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警车带着吴姗和大光匆匆驶到市第一医院,吴姗和一名警察领着大光在急诊室缝针包扎。
刚才那一脚,在大光的额头上留下一条四五公分长的口子,脸上淋上了好多血迹,吴姗心疼,因为大光挨的这一脚为是的她,她与老国相似,感激都放在心里,缝针时,她握着大光的手,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忽然对眼前这个大男孩产生了好感。
等大光包扎完后,吴姗又匆匆来到了父亲的病房。
“爸,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吴姗不明白一个多小时前,父亲让人打大光电话、让大光赶紧追上她的原委。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老国板着脸问。
“我手机放包里了,那会是晚高峰,路上人声汽车声,还有电动车喇叭声,我哪能听到!”吴姗不无抱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是在大街上,谁能拿我怎么地?”
老国摆了摆手,示意女儿跳过这一篇,不要再作解释,他问:“姗姗,你也采访过白承龙吗?”
“没有啊。”吴姗很确定。
“你有没有去狮子桥监狱采访过?”老国问。
“狮子桥监狱倒是去过,但我根本没有采访过他。”吴姗的脸色开始变白,她猜出了父亲的潜台词,那就是她也成为白承龙的杀戮目标了。
“你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老国定定地看着女儿,不再隐瞒。
吴姗大惊失色:“我没有采访过他,怎么会得罪他?”
周薇把手机上的照片发到吴姗手机上,吴姗之前看过这张照片,因为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因此始终没有印象,这一次,她盯着照片皱起了眉头。看了十多分钟,吴姗终于说:“我记得我骂过一个囚犯,好像就是他,但不能确定。”
“说说看,究竟是怎以回事?”老国盯着女儿问。
“记得是前年夏天,我和大光去狮子桥监狱,采访他们新置的一套安保系统,管教找来几个囚犯在监控下模拟逃狱,此时一名囚犯在跑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骂了我一句下流话,我非常恼火,就骂他是畜牲。管教在了解情况后,打了他几警棍,还说要关他禁闭。当然,后来究竟关没关我就不懂了。”
吴姗又看了看照片道:“是不是这个人我想不起来了,当时犯人都穿着带条纹的囚衣,都是光头,我记不清那个人的特征,之前也一直没有想到我曾得罪过他,因为那次只是采访了监狱管理方,根本没有和囚犯接触,更没有采访过他们。”
城南派出所的滞留室内,一名男子大声喊冤:“你们还讲不讲点道理,难道人家欠我血汗钱,我就不能找记者报道了?这是什么社会,还有我们老百姓说理的地方吗?”
“如果真有人欠你工程款,那倒好办了,不过还得委屈你一会,到时候有大领导过来问你话。”一名警察说。
郭斌赶到派出所时,所长迎了上来:“郭支队,那小子一口咬定,说他就是包工头,工程总包方欠了他上百万工程款。他和工人无法回家过年,这才找到了吴记者,请她替一帮民工讨要薪水。”
郭斌来到了滞留室,他一见这名男子约四十来岁,虽然穿着还算齐整,甚至不失时尚,但言语间和他那张晒黑的脸,他便知道抓错了人。
“这位领导,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哪条法律了?”这名男子叫道,一脸无辜状。
“你没犯法,你跑什么?”刚刚把他抓回来的一名警察说。
“那个黄毛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我以为是总包方老板雇来的打手,他怕我把欠薪的事情闹到媒体去,就找了那个黄毛打我,我能不跑?!”
“事实是,他没有打你,你却踢破了他的头,他的医疗费你得掏了。”边上的一名警察说。
郭斌说:“现在委屈你一下,我们马上把工地的管理方找过来,一是确认你的身份,其二是帮你协调一下工程款。”
一听说警察要帮助他协调工程款,这名男子连声道谢:“那黄毛的医疗费我出了,只要帮我要到钱,我再给那黄毛五千块营养费。”
“具体赔他多少钱,这个你们自己协商,我们不好替你们做主。”一旁的警察说。
第一医院病房内。
老国接到郭斌的电话,说那名约吴姗在肯德基门口见面的男子,其嫌疑已经排除,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想讨薪的包工头。
吴姗终于松了口气:“爸,你们也太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
周薇道:“姗姐,你骂了一名囚犯是畜牲,说不定他还受到狱警处罚,他恨你肯定比恨陈豪宇更甚一筹,如果那个囚犯就是白承龙,我觉得,他的下两个目标肯定就是你和老刘,否则他为什么在老刘面前提到你。我马上给分局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人手,对你实行全天 24 小时保护。”
“真有这么严重啊?”吴姗虽不情愿,但她想想还是觉得害怕。
周薇提醒道:“姗姐,这两天你有没有发现异常?比如说有人给你打莫名其妙的电话,或者有人悄悄跟踪你。”
“电话倒是没有接到,对了,刚才我从电视台大门出来后,发现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男人盯着我看。”吴姗想了想后,又摇头道,“他不是白承龙,你们说白承龙 1.74 米,偏瘦,可那个人差不多一米八,而且挺结实的。”
周薇惊道:“应该就是他,他会乔装打扮!”
