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陆依婷电话,老国才忽然意识到,最近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扑在了电台主持人凌朝霞的被害案上,先于朝霞案的电视台主持人孙晨露案,因当时发案在室内,外人并不知晓,社会压力相对较小,现在杀害凌朝霞的嫌疑人总算有了眉目,接下来主要是追捕白承龙,而自己,得把主要精力投入 12.12 案中了。
老国忽然又想到 12.26 案,即杀害空姐的凶手任杰被阉割死亡案,目前这个依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看来,这又是一个让人抓狂的案子。
来到钟楼分局 12.12 案专案组,陆依婷和两名侦察员正等着老国。
陆依婷向老国投来一抹浅浅的笑容,见老国坐下后,她汇报说:“国指挥,您前天安排我们对节目中的六个嫌疑对象进行调查,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老国的大脑退化确实有些严重,它就像一台旧电脑,同时处理两个问题时就会卡顿。
老国愣了一会,还是想不出究竟是哪几个嫌疑人。
陆依婷笑道:“就是您上次和我们一起观看的那几档节目,节目中出现了 6 个少年,第一个叫做赵大新,他父亲伤残、母亲与人私奔,您怀疑他在做了电视节目后遭到同伴的讥讽,心理有可能畸变。第二个嫌疑人叫郝彬彬,因父亲入狱而生活陷入困境,孙晨露做过他的专访,动员全社会帮助他。第三个嫌疑人叫朱灿,他经常遭受父亲的家暴,经过节目报道后,他父亲啷当入狱。还有三个嫌疑人是少管所的服刑少年,孙晨露进了少管所,和他们面对面聊人生、谈未来……”
老国终于想了起来,于是问:“这几个人现在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作案时间?”
一名侦察员失望地摇摇头:“母亲与人私奔的赵大新,现在生活得还算不错,他后来考上了师范学院,毕业后主动要求去偏远省份,可能也是为了逃离令他不安的生活环境和旧时的亲友圈子吧!他早已结了婚,现在还有个两岁的孩子。我们和他学校的负责人联系过,案发的 12 月 10 号,他一直在学校上课,没有离开过。”
另一名侦察员说:“父亲入狱的郝彬彬,后来上了技校,现在是某品牌汽车 4S 店的维修主管,也已结婚生子。尽管他已经记不清 12 月 10 号晚他干了什么,但他仅有 1.65 米,和嫌疑人身高差别较大,与电梯录像中的身高 1.78 米左右的男子明显不是同一人,因此也排除了他的嫌疑。”
“那个经常被家暴的少年,排除他的嫌疑了吗?”老国问。
陆依婷道:“朱灿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他现在经营着一家公司,规模还算可以。案发当晚,他一直在医院陪着他父亲,他父亲患了肝癌,活不了几天了。我们调取了医院病区的监控,可以证实案发时段他没有离开过住院部。提起孙晨露,朱灿非常感激,他说不仅那一档节目改变了他当时的困境,也让他懂得了宽容和爱!”
见前面的三个嫌疑人都被排除,老国的情绪有点焦躁起来,他盯着陆依婷,想知道少管所那三名嫌疑人有没有被排除。
陆依婷不愿让老国失望,但又不能隐瞒,于是说:“少管所那三个被访谈的少年,有两个没有作案时间,还有一个因去年因犯下故意伤害他人罪,被判刑六年,现在还关在里面。”
老国面色阴沉,他又在心里将之前的分析回想了一遍:孙晨露从单位开车回家前,进入车中后曾有两三分钟在发信息,之后在小区电梯外见到了嫌疑人,两人只交谈了短短的十几秒后就进入了电梯,这说明他们之前已经约好,并非偶遇。孙晨露和嫌疑人在电梯中的肢体语言表明,他们并不很熟,从嫌疑人的衣着看,他并不是受害人生活圈子中的人……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就是孙晨露帮助过的人呀!如果和电视节目无关,凶手为什么把死亡后的孙晨露抱在沙发上,摆出主持节目的姿态呢?
“国指挥,我看我们的方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除了受害人以往主持的节目中出现过的人,其他的社会关系可以说也被我们掘地三尺查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陆依婷想了想说,“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细节呢?”
