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龙的双眼中泛出嗜血的冲动,他舔了舔因兴奋而干涩的嘴唇。眼前这个被狱友称为“神探”的黑瘦小老头,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可怜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自己随手一刀,就会让囚犯们的神话灰飞烟灭。

到那时,他,白承龙,才是所有囚犯口中的神话,永远是他们的传奇。

然而此时的老国早已不再慌张,他冷笑着问:“白承龙,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刚才已经说了,我要出名,我要名扬天下,所以我要杀了你这只恶虎,让监狱里所有的兄弟都把我当作神一样崇拜!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就是我潜在的对手,我出来后最大的心愿就是杀了你!”白承龙眼中放着精光,满脸得意地盯着老国。

“你错了,如果我是老虎,那也是专吃恶狼的猛虎,你的那些所谓的兄弟,他们是残害百姓的恶狼,而非良善的无辜者。”老国紧盯着白承龙,“包括你,我这只猛虎下一个吃掉的就是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恶狼。”

“你说什么,你想吃掉我?”白承龙把手里铮亮的尖刀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刀身,“嗯,这上面还有血腥味,有点咸,还有点甜,它是朝霞的味道,不过接下来,这上面又会多了你这个国大侦探的味道,一定也是咸的吧……”

白承龙说完,往老国的面前跨进了一步。

老国想笑,但他的脸却扭曲着,他忽然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白承龙惊骇地看到,老国的手中竟然握着一支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老国依然十分平静,他说:“白承龙,你既然知道我料事如神,那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我是只剧毒的诱饵,正等着你上钩呢?”

白承龙大惊之下竟不知所措,他拿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原来眼前这个小老头已经早有防备,而自己,无异于已经撞进了网里,却还在幸福地捕猎虾米的小鱼儿。

三个小时前。

周薇见大家忙着去酒吧抓捕白承龙,她忽然意识到,既然吴姗早就成了白承龙的杀戮目标,那么他肯定多次跟踪过吴姗。根据白承龙的性格,他不会在吴姗下班的路上忽然窜出来,扑上去就是一刀。按师傅的分析,他是一个典型的偏执狂,他在杀害吴姗之前,一定要将她挟持到一个僻静处所,先告知吴姗他为什么要杀她,在看到吴姗恐惧哀求的目光后,他的杀戮才能让他获得更强烈的快感,更彰显他所谓的正义。

老国有些惊恐,他问:“你说他不止一次跟踪过姗姗?”

“是的,师傅,白承龙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杀害朝霞时就不止一次跟踪过她。这次他要害姗姗姐,肯定也进行了多次跟踪,因此他肯定知道了您正在这里调养身体。之前我们就分析过,白承龙是条有仇必报的毒蛇,您从茫茫人海中把他揪了出来,那天又差点被您抓到,因此,您也是他的目标!”

正在部署抓捕任务的郭斌和曹勇等人都大惊失色……

郭斌想了想,忽然道:“师傅,您在监狱里那可是大名鼎鼎 ,当年被您抓进去的人,恨你的太多了,白承龙虽然不是您抓的,但他这种偏执狂,想通过伤害您,在狱友面前扬名立万不是没有可能。”

病房内,老国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白承龙,他沉声说道:“坐好了,千万别乱动,否则你的命就没了。接下来我还想知道,孙晨露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下得了手?”

白承龙颓然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老国忽然提到了孙晨露,他突然放声大哭:“我爱她,她是我的全部,我不想杀她。”

“白天鹅是赖蛤蟆随便爱的吗?”老国凌厉的目光逼视着白承龙,“你不配!”

“我凭什么不能爱她,自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觉得她是天仙下凡,别人都是冲我瞪眼,恶语相向,她却对我微笑。她的笑真诚善良,让我永世难忘,闭上眼都能感受到她笑容的香甜。从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被她塞得满满的。况且监狱里从来见不到女人,这些年来,她一直是我的姐姐、我的女人、我的母亲,整整十五年,她也是我性幻想的唯一对象……”

“母亲这两个字不应该从你这张臭嘴里吐出来。”老国紧盯着满面泪水的白承龙,“既然她是你的女神,你为什么还要强奸她,还要掐死她?”

“那不是你说的强奸,那是爱,那是我给她的最美好的礼物——”白承龙依然歇斯底里,挥舞着尖刀辩白着。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无耻之徒!”老国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在监狱的时候,你有同性恋行为,因此你觉得那样才能让你最快乐、才能让你最大程度发泄你的兽欲,是吗?”老国轻声吼道。

“不是兽欲,是爱!”白承龙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紧盯老国问,“你怎么知道?”

“你出狱后曾尝试正常的交往,但你觉得无法尽兴,据黄头发的三陪女交待,你和她交易的时候,你是正常的方式,我算过日期,那会儿你刚刚出狱没几天,你花的一定是你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打工挣来的钱吧?你心里没有愧疚吗?又过了些天,你又找到了红头发的三陪女,据她交待,这一次你采取的非常态的方式,还多给了她 400 元,那是因为你又找到了让你得以畅快发泄兽欲的方式,所以你一高兴,就给了她小费,当然,这还是你父亲的血汗钱,你父亲赚这 400 元,得花多少功夫、流多少汗啊,你却拿去做这等龌蹉之事,你心里不惭愧吗?”

