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薇的分析推理,老国很赞赏,但也提出了一个重大疑问:“既然白承龙从陈豪宇的口中知道了真相,知道采访他的那段视频是被老刘删掉的,那么白承龙下一个的报复目标,肯定就是老刘。”

“老刘是谁?”陆依婷插话道。

“老刘是电视台的制片人,就是他删掉了白承龙那段采访。”周薇说,“我得赶紧通知老刘,要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陆依婷说:“我马上通知大队,派几个人手保护刘制片人,这也是守株待兔,在发现白承龙的时候实施抓捕。”

周薇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又问:“师傅,您说车窗上的那道缝隙,是白承龙专门留给受害人的通风口?”

老国点了点头:“这道通风口表明,白承龙是不想立即杀了陈豪宇的。”

“那他为什么要让陈豪宇冻死呢?冻死的滋味更不好受,还不如闷死在车里算了,死得痛快点!”周薇说。

老国解释道:“这只是场意外,白承龙虽然在监狱里学到了很强的反侦察经验,但他的生活经验显然不足,他见陈豪宇穿着羽绒服,不知道夜晚的低温能将他冻死。因此他原本是想给他留一条生路的。”

周薇想了想,觉得师傅说得有道理。

老国接着说:“总的来说,他是让受害人妻子做一道选择题,关系其丈夫生死的选择题!正如你刚才分析的,受害人的妻子选择信任他,那么就会报警,警察很快就能把陈豪宇解救出来。如果他妻子选择交纳赎金,他就让陈豪宇选择自生自灭,由上帝来决定其生死。”

“师傅,我懂了,尽管白承龙是天生的犯罪人格,又极端偏执,但他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魔鬼,他还有点儿人性,他选择性地杀掉自己恨的和不信任他的人!在听了陈豪宇的解释后,他将信将疑,决定给他的妻子出一道生死选择题,让上帝来裁决陈豪宇的生死,我说的对吗?”

这一次,老国重重地点了点头,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周薇。

下午六点来钟,刚下班的制片人老刘就在两名刑警的保护下,匆匆来到老国的病房。

两人打了招呼后,老刘笑道:“国大警官,您也太小心了吧,我这半大老头子,一辈子连条流浪狗都没有踢过,最近连猪肉都不好意思吃了,真会有人要害我吗?”

身边忽然多出了两个寸步不离的刑警,自己的所有生活完全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老刘觉得十分别扭。老国看出来,他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不满。

老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你觉得朝霞、孙晨露是恶人?白承龙杀他有充足的理由吗?”

老刘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国所,您得知道,她们是女人,您比我明白多了,许多犯罪都是针对女人的。”

老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便说:“是的,像孙晨露遇害,据我们分析,是凶手被其美貌所吸引,凌朝霞的被害,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原因不外乎她无意中得罪了白承龙。”

“那陈豪宇的被害呢?”老刘问。

“这个我们暂时还不适合透露,但可以肯定,与他在监狱里采访白承龙的视频被删有关。而删除视频的是刘主任您,接下来白承龙报复您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老刘释然地笑起来:“哈哈,我还以为我做错了多大的事呢?审看节目,这是我的工作嘛,我这是职务行为,他就是想报复,也不应该找我,应该找电视台才对!就算我删得不合理,他可以找宣传部门投诉嘛,也可以到法院起诉,我相信法院就算受理了、就算判他赢,也会不要求我个人承担任何责任的。”

老国皱着眉头,他已经看出,老刘是个认死理的书呆子。

周薇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刘老师,您说的非常有道理,您的行为确实是职务行为,我要是白承龙,肯定不会找您报仇,因为我明事理,我懂法律。但白承龙他懂吗?他要是懂法律,当年就不会杀了他的亲妈,前一阵他也不会杀了凌朝霞和陈豪宇,应该直接到宣传部投诉他们不讲诚信,甚至还可以到法院起诉,您说是吗?”

老刘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小周警官说得,跟这种人我不会一般见识!”

“不是见识不见识的问题,是他很可能对您下毒手。”老国无奈地说,“所以我们有义务、有责任保护您!”

“就因为我删掉他的采访视频,就想害我?”

