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在医院一住就是十天。
老国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他每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在**躺到六点半便穿衣下楼,在院子里蹓跶半个小时,活动一下筋骨。每天早上七点,林可慧准时将早餐送到他的床边,吃完后老国就开始了寂寞而漫长的上午。
所幸每天晚上,林可慧都会赶来病房陪他聊天, 不忙时,徒弟周薇和女儿吴姗也会过来陪他。老国明白,他明里是在住院调养身体,事实上他已被踢出了 8.8 专案组。这几天里,最快乐的时间是晚上,下了班的周薇会在第一时间内赶到医院,笑声也会出现在病房里。
让老国高兴的倒不是病房内三个女人的笑声,而是周薇带来的 8.8 碎块案的调查进展。说是进展,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突破,嫌疑人康剑伟在那摆着,可就是找不出他的证据,这不仅让老国愁眉不展,也让专案组的所有人焦急万分。
老国明白,对待分解受害人的嫌疑人康剑伟,专案组成员的心态是完全一致的,都想找出证据,迅速将他捉拿归案。然而许多干警碍于律政委钱书记的面子,案子办起来畏首畏脚。
老国的一日三餐都是林可慧亲自下厨、亲手送过来的,老国情商再怎么低下,毕竟也是过来人,他也能从林可慧的眼神中读出不一般的东西。
林可慧是侦探小说迷,一群人围在病房内,林可慧常会滔滔不绝地讲述她读过的探案名著,说实话,虽然是虚构的小说,但对老国的启发还是很大。接下来周薇会缠着师傅讲他这些年来查办的大案,老国不愿意说,但每次总是拗不过又是撒娇、又是替他捏肩松腿的徒弟,更不愿面对林可慧失望的眼神,于是快要从他脑海中消失的那些侦办过的大案要案又在他脑子里复活起来。
林可慧搂着吴姗的肩膀说:“姗姗,你爸爸的这些故事,你不记下来太可惜了,等你不忙了,一定抽时间一案一案地整理下来,替你爸爸写一本书。”
吴姗说。:“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要不是沾着你们的光,老国才不给我讲这些案子呢!”
“师傅,林姨,我看你们要是一家子一定很和谐!”周薇突然笑嘻嘻地看着师傅说,又看了看挽着胳膊的林可慧和吴姗,脸上露出暧昧的神情。
现场的热烈的气氛立即消失殆尽,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周薇也为自己的冒失后悔起来。
“老国这性格,谁能和他一起生活。”吴姗打破了沉默,说完似乎有点后悔,她看了看干妈,似乎是在征求林可慧的态度。
林可慧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周薇,又看看老国说:“我都六十一岁了,比姗姗爸还大着六七岁,姗姗爸应该找个年轻温顺的女人照顾他。”
“您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我看您和师傅挺般配的。”周薇嘴快,她还不明白师傅和林可慧的态度就冒冒失失地说了出来,让现场的气氛再次沉闷下来。
片刻后,林可慧打破了沉默,她笑道:“要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被姗姗爸揭穿我的真实年龄,或许我还可以继续装嫩呢!瞧,现在装不起来了。”
林可慧的话让病房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但周薇想当红娘的心思也彻底被打住。
“装不起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吴姗机敏过人,她不像周薇没心没肺,更不像父亲对感情的木纳和迟钝。或许是记者职业的敏感,她喜欢猜测别人话语背后的含义:难道干妈真对父亲有意?干妈尽管没有认可,但也没有否认呀。“装不起来”这几个字只是表明她比父亲大了好几岁,并非婉言谢绝呀!既然如此,干妈应该在试探父亲是否介意她的年龄?吴姗默默地想。
中午,林可慧拎着两只保暖壶来到老国的病房。
林可慧取出两只塑料餐盒,将菜倒了出来。一盒是白菜烧牛肉,一盒是西红柿炒豆瓣,均是老国爱吃的菜,林可慧又取出一盒米饭、一只咸鸭蛋,取出筷子摆在老国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老国。
老国非常感激,但他无法调动面部的肌肉,做出愉悦和感激的表情,他的语言表达也十分贫乏,说起案子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但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他很难找到一个描述心情的合适词汇。
看着老国大口地吃完后,林可慧收拾起碗筷去了公共的开水房。
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六七岁、事业有成、为人处事稳重和蔼的女人,老国心情复杂。她仅仅是考虑与姗姗的关系才对我如此热情体贴吗?还是真如周薇的判断,她是喜欢我呢?每次思考这些问题,老国就感觉头大!如果这份暧昧是个案子,他判断起来定会游刃有余,而对感情,他觉得那是一团乱麻,无法理顺。
林可慧洗完碗筷回到病房,又替老国削了一只苹果,见老国吃完,才犹豫着说:“姗姗爸,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慧姐,有啥事尽管说。”这些日子以来,老国已从之前称呼其为“林总”、“林女士”改口为“慧姐”,这还是在女儿和徒弟的“教导”下,好不容易改了口。
林可慧终于说:“我家的保姆段婶你是见过的。她听说您是大名鼎鼎的国警官,就托我带话,说她儿子失踪了三年了一直杳无音讯。开始时她报过案,可派出所不立案,直到去年立案了,但也没有警察前来调查,现在她儿子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昨天她托我问问您,这种案子能查么?”
