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和林可慧急匆匆来到市人民医院急诊病房,她们心急如焚。
一个小时前,她俩接到周薇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周薇哭着告诉他们,老国被嫌疑人抓住手,一起从七楼楼顶摔了下来……
匆匆进了急诊病房,吴姗和林可慧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老国额头上包着块纱布,纱布上渗出淡淡血迹,正躺在病**听周薇唠叨。
“师傅,我让您别过去,那可是七楼楼顶,多危险啊。再说,那个特警队长说了,用大号狙击枪射击,可以确保洪鑫来往前飞出两米,不可能抱着女孩一起摔下楼,可您就是不听!”
“胡说,洪鑫来不应该死,尽管他杀了人,但他不是故意的,你没有看到他车后还有把小座椅?他也有孩子,他爸爸被警察击毙了,这孩子一辈子还有幸福可言吗?”
“可是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啊?”周薇仍责怪老国
老国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那个在楼下嚷着要洪鑫来快跳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办好拘留手续了,那家伙说他开了个抖音账号,想拍个现场跳楼的,好长粉。”周薇面露怒色。
“长粉?”老国显然不太明白。
周薇解释道:“就是要人看他的视频,看的人多了他好挣钱。”
“太可恨了,为了几个钱就不顾别人死活。”老国也是一脸怒色。
吴姗和林可慧见老国和徒弟聊得正欢,不由得惊喜万分,老国的伤情没有她们想象中严重。
见女儿和干妈也来到了病房,老国欠欠身想坐起来,被林可慧阻止了。
“姗姗爸,您可吓死我们了!”林可慧似乎觉得是自己把老国拉下了楼顶,满脸愧疚。
周薇便把老国救下小女孩的事详细告诉了吴姗和林可慧。
老国说:“小周机灵着呢,要不是他,你们这时只能在太平间见着我了!”
“别胡说!”林可慧瞪了一眼老国。
吴姗问:“小周警官救你了?”
老国说:“是啊,本来消防的气垫在楼西边,那嫌疑人怕自己没有了威慑力,就抱着小女孩走到了楼东边。小周见我要上前劝说嫌疑人,她下楼时见楼下的气垫不在我身下,于是赶紧指挥消防队员把气垫赶紧挪到了东边。还没有完全挪好,我就摔了下去,好在掉在气垫边上,弹起来后才摔到地上,否则这会我已经成了肉泥!”
“爸,您都五十多了,为啥这么爱冲动、爱冒险啊?”吴姗责备着老国。
林可慧握着老国的手,她面色苍白,一个劲地叹着气,她想让老国今后一定要小心,可她又知道,老国面对险情时绝不会退缩半步。
进医院后做了 CT 检查,老国除了头部摔了道三四公分长的小口子,没有内伤。
在病房里观察几个小时后,老国不顾林可慧和周薇的劝阻,还是赶回了宁安分局。
曹勇迎了上来,他拉着老国的手,眼神中满是愧疚:“国顾问,当时我真不该把您叫到现场。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怎么跟咱江滨的所有警察交待啊!”
老国摆摆手,示意他别再纠缠这个问题。
老国问:“嫌疑人交待了吗?”
曹勇摇了摇头道:“洪鑫来一个字不吐,他说不相信我们,就信任你,他怕我们故意整他,定他死罪。”
“他愿意对我说?”老国问。
曹勇说:“是啊,他说只有你不会忽悠他,会实事求是给他定罪!”
“好,那我现在就去会会他。”老国说。
“国指挥,您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反正嫌疑人归案了,咱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等明天您再来提审他。”
“这事不能拖,我看这案子没这么简单,背后应该还有黑手!”
“黑手?!”曹勇不解,但还是吃了一惊。
老国说:“我在楼顶和他谈判时,他好像说了一句,说他受人指使才这么干的。”
曹勇又是一惊:“天,还有这事?!”
老国点了点头:“所以我得赶紧提审他,问问那个人是谁?如果真有人指使,洪鑫来落网,指使者肯定会逃之夭夭,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
预审室内,洪鑫来双手戴着手铐,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审讯椅上,他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见老国走进了审讯室,洪鑫来动了动身子,似乎有话要说。
老国在审讯桌上坐了下来,让一边的预审员递支烟给洪鑫来。见洪鑫来抽了几口后,老国问:“洪鑫来,听说你只愿意向我交待案情,我从医院刚刚赶过来,你有想法和委屈尽管向我说。”
洪鑫来又赶紧吸了两口烟,他眯着眼看了看坐在灯光背后的老国,终于说:“对不起,我差点害了您!”
“没事,就擦破点皮。”老国指了指头顶上的纱布道。
“这位警官,您真心觉得我不是故意杀人吗?”洪鑫来怯怯地问。
“你知道我为何受过公安部表彰吗?因为我抓过太多太多的凶手,但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人!”老国不是自夸,他确实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对待每一个案件,他都是慎之又慎。
洪鑫来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老国问:“现在我再问你,你和受害人有仇吗?”
洪鑫来摇了摇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哪来的仇?”
“那你为啥要把他的头按进隔离栏的凹槽中?”
“警官,我说了您能相信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了。真话假话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十块补丁也补不了一个谎,你的漏洞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只要你不是故意杀人,法院不会判你死刑,我知道你还有个孩子,你不想让他没有爸爸吧?!”
洪鑫来忽然放声大哭。
等洪鑫来哭够了,老国又递上支烟,替他点着了火。
洪鑫来抽了几口后终于说:“大概六天前的下午两点多钟,我干完活准备回家睡觉,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拦到我,她说想请我帮个忙。我就问帮什么忙?她把我拉到一边,说有一个老头敲诈了她,还打了她。所以她一直想教训他一顿,见老太人挺和善,我就答应下来。”
“洪鑫来,我希望你不要说谎,你为什么会帮助老太,难道就是为了学雷锋?”老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洪鑫来。
洪鑫来犹豫一下,只好说:“警官,既然您看出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是这样的,老太找到我,说她通过取菜口看见,我在炒好的菜里吐口水,说要告诉老板。我一听吓坏了,老板不仅会辞退我,还会扣下我的工资和之前缴给他的押金,加起来将近两万……”
“天啦,真恶心!”一旁的周薇一阵反胃,她一拍桌子,怒道,“洪鑫来,你真不是人,作为厨师,你还有点职业道德没有?!”
洪鑫来怯怯地说:“人都是有点脾气的是不?我们出来打工,每天累死累活不容易,可有些客人不理解,你不管多用心,他总嫌菜不好吃,一会说淡了一会又说辣了,一会说汤多了一会又说肉少了,有些人甚至开口就骂脏话粗话,不尊重我们的劳动也就罢了,还不把我们当人看!所以有时候被骂急了就使点小坏,恶心他们一下,然后我们心情就一下子阳光灿烂起来!”
“洪鑫来,你刚才一直在说‘我们’,到底这是你个人行为,还是许多厨师都这么做?”周薇经常在餐馆吃饭,这个问题尽管和眼下的案子无关,但她必须搞得明明白白。
“我不敢保证每个厨师都这么干过,但有许多厨师确实会这么干!”洪鑫来咽了吐沫,怯怯地道,“当然,要是那些客人不把我骂急了,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天啦,师傅,这饭店下次咱再也不去了!”周薇皱着眉头咧着嘴,似乎口中咬到了脏东西。
洪鑫来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只是极偶尔,如果客人不挑三拣四,不恶语相向,我们这么做就太不是东西了!对了,还有服务员,如果客人骂她们,也会使点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