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带着陆依婷和刘大群,来到了赵老师家中。

刘大群拎着几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他花了三百多块钱买的四只烧鸡和十来斤肋条骨,另外他又从办公室里拿了两瓶好酒。

落座后,刘大群笑着将塑料袋放在客厅里:“赵老师,国指挥这是带着我来向你赔罪了,昨天是我误会了总指挥的意思,把你当作嫌疑人带回了分局,让你老母亲着实惊吓了一回。”

陆依婷指着桌上的塑料袋说:“国总指挥说,道歉靠的不是嘴,要有实际行动,刘队就买了点东西,过会我们去村委会调查童加宝的背景材料,中午您要是不见怪,我们就到您这里随便吃点。”

“那最好不过,你们这些市里的大人物,我想请都请不来呢!”赵老师一脸惊喜。

陆依婷笑道:“上次国总指挥回去后念叨了两回,说您烧的萝卜炖排骨是一绝,让他想起了童年时外婆的味道,总指挥顺便再和您小酌几杯,代刘队的鲁莽向您表示歉意。”

赵老师一脸惶恐,急忙道:“这是哪里话,刘队没有做错,再说我到大队后一没挨打二没挨骂,三没戴铐子,这哪能算鲁莽,这完全是他在履行本职工作嘛!”

老国黑着脸瞪着刘大群道:“下次你给我长点脑子,你好歹也干了二十来年刑警,抓的凶手有两三百了吧?你见过凶手像赵老师这样儒雅善良、又通情达理的吗?”

刘大群连忙点头称是,颇为尴尬地道:“我这不是心急嘛,这等大案子,上头又追命鬼一般没命地催。这些日子,只要我进了赵家坝,看三岁的孩子都像凶手!”

“国领导,您就别再责怪刘队了,再训他我这心里挺难过的,刘队也是为了工作。”赵老师顿了顿又说,“各位领导,昨天我听见你们在会议室动静挺大的,赵部长和我的关系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他是个直性子,人倒不坏,心地也良善得很,他一是关心我,二是见我老娘伤心这才动了肝火,在这里我向你们赔个不是,等过些天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误会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老国要找村干部协助排查嫌疑人,便领着陆依婷和刘大群告辞了赵老师,一路向村委会走去。

离开了赵老师家,刘大群说:“总指挥,赵遵礼一定以为我们怕了赵部长才向他道歉。”

老国面无表情地看了刘大群一眼道:“这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我对你昨天的那番话很有意见。”

刘大群一脸懵懂:“总指挥,我昨天说啥错话了?”

陆依婷和老国搭档虽然时间不长,但她总能猜到老国的心思,便说:“你昨天把周局和郑书记抬出来压住赵部长,总指挥觉得你这样做不妥。”

“嘿,这有啥不妥的!”刘大群一脸无辜,他笑道,“这种场子上的小吏,你只有抬出比他更大的官,他才会乖乖老实起来,事实也证实,我的那一番话吓得他脸上立即阴转晴了。”

“呵呵,也是哦,我也看出来了,赵部长当时确实有些发懵。”陆依婷笑道。

老国没有反驳,而是说:“如果赵家田又抬出省委书记,最终吓尿的会不会是我们?”

刘大群和陆依婷都是一惊,他们仔细回味一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老国说:“我们要的是法和理,而不是比谁官大官小,我们不是骑在老虎背上的狐狸,不能依仗老虎的威风来恐吓对手!只要理在我们手里,我们为什么要怕别人?”

“总指挥,咱们全市一万多警察,有几个能像您这样牛气冲天啊?”刘大群笑道。

陆依婷想了想道:“总指挥的话有道理,现在的场面上确实有这样的怪病,官小的见到官大的,立即矮了三尺,有理只能憋在心里,可是他们要是遇上自己的下属,立即又会吹胡子瞪眼睛,如果我们都只看官大官小而不论理,我们不是都活得很卑微吗?”