老国说:“虽然都是失踪案,但失踪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与父母赌气外出打工了,有的是与情人私奔了,还有的可能死亡了。当然,这死亡也分好几种,有的可能被杀害了,有些是意外死亡。”
林可慧说:“那您能否抽空去了解一下,当然,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查,说不定调查个一年半载都没有消息,结果她儿子自己回家了。”
老国说:“这不是麻烦,慧姐您是心地善良,不图名不图利,目的就是想帮帮段婶,再说我们警察就是干这工作的,明天我就到她家走一趟,先摸摸情况再说。”
段婶的家在位于江北的江口区李家镇林下村。林可慧开着车,带着偷偷从医院蹓出来的老国和吵着要跟来的周薇。段婶领着一行人,过了江后,又驶过十几公里的一段绕城公路和一段乡村公路,最后车子拐上一条僻静的乡村小道,不久后,车子终于在一座小山旁的村子里停了下来。
山脚下一座破旧的两层小楼就是段婶的家。进了院门,一个拄着拐杖的五十来岁男人颤巍巍地迎了上来,经段婶介绍,这是他的丈夫老贾。
老贾有一手养鱼的手艺,前些年和段婶承包了村里的一口鱼塘,每年收入还算不错,吃穿用度绰绰有余,儿子也争气,大学毕业后在镇里中学当了老师。眼看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可是三年前暑假后刚开学没几天,儿子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老贾经受不住打击,中风偏瘫后一病不起,鱼塘没法再经营下去,养家糊口的重担也就落在了老伴段婶身上。为了替丈夫治病和维持生活,段婶就在林可慧家做了保姆,平时事情不多,也就是打扫卫生、清洗衣物等杂活,偶尔帮林可慧烧点饭。
段婶手脚麻利工作勤快,深得林可慧的信任,虽然一个是老板一个是保姆,但林可慧并没有高高在上,空闲时还经常和段婶拉拉家常,家里用不着的衣物家什也经常送给段婶,每逢年节,林可慧都要包上几千元红包。
这次段婶请她帮忙寻找儿子的下落,林可慧觉得请老国帮忙不太合适,但看到段婶的遭遇,还是硬着头皮对老国说了这事。
一行人在破旧不堪的屋里坐定后,林可慧说:“段婶,您先说说儿子失踪前后的情况,我们国警官可是个好警察,本事也大,但能不能帮上忙就不好说了,毕竟失踪的案子是很麻烦的。”
“师傅可是有名的刑侦专家呢,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周薇见 一脸阴郁的段婶和贾大爷,心里也挺难过。
“你儿子叫啥名字,出生日期是哪天?是哪一天失踪的?”老国没有客套的习惯,他喜欢直来直去,又对周薇说,“小周,你记录一下。”
“我那小子叫贾宝强,生他那年是九二年农历六月初八,记得生他那会,那天叫一个热,咱农村人坐月子不兴洗澡,我这身子都臭了,背上长满了痱子……”段婶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周薇问:“您儿子贾宝强的身份证登记的是农历生日还是公历生日?”
“这俺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们是想看身份证吗?我这就去取。”段婶去了楼上,几分钟后拿着一张身份证走下楼来。
老国接过身份证看了一会说:“我看,你们儿子八成不在人世了。”
老两口听了一怔,脸色大变。
周薇急忙解释道:“师傅这是先把坏的猜测说在前头,是怕万一真的出了事,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
“国警官,您不带这么吓唬咱老两口的。”段婶说,“宝强是咱家的独生子,那些年不是计划生育嘛,谁家要是多生个娃,就逮猪扒房,罚得你地塌土平。本来咱农村人就指望多生几个娃子养老呢,老天保佑,头一胎就生了个小子,镇里计划办又抓的紧,宝强爷爷奶奶合计合计,也就算了,就一门心思培养宝强读书。宝强没有让咱家失望,他十九岁那年考上了咱省的师范大学,那年高考他还是镇子里的状元呢,毕业后就到镇上中学教书了……”
“段婶,刚才国警官说的很有道理,您儿子很可能不在了。”林可慧打断了段婶的话,轻轻拍着段婶的肩膀。
“林总,你们凭啥这样说呢?”段婶满脸疑惑地看着林可慧,接着忽然笑了起来,“咱那小子精着呢,身体也好,不会出事的。”
“孩他娘,人家警察有经验,咱家宝强肯定不在人世了!”老贾抹起了眼泪。
“你这是啥毛病!”段婶瞪了老贾一眼说,“我看咱家宝强肯定在外面打拼,他是等着发了财升了官,开着大车子回到乡里来,那才叫一个衣锦还乡,给咱老俩口争足了脸面。”
“别做你的大头梦了,现在我也想通了,咱宝强要是遇到个好歹,咱早一天知道了总比一直心里记挂着好。”老贾靠在床边的墙上,轻轻抽泣起来。
“你俩别争了,我今天把国警官叫来,就是想办法解开这个谜底。”林可慧说,“国警官的意思是,失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离家出走不想回家。这种情况都是和父母有矛盾、或者因为婚姻问题遭到父母干涉,就和情人私奔了。第二种情况就是不在人世了,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被害。”
“咱家宝强肯定是离家出走了。”段婶边说边替客人倒茶添水。
林可慧指着周薇拿在手中拍照的身份证说:“您儿子要是离家出走了,他会把身份证放家里吗?”
