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夫妻俩把他们扔在家里不辞而别,老国摇了摇头,领着一行人出了仲家。

在老国要求下,徐常兵又领着老国一行来到了高水城北的一个老旧小区内。

徐常兵说:“这个小区是高水铝矿的宿舍区,别看现在这里已经破败不堪,三十多年前,这里的二十几栋筒子楼,那可是高水最高档的住宅小区,人人羡慕的很。”

在小区里,徐常兵拦下了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太,向她打听任杰爷爷的住处:“老人家,任庆喜您认识吗?”

任庆喜是任杰爷爷。

老太愣了一下,他盯着眼前的几人瞧了一会道:“你们找他做甚?”

“找他了解点情况。”老国说。

老国刚刚听徐常兵说,住在这里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当年铝矿的老同事,看来他们问对了人。

老太不屑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老东西了,说不定已经死在家里了。”

听老太太口气,一行人知道她和任庆喜肯定有些矛盾。

徐常兵正想找别的老人打听,周薇却说:“老人家,我们是来调查治安状况的,任庆喜是不是做过坏事?我们要来查一下。”

老太太一下子来了精神:“你们既然是警察,那我就告诉你们。”

老太太颇为神秘,他将一行人带到墙角处,压低声音说:“这老东西别看人老,心花得很,前几年还常去那种地方,说好听点是找人家小姑娘按摩,说难听点就是去嫖娼。”

“去嫖娼?”周薇道,“他今年多大了?”

老太太想了想道:“好像是 77 了,我记得他比我小上两三岁。”见老国一行并未接茬,老太太又说,“怎么,这花心老萝卜嫖娼你们不敢管,怕弄出心脏病来死在你们号子里是不是?!”

徐常兵呵呵笑道:“当然要管,但我们得抓到现行才行,光听人说,那叫道听途说,是不能作为处罚依据的。”

老太太的眼中透出失望:“我说的那是以前的事了,我记得是四五年前,这老东西得了一场大病,他儿子把他送到市里医院住了二十来天,回家后就老实了,打那以后再也没有见他去过洗头房。”

老国一惊,急忙问:“得了什么病?”

“这我可不懂了,他儿子瞒着不说。有老邻居说他肯定染上了花柳病,可大家一想,染上花柳病倒是不至于住院吧,而且一住就是二十来天。”

“他儿子在哪,和他住在一起吗?”周薇问。

“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说,“好像是前年吧,得了肝癌死了,他媳妇据说到外地给有钱人家当保姆去了,这两年一直没有消息。”

根据老太太所说的楼号,老国一行敲响了 12 号筒子楼二楼的一间房门。

“谁呀?”房间内传来一个尖细苍老的声音。

“师傅,咱们找错门号了吧!”周薇说,“屋里好像是个老太太。”

大伙没出声,又敲了几下门,片刻后门终于打开了,一股尿骚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周薇下意识地捂起了鼻子。

开门的分明是个老头,可他说话的嗓音却尖细得像个女人:“你们这是找谁呀?”

“您是任庆喜、任老爷子?”曹勇问。

“是啊,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我们找您了解点事情。”徐常兵说完,已经绕过老人,来到了房里。

房间内墙壁斑驳光线昏暗,老式的木窗早已腐烂,摇摇欲坠,本不算大的空间里到处堆着衣服和杂物,连路都走得不畅。

见徐常兵不请自入,任庆喜面露不悦:“你们这是干啥,抢劫哪?”

徐常兵反唇相讥道:“任老爷子,您太高看自己了,瞧你这破家,就是捡垃圾的,也不想来你这是不!”

“那你们给我出去。”任庆喜颤抖着手,欲拿床边的拐杖驱赶这几个不速之客,没想到他手脚太慢,被徐常兵轻轻一抓,拐杖就被夺了下来。

“好,瞧我老了是吧,我还有孙子,过两天我家杰子回来了,非卸了你们胳膊不可!” 任庆喜气得拍着桌面。

“嚯,你孙子能耐挺大?”老国说。

“我孙子可是坐过牢的。”老任头因生气而涨红的脸稍微有了点自信。

周薇皱起了眉头:“老爷子,您知不知道啥是美、啥是丑?你觉得坐牢不丢人,反而很光荣是吗?!”

