想念,还请定国代为问候。定国放心,金州暂借与太平军,定国可暂歇,待灭了沈阳,我等再欢聚不迟。”

李定国听完,点点头,退出战场。

吴三桂被丢下了,开始拍李来亨的马屁。

李来亨宽恕了他们的罪行,从关宁军摇身一变,又成了顺军,作为攻打沈阳的先锋。

至于辽阳,士气大跌,顺军一股而破。

源源不断的粮食由小船顺着辽河进入辽阳,源源不断的百姓、俘虏,被送往金州湾旅顺口。

李定国奉命借走了旅顺口,开始修建新的海军基地,以及岸防设施,作为太平军海军北方基地。

百姓、俘虏开始重新建城,石达开亲自命名,旅顺。

辽东战事告捷,将大顺的声威推到更高一步。李过在知道了石达开雪中送炭、一锤定音的作用之后,听取李来亨的建议,正式下旨,将施福舰队一分为二,施福改为北洋海军提督,以旅顺为基地,准许太平军驻扎。

实质上,就是默认了太平军对旅顺的管辖权,但也仅限于旅顺口,不包括金州等地。

“能当皇帝的人,没一个瞎子啊。”

石达开叹道,他其实最想要辽东深山中的大木,直接在旅顺口,建造海船,控制东北海域。

郑家的海上权威依旧稳妥,石达开无意冒犯,但是顺手扎几个钉子,比如济州岛养马、旅顺口造船,打着支应辽东战事的口号,只要不去碰倭国贸易,郑家也不能不服。

现在的石达开,已经不是当年被迫和郑家媾和的石达开了。

惹急了,真能在海上打一场。

郑家已经默认,南洋的生意归石家,东面的生意归郑家,石达开无意打破,也无意冒犯。

他知道,只有扎根大陆,大顺,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商品、百姓、钱粮支持,像郑家那样在福建宛如格局,海上、陆上利益都想要,迟早会翻车。

这也是他勇敢闯海的原因。

海外的,大顺不要,他要啊。

两全其美,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