老国愤愤道:“如果不讲法、不讲理,那么谁都成了弱势群体,今天你可以无端让你的下属丢饭碗,明天你的上司一不高兴,能把你搞进大牢。你以为你是个科长,可你上面还有处长,你以为你处长了不得了,但你不要忘了你上面还有厅长。今天你在下属面前摆出狼的嘴脸,明天在你的上级面前,你就会成了面对恶狼的绵羊……”

快到中午时,赵老师来到了村委会,悄悄把陆依婷叫到了会议室外,满脸堆笑道:“陆主任,萝卜炖排骨我已经烧好了,另外还做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家常菜,过会你们忙完了赶紧就过来,我还要敬总指挥和刘队几杯呢……”

陆依婷笑道:“赵老师真是有心人,那就谢谢您了,我们这也快了解完了,一结束我就把总指挥和刘队带过去。”

周薇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钟,昨晚她和吴姗、林可慧一直讨论到凌晨三点多钟才睡下。

说实话,徐常兵并未指望周薇能给案子带来转机,他见周薇一直没有来分局,便自顾忙了起来。到中午 11 点多,徐常兵终于给周薇打了电话,约她在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之后一起来到了分局。

周薇又仔细翻看了一会案卷后,大齐领着她参加 4.11 案的第三次案情分析会。

与周薇之前参与过的 8.8 董莉珠被碎尸案、9.8 毒舌老太被杀案,以及白承龙连环杀人案相比,4.11 案显然是件小案。

案件虽影响不大,但毕竟是人命案,况且发现无名老太尸体的几个踏青者,竟然把尸体照片传到了网上,在当地引起了不小震动。

分析会上,分局长潘斌发了火,他说:“4.11 案发案已经五天,可是你们连被害人的身份都没有查清,她死于劫财、劫色,还是报复杀人等等,你们也是一无所知。我看,平时都是我把你们惯坏了,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你们让我如何向区委区政府交待?”

徐常兵赔着笑脸道:“潘局,不是我军无能,是共军太狡猾,这起案子看似平常,其实很可能与之前的毒舌老太案有一定关联,因此小瞧不得。”

“是啊,潘局,这起案子真的不简单,凶手不仅具有极强的反侦察经验,而且是有备而来。”一名侦察员替徐常兵开脱。

“照这样说,你们早就准备把它当作积案了?”潘斌有些恼火。

“也不是没有希望,这不,我们不是把小周警官给请来了吗!”徐常兵满脸堆笑地看向周薇道。

徐常兵没有指望周薇能够协助他破案,但他知道,把周薇当作挡箭牌的效果一定是不错的。

潘斌当然也知道,周薇不仅是老国的徒弟,还是局长周前的侄女,潘斌更知道徐常兵的用意,他皱了皱眉头,却不好发作。

周薇红着脸站起身来,向潘斌及在座的专案组成员敬了礼:“潘局,师傅这是赶鸭子上架,我只是一个啥也不懂的见习警察,还望大家能多多指教。”

见周薇坐下后,大齐说:“小周警官这是谦虚,昨天她陪我们看了下现场,给了我们许多耳目一新的建议呢!”

“是嘛——”潘斌将信将疑,他问:“小周,你对这起案子都有哪些看法?”

周薇脸微微发烫,又有点小小得意,她道:“都是在徐队和齐法医的提示下,我才有了点小小的想法。”

“那快说说看!”潘斌虽然对周薇能否说出关键性的侦破思路不抱希望,但现在的他一筹莫展,只能逮着骡子便是马。

周薇看了看摊在面前的案卷说:“我有三个看法,第一,这起案子为凶手模仿去年的毒舌老太案,但与毒舌老太案并无关联。”

周薇便把前一天在现场分析的结果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这让潘斌稍稍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周薇并不是个跟在老国身边的一只花瓶,只知道整天嘻嘻哈哈,她心里多少有两把刷子。

周薇继续说:“第二,我认为这不是一起普通意义上的凶杀案,凶手的动机非奸非劫,非情非仇。”

侦察员都知道,凶杀案中凶手的动机无非就是上述的几种,但被周薇轻描淡写全给否定了,会议室里顿时混乱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潘斌问:“小周警官,据你看来,该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

周薇笑道:“我觉得这是起意外。”

“意外?!”这下,会议室里更是乱哄哄一片,侦察员大张不知周薇底细,话说起来不太好听,他质问道:“我说美女,咱这是在讨论案情,不是在开联欢会,幽默是破不掉案子的。”

周薇急道:“我说的是真话,起码我认为无名老太确实死于意外,或者说是因意外而死。”

“意外?”大张黑下脸来,紧盯周薇问,“既然是意外,那她脖子上的易拉扣如何解释?难道是她自己勒死了自己?又把自己抛尸野外?”

有几名不明就里的侦察员哄堂大笑,把周薇弄了个大红脸,急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