“丢人?那是英雄好汉才能进去的地方,瞧你们几个这熊样,你们有胆子偷还是有胆子抢?”老头一激动,嗓音更尖了。

老国不想和他废话,他一贯就是直来直去的人:“任庆喜,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孙子死了。”

“别给我放屁。”任庆喜气得脸色铁青,“我那孙子半月前还来看过我,说他快给我添重孙子了,我这一高兴,还把攒下的八千多块钱都给了他。”

“他把你的活命钱拿去吃喝嫖赌了吧?”徐常兵紧盯着任庆喜。

曹勇见老头不信,从包内拿出任杰的死亡照片,想让任庆喜确认,但被老国瞪了一眼后,只好又放回了包里。

老国说:“任老爷子,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市区过来的警察,今天是向您了解一下,你和你儿子,还有你孙子,有没有结下过仇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仇小恨。”

一听说眼前的几人是警察,任庆喜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曹勇说:“任老爷子,您要做好思想准备,您孙子确实已经死亡了,我们初步调查,他应该是被仇人杀掉的。您仔细想想,你们家是不是和谁家结过仇?”

这下,任庆喜终于相信了,他一下跌坐在**,随即从他下身传来一阵热哄哄的尿骚味,一股黄色的**从裤脚滴滴啦啦流到棉拖鞋上。

老国知道,任庆喜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小便失禁了。随即,他像个老太一般尖着嗓子哭起来。

老国从柜子中找出条干净棉裤,想帮他换上,没想到任庆喜触电一般,一把推开了他。

老国又是一怔,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说:“你们都出去回避一下,老人家腿脚不灵便,我替任老爷子把棉裤给换了。”

“你也出去,我自己有手,不要你换。” 任庆喜停住了哭声,指了指门外。

老国出了门,贴在徐常兵和曹勇耳边嘀咕了几句。徐常兵和曹勇一听,先是一阵惊骇,之后徐常兵却笑了起来,对老国道:“国所,您就看我的。”说完,他领着曹勇复又进了房间。

此时任庆喜已经解开了裤带,见老国一行三人又进了房间,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之色,又像是害羞的妇人,忙把松了腰的棉裤往上提。

徐常兵忽然来到任庆喜背后,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正当任庆喜惊慌之下,曹勇双手抓住他的两只裤脚,轻轻向下一拉……

老国、徐常兵和曹勇大惊失色。

因为,任庆喜的裆内空无一物……

见实在瞒不住,任庆喜终于道出了实情:

“我进了棺材也不会忘记,2013 年 7 月 12 号晚上十点来钟,我闲着没事到外面蹓弯,在家属区西边的河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叫住了我,她说肚子疼,要我扶着她到路边,她好叫辆出租车去医院。我这不是好心嘛,学了一辈子雷锋我能见死不救?我就扶着她往大路上走——”

老国黑着脸道:“任老爷子,你要实事求是,召嫖和热心助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你别搞混了。”

曹勇说:“我们这是来调查案子,如果你瞎说,我们就无法抓住杀你孙子的凶手。”

任庆喜的老脸愁苦得像个包子,他尖声道:“反正都一样,那天晚上就是在大河边遇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模样长的挺俊,还化了妆,我朝她多看了几眼,她就往我身边凑,我知道她肯定是做那个的。我就说身上只有十块钱,问她行不行。她说她不是做这个的,因为她丈夫在外面包了小三,所以她一生气就出来找男人,要气气她丈夫。我心里大喜,觉得出门就捡了个大元宝,真是天大的好事,就跟着她往河边没人的地方走……”

“后来呢?”老国追问。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让我先脱裤子,我就先脱下来了,没想到这时候我全身一麻,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你的**就被割了?!”老国黑着脸问。

任庆喜面目狰狞,用尖细的嗓音骂了句粗话,接着说:“不知过了多久我疼醒了,往下一摸,发现下身全是血……”回忆这段恐怖的经历,任庆喜满脸惊恐。

“后来有人救了你?”

“那个地方没人经过,我只好往家里爬,爬了好一会,在河堤上见到了散步的邻居,我不敢说真话,我说跌倒受了伤,让他们打电话给我儿子。我儿子来了后,见是这种丢人的事,就骂了我一通。他不敢把我送到高水医院,这里熟人多,传出去他们没脸见人,就把我送市里的一家私立医院……这就是当时的经过。”

老国想了想问:“任老爷子,有句话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没有种下过仇恨,是不会有人对你下这等狠手的。我现在正式告诉你,不仅有人阉割了你,还阉割了你孙子,你孙子就是死于被阉割后过度失血。”

老头尖厉的嗓音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是有人要我断子绝孙啊,呜呜——”

哭了半个小时,任庆喜哭声渐渐小了,老国问:“任老爷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实话实说。你之前、特别是中青年时,是不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要知道,你如果只是找找洗头房的小姐,是不会有人向你下这等黑手的。”

“没有,绝对没有!”任庆喜连忙摆手。

任凭老国一行人如何兜着圈询问,任庆喜依然矢口否认。

老国心里已经有了底:曾经发生在任庆喜身上的,绝不会是找找小姐,或者与别人妻女私通这样的事!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坑害过别人,甚至干过违法犯罪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