周薇便把之前调查到白承龙穿着内增高鞋和宽厚羽绒服、杀害朝霞的经过向周薇讲了一遍。
吴姗这才真正急了起来:“爸,那你们赶紧派人过来吧,我现在都不敢独自走出医院了!”
老国一直沉思着,他忽然说:“姗姗,你用不着象老刘那样保护,你有更好的用武之地。”
“我有用武之地?!”吴姗一脸不解地看着父亲。
“对,非你莫属……”老国说。
病房成了专案组会议室。
在老国要求下,12.12 案、12.20 案和 2.2 案专案组的郭斌、吴丽莹、曹勇、支昕和陆依婷等负责人齐聚在病房内,商讨下一步的方案。
老国要求专案组加大对老刘的保护,同时组织警力设伏,在白承龙出现时实施抓捕。
“那姗姗我们该如何保护?”吴丽莹紧盯着老国,她比任何人更关心女儿的安危。
老国说:“据我分析,相比制片人老刘,她目前的风险更高,老刘毕竟间接伤害了白承龙,而吴姗是直接伤害。我的意见是,保护老刘的行动要做得高调,他身边的两名警察甚至要露出点破绽,让白承龙认出他们是警察,这样他就会把重点转移到吴姗身上……”
老国还没说完,就被吴丽莹打断,她冷着脸孔逼视着前夫:“国强,你究竟捣鼓出了啥馊主意?”
老国瞪了一眼前妻道:“姗姗虽然是咱的女儿,但她也是抓捕白承龙最关键的人选。”
“师傅,您想把姗姗当诱饵?”郭斌是老国的高徒,他已经明白了师傅的意图。
“嗯!”老国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吴丽莹气得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瞪着老国道,“亏你想得出,真是应了那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么?!”
“坐下。”老国说,“这是在讨论抓捕嫌疑人,不是家庭会议,姗姗是你的女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你担心她的安危,我难道不担心?”
“吴科,您先坐下,我们来听听师傅究竟是什么主意。”郭斌怕场面失控,他拉着吴丽莹重新坐了下来,“吴科,别说您担心,我们大伙都担心,若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别说您不同意,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老国终于说:“我有个引蛇出洞的计划,这些日子以来,白承龙肯定摸准了姗姗的活动轨迹。据我分析,姗姗最不安全的时候是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们的人要是紧跟在她身边,姗姗的安全虽然得到保障,但白承龙不傻,我们也会失去抓捕他的最佳战机。最佳的方案是,我们要定点守候,在姗姗下班回家的途中多点设伏,具体方案郭支队你来拿一下。”
吴丽莹气得面色煞白,她嚷道:“不行,就是不行!”
“师傅,恕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郭斌说,“白承龙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这样做风险太大。要让白承龙觉察不出我们在保护姗姗,我们最起码得离姗姗四五十米开外,万一白承龙从路边忽然扑向姗姗,我们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保护。”
老国摇了摇头道:“先前的分析中我们知道,白承龙是极端偏执型人格,他的目的不单单是杀人,他要的是心理上的慰籍,以找回自己曾经失去的尊严。比如他在凌朝霞的车窗上写下的血字‘骗人’,他的意图很明显,他容不得欺骗。其次在陈豪宇冻死的案子中,他反复强调自己是个诚信的人,他没有说谎。因而我觉得,在意欲杀害姗姗之前,白承龙一定会让姗姗说出他不是‘畜牲’,这时候就会有时间差,足够我们抓捕他。”
吴丽莹气得都不想反驳了,她摇了摇头道:“国强,你认为白承龙不是立即下刀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九十以上。”老国说。
“也就是说,你用女儿百分之十的生命去赌一把?”吴丽莹逼视着老国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