“那又怎么样?”白承龙讥讽道,“儿子花老子钱,天经地仪,要不他当年别把我生出来啊?既然生我出来,为什么不让我做个富二代,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宝贵?”

“天底下还有这种人?”老国在心里骂道。他虽然知道白承龙的三观不正,但远没有想到他的思想竟然如此扭曲和肮脏。

老国不想和他扯得太远,便说:“所以你就采取非常态方式性侵了孙晨露——你心中的女神。”

“是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白承龙眼中又露出了凶光,他忽然意识到,就算挨上面前这个黑瘦小老头两枪,只要没有打中自己的脑袋,他完全有能力、有机会将手中的尖刀扎进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最终要掐死她?”老国大喝一声,他因愤怒而面目狰狞。

“她骂我是畜牲——”白承龙忽然吼叫起来,“自从我进了监狱,所有人都骂我畜牲,连那些小偷都这样骂我,仿佛畜牲就是我的名字。现在我出了监狱,所有骂我畜牲的人都得死,孙晨露也不能例外。”

“你就是个畜牲……”老国怒吼道,“你的名字就叫畜牲,将来你被枪毙了,你的父亲一定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畜牲’两个字,所以路过的人都会在你的墓碑上吐上一口浓痰!”

老国骂完,双手撑着床面,他想起身下床,上前狠狠搧上白承龙几个大耳光,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白承龙微微一怔,见老国持枪的手正在撑着床面,他的眼里迅速射出一道凶光,他举起刀,狠狠向老国胸口扎去……

“嘭——”的一声闷响,白承龙忽然向后一仰头,头颅瞬间炸开,脑浆混着鲜血飞溅……

紧接着,病房的窗口传来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响,随后,已经被炸掉半个脑袋的白承龙腹部和胸口又接连绽出两朵血花,他残缺的身子重重撞在墙上,又栽倒在地。

六十米外的急诊大楼窗口外,威力巨大的 CSLR4 狙击枪的枪口还冒着蓝烟。

一旁身躯高大健硕的男子放下望远镜,拍拍狙击手肩膀:“打得好,目标的脑袋已经打爆,我会给你记功的!”

这个高大的男人是郭斌。

在周薇说出了最危险的人是老国后,郭斌拿出了两套抓捕方案,第一套方案是调集人手对全市酒吧进行突击检查,抓捕白承龙;第二套方案是派出十名警察和十几名特警在医院伏击守候,必要时将白承龙就地正法。

老国坚持要让白承龙进入病房,他想了解他疯狂杀戮的真正动机。

拗不过老国,最终,郭斌同意了这一要求。他给了老国一支手枪,让老国在紧急关头击毙白承龙,同时安排了狙击手,在对面的窗口观察老国房间内的情况,情况危急之下,将白承龙一枪毙命。

老国不知道,郭斌之所以让他冒着风险面对穷凶极恶的白承龙,还有另一个目的。

几分钟后,周薇和郭斌就匆匆跑进了老国的病房里。此时,老国的床底下已经爬出了一个人,他是宁安刑警大队长曹勇。击中白承龙腹部和胸部的两枪正是他开的。

当初为了万无一失,除了老国手里握着一把枪外,曹勇也拿着枪,他钻进老国的床肚下,自从白承龙进了房间后,他手中的枪就一直指着白承龙的腹部。

房间内的床边躺着崩掉半个脑袋的白承龙尸体,墙上、**、天花板上,还有老国身上,到处喷溅着鲜血。

老国已经下了床,正拿过一套新的病号服,准备进卫生间冲掉身上的血污。

周薇板着脸训着老国:“师傅,听师兄说,您刚才好险好险,您太大意了,怎么能用持枪的手撑床,要不是狙击手反应神速,及时扣动了扳机,您可就危险了!”

“不是还有我了吗?”曹勇扭着僵硬的身躯,呵呵笑道,“不过要不是郭支队一枪将其毙命,我这两枪不一定能让白承龙立即丧命,总指挥还是存在危险的。”

老国看了看已经炸飞了半个脑袋的白承龙尸体道:“都怪我,便宜这家伙了,应该让他站在被告席上低头认罪,让正义的枪声结束他的性命,这样才能告慰受害人的亡灵。”

郭斌微笑着没有出声,等曹勇将老国扶进了浴室,周薇奇怪地问:“师兄,您有事瞒着师傅?”

郭斌没有正面回答,他问周薇:“你觉得白承龙上了法庭,会判死刑吗?”

“当然了!”周薇不解地盯着郭斌。

“我们有他杀害孙晨露、杀害凌朝霞和陈豪宇的证据吗?”郭斌问。

“他就是凶手,这还能假!”周薇道。

郭斌神秘地笑道:“我也相信他百分之百就是凶手,现在法庭量刑原则是重证据轻口供,白承龙刚才担白的罪行虽然已经被床底下的录音机录了下来,但法院在没有 DNA 和指纹等铁的证据面前,最重只能判他死缓。他不死,死者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再过十几二十年,他出来了会不会改邪归正?”

周薇忽然明白了:“所以师兄您就——”

“嘘——”郭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本来我是想抓活口的,我是看师傅危险,不得已才开了枪,这叫危机处置。”

“危机处置!我懂了,我不会告诉师傅的,您做得对!”周薇向郭斌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