老国不想再和老刘讨论白承龙是否会把他锁定为杀戮目标,他想了想问:“2 月 1 号到今天,你是否接到过陌生人的电话,并且是街头公用电话打来的,他谎称是你多年未见的朋友,或是你多年前帮助过的人,他约你吃饭,或者找你聊聊天?”

老刘想了想,忽然大惊道:“国所,您怎么知道?”

老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白承龙。”

老刘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嗓音也开始哆嗦起来:“国所,昨天下午确实有个男人打电话给我,而且是用固定电话打来的,他说他母亲以前生病时,我爱人借过钱给他家救过急,他一直记在心里,他说快过年了,要给我送点礼物,让我昨天晚上下班后到台附近的小公园门口见他。”

“您为啥没去?”老国问。

“我虽然想不起来我爱人是不是借过钱给别人看病,但我觉得帮助别人是应该的,借点钱给人家救急也是理所当然,不能为了做点好事就收人家的礼物,那不就成了利益交换了嘛,所以我婉言谢绝了。”老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周薇说:“刘老师,如果您昨晚去取礼品,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周薇说完,从手机上调出白承龙的照片递给老刘:“您再回忆一下,这几天您是否见过这个人?”

“他就是白承龙?”老刘问。

“嗯!”周薇答。

老刘仔细看了看照片后忽然道:“天啦,昨晚下班时,我刚走出电视台大门,这个人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有一个记者帮助过他,他要感激我们电视台,要请我吃饭。我哪能吃陌生人的饭,再说我身边还有几个同事,说好了一起去小酌几杯。”

“他提到了哪个记者?”老国追问道。

老刘想了想,十分确定地说:“他提到了吴姗,说吴姗帮助过他!还问我吴姗是否下班了?”

“刘老师,您说什么?这个白承龙提到吴姗了?”周薇大惊失色。

老国和老刘身边的两名刑警也惊谔得张大了嘴。

老国也吃惊非小,他立即拿出手机拨打吴姗的电话,然而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这一次,脸上流下冷汗的是老国。

老国让周薇立即通知郭斌,让他迅速定位吴姗的手机信号,并让他立即派人寻找吴姗。

老刘听说吴姗很可能出了问题,吓得脸色苍白,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大光的电话:“喂,许大光吗,我问你件事,吴姗和你在一起吗?”

许大光说:“我们刚刚从台里出来,姗姗下午接到个电话,是个包工头打来的,说工地欠了他和手下民工 100 多万工程款,他们这些人没法回家过年,要姗姗帮他们讨要工钱。”

见老刘电话打得慢声慢语,周薇情急之下抓过老刘的手机:“喂,大光,我是警察,吴姗有没有告诉你她到什么地方去见包工头?”

与此同时,老国不停地拨打着吴姗的手机,然而始终无人接听。

电话中大光回忆了一下道:“那个人说要姗姗到附近的工地去,姗姗没有同意,让他在电视台南边的肯德基门口等她。”

“她走了多久了?”

“刚刚四五分钟。”

“大光,那个包工头要害姗姗,现在你立即往肯德基门口追过去,我这就通知附近派出所!”

“为什么要害她啊?”大光问。

听口气,大光着急了。

“别问为什么,你现在立即追过去,要没命追,累死了也要追,知道吗?”

“好的!我这就追。”大光挂断了电话。听得出,他急坏了。

电视台离肯德基只有七八百米,大光冲出电视台大门,往南一路狂奔而去,跑了四五百米,他就累得气喘吁吁,脚步也慢了下来。

但一想到吴姗很可能遭遇不测,大光咬紧牙关又跑了两百来米,前方就是肯德基,大光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此时,他看到了吴姗的身影,她正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在聊着什么,大光想到朝霞的被害和同事陈豪宇的突然失踪,又听周薇在电话中十万火急的声音,他的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他吸了两大口气,向前方四五十米外的吴姗跑去。

在大光身后,一辆警车鸣着警笛,迅速赶了过来。

冲到吴姗身边时,吴姗对面的男人打开拎包,正从包里往外掏着什么,大光大惊:莫不是在掏凶器?!

大光借着跑动的惯性,一把将这个男子扑倒在地。

男子没想到忽然冒出一个染着黄发的青年,愣了几秒后,他挣脱大光的胳膊爬起身来,对着大光的头上就是一脚,接着迅速向肯德基旁的小巷奔去。

警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两名警察奔下车后,迅速向巷子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