老国没有出声,他点上烟,微闭着双眼静静地思索着,案发现场的照片以及节目中出现的那几个少年在他眼前交替出现。
老国一连抽了四支烟,约半个小时后,他忽然说:“把现场的照片拿过来,我再来看看。”
侦察员拿过一叠照片,老国浏览一遍后,手中拿着孙晨露穿着红色套裙、端坐在沙发上的死亡照片。
老国看了几分钟,又闭上眼想一会,再拿到眼前仔细察看,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眼前闪过,但让老国遗憾的是,这个念头瞬间消逝了!老国想把它再找回来,可是它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老国很丧气。老国又仔细看着照片,再低头沉思,反复几次后,依旧没有找回刚刚闪过的那个火花。
第二天,老国来到宁安分局 12.20 案专案组时,曹勇来到了面前,犹豫着说:“国顾问,眼下我们正在组织人手,全力搜捕犯罪嫌疑人白承龙,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归案。但任杰的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嫌疑人是谁我们一点头绪还没有,除了您分析她是个女人外,其切割其**的动机至今还没有弄明白。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精力多投点到 12.26 案中去?”
老国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抽不出时间调查任杰被害案。见曹勇说得有道理,便说:“好,就照你说的,我们马上去一趟任杰的老家高水,调查他的父辈究竟有没有和谁结过仇,我们之前分析,凶手想让任家断子绝孙的可能性非常大。”
二十分钟后,曹勇开着车,带着老国和周薇直奔高水而去。在高水开发区,他们见到了在此等候的徐常兵。
曹勇说:“徐队,刚刚破获了影响极其恶劣的奸杀空姐案,您现在是春风得意呀。我们可遭罪了,接了你的烂摊子,这不,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来调查嫌疑人任杰的死亡案,还请您多多帮忙!”
徐常兵嘿嘿笑着,打趣道:“你这是命苦不能怪政府,睡不着觉不能怨床歪。不过你们有啥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全力协助。”
“用不着你配合,今天中午你就带我们吃大鱼头就行了!”周薇捂着嘴笑道。
“就知道吃,没事的时候多想想案子!”老国瞪了周薇一眼,黑着脸说。
老国了解到,受害的空姐仲甜甜的父母曾和任杰的父母是多年前的老邻居,于是让徐常兵带着他们来到了仲甜甜的父母家中。
俗话说,人生不幸莫过三件事:童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仲甜甜的父母五十多岁,都还没有退休,原本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谁能想到独生女惨遭横祸!老两口忽然感到日子再也没有了奔头,活得如行尸走肉,一夜之间便愁白了头。
他们将老国一行让进客厅后,老国向他说明了来意。没想到仲甜甜父亲一听就来了火:“你们警察真是没事找事,姓任的那畜牲早就该死了,当初犯了案,一枪毙了得了,要么让他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要不是放出来,咱闺女能出事?”
一提到闺女,仲甜甜的母亲又开始抹起了眼泪:“那个该死的,要是早几天把他阉割了,咱闺女也不会有今天!呜呜——”老两口都哭了起来。
老国解释道:“他当年的罪行,远远不够判死刑的,法院总不能判得太离谱吧!”
“你们走吧!”仲甜甜的母亲说,“我就是知道谁阉割了他,也不会告诉你们。他割得好,将来我们一家人得把他当神仙供着,天天给他烧高香!”
曹勇解释道:“两位老人家,我们今天不是向你们了解凶手到底是谁,我也觉得任杰是死有余辜,早死早好!”
“那你们想了解什么?”仲甜甜的父亲问。
“我们只想了解一下,他的父母是不是人品有问题,还有他爷爷,是不是恨他们的人很多?”曹勇问。
“他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忡甜甜的母亲说。
“他们犯过罪、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吗?”周薇问。
仲甜甜的母亲擦了擦眼泪:“你们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这畜牲的爷爷当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您能说说别人都为啥恨他吗?”周薇问。
老夫妻俩忽然警觉起来:“这姑娘是想从咱俩嘴里套话不是?!”
周薇尴尬地笑道:“任杰该死不假,但应该由法院来宣判他死刑,我们普通群众是不能滥用私刑的,否则这社会还不乱了套?”
“姑娘,是不是滥用私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我是认为这畜牲死有余辜,你们要是想套我话,对不起,咱老两口正准备给闺女烧头七,恕不奉陪!”
说完,夫妻俩换上鞋拉开门就往楼下走,把老国一行晾在屋内。徐常兵连忙追上去:“两位老人家,咱们今天过来没有恶意,就是想把这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徐队长,您为咱闺女申了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你们了解的问题,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