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下,周薇忽然意识到有险情发生,因为老国的眼睛并不看她,而是像鹰一般紧盯着旁边越走越近的男人。周薇跟着老国已经几个月,但抓捕现场她还没有经历过,紧张之下,她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周薇也偷眼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刚刚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出十几米后,又回过头望了他们一眼。周薇不禁又慌乱起来,从男子的阴毒的眼神中,她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绝非善类,他应该就是前来取赎金的绑匪。
“白承龙!”老国忽然放开周薇,冲那个男人叫了一声。
正在行走的男人怔了一下,他站下身子,回头看了老国和周薇一眼后,突然撒开腿,向广场深处飞奔而去。
老国反应神速,在周薇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他已经撒开腿向男人追去,边回过头对周薇喊道:“你去控制那两人,快!”
周薇这才反应过来,她虽然心里紧张,但还是迅速向小广场内的那对男女奔去,边向老国喊道:“师傅,您要小心——”
前面的年轻男子身手矫健,他像一个跑酷者,轻松地跨过慢车道上的绿化带,又跨过路边的一截隔离栏,迅速向小广场深处跑去。
老国毕竟五十出头,身手已大不如前,他在跨过绿化带时,被树枝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幸好摔在了草坪上,才没有摔成重伤,然而他顾不得疼痛,丝毫没有犹豫便爬了起来,尾随着这名男子奋力追赶……
周薇转头看了眼老国,心疼得掉下了眼泪,她想跟着师傅一起去追那个年轻男子,然而当她看到先前的一男一女正抱着包跑向停在慢车道上的轿车时,她又转过方向,奔向了这对男女。
男子已经拉开车门,他先把包扔进车内,正当他想钻进车内时,周薇已经赶到,她一把抱住男人的脖颈,和他一起摔倒在轿车旁。
周薇知道自己凭力气绝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她在警校学过夹颈锁喉这一招,她便使出全身力气,双臂死死地勒着男人的脖子,和男人一起滚翻在路边的泥水中,任凭男人的双拳在她身上捶打,她就是不松手。
一边的女人从车内拎出皮包,想趁机逃走。但她看了一眼在地上扭成一团的周薇和男子后,又转回身来,用力扳着周薇的手,想把男人从周薇的臂膀中解救出来。
“别动,我是警察!”周薇大喝一声。
老国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平时抽烟太多,工作又忙,已许久没有进行体能训练,他跑了几百米后,便觉得眼前开始发黑,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然而他咬紧牙关,紧盯着前方越跑越远的男子,咬紧牙关,继续向前狂奔。
又跑了一段路,当黑影几乎消失在老国的视线中时,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跟头摔在草地上,可能摔的比较重,又或许他也跑累了,他起身的速度有些慢,这正好给了老国机会。
老国像一台破旧的老爷车,尽管速度慢,但他毅力强大,依然呼哧呼哧追了上来。
又跑了一百多米,男子忽然站下了身子,因为他的前面是条小河,由于天气寒冷,河面上已经结起一层薄冰,在远处灯光映照下,像一条银色带子横在他面前。
老国越跑越近,在双方相距十几米的地方,他看见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老国一惊,终于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他妈的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男人也在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个男人果然是白承龙。
老国刚刚和周薇在等候曹勇派来的队员时,忽然发现一名男子四下张望,边向广场上的那对男女靠近,十分可疑。老国怕这名男子发现他和周薇是伏击他的警察,于是抱住了周薇,想装扮成情侣骗过对方。当男子走过他们身边,他扭头观察这名男子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个男子的行走步态竟然和先前秀水路行车记录仪上的男子完全一样,他立即反应过来。
由于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叫了一声白承龙。白承龙下意识地扭头观看时已经中招,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女人扳着周薇的手指,剧痛之下,周薇本能地松开了手,这名男子站起身来,冲周薇骂了一句后,拉着女人的手匆匆向前奔去……
刚刚周薇的头上被男子砸了几拳,但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周薇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她站起身来,继续向这对男女追去。
此时,快车道上忽然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警车嘎吱一声急刹停在了路上,接着车门打开,三名便衣刑警冲下车,向周薇和逃跑的一男一女奔来。
“叭”,一声清脆的枪响,在空旷的广场上犹为刺耳,这是警察在鸣枪示警。
“警察,再跑就要开枪了——”一名警察边追边喊道。
正在奔逃的一男一女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周薇冲三名便衣大声叫道:“白承龙现身了,师傅已经追去过了,快去支援!”
周薇指向小广场深处,一脸焦急。
老国听到了枪声,白承龙也听到了枪声。
情急之下,白承龙沿着河堤继续向西跑去,老国和他相隔六七米远,紧随其后。白承龙虽然年轻,但刚才快速地奔跑了五六百米,他也累得呼呼喘着粗气。
白承龙看到,约两百米外,有两名男子向这里飞奔而来,他又急又气,忽然停下身子,他再次从怀里抽出尖刀,骂道:“老东西,你要是再追,小心老子捅死你!”
然而老国象是没有听到他的威胁,继续向他身边跑来。
由于刚才听到了枪声,白承龙心里焦急,他不想把有限的时间耽误在身后这个一直紧追不舍的男人身上,他掉转身,继续向前跑去。
老国喘着粗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他依然紧追不舍。
又跑了几十米,白承龙见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男人,他忽然停下脚步,迅速转向,一刀向老国刺来。
老国连忙躲闪,可是还是迟了点,他哎呀一声,摔在了地上。
白承龙凶相毕露,他冲着倒在一边的老国,高高地举起了闪着寒光的尖刀,用力再下扎去……
老国毕竟是名老刑警,虽然身手大不如前,但随机应变的能力并没有丧失,他左脚勾起脚尖,抵住白承龙的左脚跟,右脚猛地踹向白承龙的左膝,白承龙猝不及防,巨痛之下,哎呀一声向后倒去。
白承龙瘸着腿爬起来,他恼羞成怒,再次向躺在地上的老国扑去,老国对准他的腿,又是狠狠的一脚,虽然这脚蹬得不如上脚狠,但白承龙还是被蹬到了一边……
“叭、叭——”不远处又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
白承龙看到,两名黑影离他已经不到 100 米,正疾速向他飞奔而来。
白承龙愣了一下,他顾不得躺在地上的老国,掉转身,“卟嗵”一声跳进寒冷刺骨的小河中,河面上的薄冰被他身体砸得哗啦啦一通乱响,他淌着齐胸的河水,连滚带爬逃到了对岸。
两名刑警队员赶到时,白承龙已经爬上了河堤,他们对着狂奔的黑影连开了五六枪,但都没有打中。
一名刑警正欲跳进河中追赶,另一名刑警见老国正满脸痛苦地抱着胸部,他蹲下身子一看,鲜血顺着老国的指缝往外涌着。于是他立即叫回了另一名刑警,两人合力将老国背上了停在路边的警车。
警笛声在夜晚空旷的马路上骤然拉响,警车一路向医院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