段婶说:“我家小子这是被我掼的,小时候啥事不让他做,长大了干啥都是丢三拉四的。”
周薇抬起头看着林可慧,赞许道:“林姨,这些日子您跟咱师傅接触多了,也成大侦探了。”
林可慧忙说:“哪里是大侦探,我只是喜欢看点侦探小说,看看公安题裁的电视剧,懂点皮毛而已。”
老国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儿子三年前九月初失踪时,家里的衣物都没带走,行李箱肯定也还在,是不是?”
老贾满脸哀伤地说:“两位警官说得有道理,哪有离家出走不把身份证带在身上的道理呢?衣服也应该带上才对。”老贾痛哭起来。
“死老头子,儿子又没死,你哭啥!”
“肯定、肯定死了啊——”老贾继续哭着。
林可慧说:“你们夫妻俩一个是悲观主义、一个是典型的理想主义。你们也别争了,我今天把国警官和小周警官请过来,就是想弄个水落石出的。”
在老国要求下,一行人又来到了楼上贾宝强的房间,果然如老国所说,一只大半新的拉杆箱塞在床肚里,落满了灰尘;橱子里的衣物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仅棉衣,就是春秋天的衣服也挂在橱子中。
“你儿子的衣服少了几套?”老国指着橱子里的衣服问。
“就少了他当天穿的那件衬衫,别的都在。”段婶说,“这些旧衣服在咱农村穿穿还行,宝强去的肯定是大城市,比咱江滨还要大,这些衣服穿身上没面子,肯定都是换了一身的名牌,鞋子也是几百块一双的。你们瞧,鞋子也没少,这是当天下午他穿的运动鞋,其他的三双皮鞋都在。”段婶打开鞋柜,把里面的五六双鞋取出摆在地上,“这些鞋子也都是太土了,他怎么好意思带着!”
老国看着鞋沉思了一会。他又在橱里挂着的几件西服上捏了一会,终于掏出一只钱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有五张百元大钞和几张零钱,老国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周薇叫了起来:“哇,你儿子挺时尚哎,用的还是 LV 钱包。”
“LV 钱包,挺值钱吗?”老国掂了掂手中的钱包,不解地问周薇。
周薇接到钱包仔细看了一会说:“师傅,您太老土了,这可是正宗的法国货,估计不会少于四五千吧,上万也是可能的。”
段婶和老贾一听也大为惊讶,段婶说:“我就说吧,我那小子不喜欢这些老土衣服鞋子,现在肯定都是一身名牌,精神着呢!”
“别做梦了!”老贾瞪了一眼老伴,对老国说,“宝强才工作一年,平时挺体谅我们老两口,工资奖金啥的大部分都交给他妈保管,平时饭馆都舍不得下,哪舍得花上几千块钱买个钱包?”
老国没有出声,他在房间内四处打量着,片刻后,他盯着写字桌玻璃台板下压着的二三十张照片出了神,周薇也凑了过来。
台板下压着的大都是老照片,记录着贾宝强从婴儿到成年的成长历程,定格了一家人曾有过的幸福时光。
老国指着一张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照片问:“这就是你家宝强吗?”
段婶看了一眼说:“是啊,就是我家宝强,帅吧?”
老国叹了口气,又指着一张两位老人和一个四五岁男孩的照片问:“这两位是他的爷爷奶奶?”
老贾看了看说:“是啊!咱家宝强刚上幼儿园那会,他爷爷奶奶带他在镇上的照相馆拍的。这一晃就过去了二十来年,哎——”老贾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苦啊,这一眨眼的工夫,宝强的爷爷奶奶不在了,弄不好宝强也不在了,就留下咱这老两口,还有一个是废人。”
老国掏出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会问:“您老爷子是木匠?”
段婶凑了过来,看了看照片说:“他啥手艺也没有,就是个农民,而且是个吃不了苦、游手好闲的老头子。”
老贾不满地看了老伴一眼,“你瞎说啥呢!”
“师傅,您这次看走眼了吧?”周薇捂着嘴笑了起来。
一行人又下了楼,周薇问:“段婶,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儿子真的不在了,那肯定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遭遇了意外,比如车祸落水啥的,还有一种是被人害了。如果是被人害了,会有以下几种原因:第一是仇人害了他,第二是感情纠纷被人害了,第三是和别人有经济纠纷,比如赌博或借钱,或者他有很多钱,有人图财害命。这几个关键的线索需要你提供给我们。”
老贾面色苍白,儿子失踪这三年来,他无数次设想过种种最坏的结果。现在两位警察面对面告诉他,更让他深信不疑,于是又开始抹起了眼泪,终于对段婶说:“宝强他娘,咱们就实话实说了吧!”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们?”周薇看了看正沉思着的师傅,有些不快。
段婶尴尬地笑了笑,终于说:“那就直说了吧,这事放在现在也不算丢人。”
林可慧道:“段婶,如果要想把宝强失踪的事弄个水落石出,你们必需要竹筒倒豆子,不能有一点隐瞒。”
段婶叹了口气,终于说:“国警官,咱儿子宝强啥都好,孝敬父母工作踏实,但就有一样让咱老两口不省心。这孩子一根筋,喜欢上了村会计老魏家的儿媳英子。其实咱家宝强不是那种偷人家媳妇的恶人,英子和宝强初中时一直在一个班,有两学期还坐一张桌子。据说那时两人就有点那层意思,私底下一直交往着,常递个纸条借支铅笔啥的。但那时他们都小,咱家宝强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对那些事没兴趣,所以两人都没有挑明。那英子人长得水灵,身段也好,可惜学习不行,心思尽花在打扮上了。英子初中毕业就歇在家里一年多,后来村会计老魏家的木材厂缺人,就替老魏家打工了。谁知老魏家那小子魏太帅仗着家里有两骚钱,今天给她买衣服、明天请她下馆子,这一来二去,英子就把咱家宝强忘了。咱家宝强刚上大学那会,这丫头肚子就大了起来,眼看衣衫遮不住了,英子就天天追着魏太帅结婚,可那姓魏的又喜欢上城里一家洗头房的小姐,英子就在家哭,寻死觅活地闹腾。英子娘没办法,就闹到了老魏家,硬说魏太帅强奸了她家英子,要告到派出所去。那老魏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怕事情闹大,再说洗头房的小姐那是什么货色,这样的女人娶进家门还不丢尽了祖宗亡人的脸面?老两口一合计就同意了,魏太帅可能也玩腻了,就从了他爹他娘的安排,没几天,就草草办了婚礼。婚后刚三个来月,英子就替老魏家生了个丫头片子,现在都快上小学了。”
老国静静听着,时而点一下头,见段婶还有话瞒着,就问:“你儿子刚失踪那会,英子有没有不正常的表现?比如见到你们绕道走,或者被她丈夫打骂、锁在家里不让出门?”
“这倒没有,不过那丫头也失踪了,和咱家宝强一起不见了踪影。”一直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的老贾说,“我估摸着,他俩一定是旧情复发,被魏家那小子发现给弄死了。”
“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段婶用眼神狠狠剜了老贾一眼,“我看啦,肯定是他俩私奔了。宝强他有文化,在外面饿不着,英子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那丫头手脚倒是勤快,随便打个工也能挣两钱,说不定现在日子过的挺红火呢!”
“你就做你的大头梦吧!”老贾恶狠狠地瞪了老伴一眼。
段婶没有理会,继续对老国说:“这三年来,见不着宝强俺这做娘的心里怎能不急?但思来想去,宝强毕竟拐跑了老魏家媳妇,魏太帅和他娘还到咱家大闹过几场,说要是找到咱家宝强非把他骟了不成。那几年魏太帅当了包工头,整天和一帮小混混胡吃海喝,长得五大三粗跟个肥贼一般,我家宝强那是文化人,又拐跑人家媳妇,这欠着理呢,他怎敢回家啊?”
老国一行人没有出声,都想从段婶的话中找出蛛丝马迹。
段婶的眼中又升起了希望:“说不定啊,现在咱家宝强和英子已经替咱老俩口生了个大胖孙子呢!”
老国看了看一脸憧憬的段婶,心中有些不忍:“这两天我仔细找找,找到他们应该没问题。”
“国警官,您这两天就能帮咱找到宝强?”段婶不明白老国的意思,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国警官,我再给您提供一条线索,宝强是那年暑假刚开学没几天失踪的,过了两三天,宝强的校长悄悄找到我,给我看一条短信,说是宝强发给他的。”
“还有条短信?”老国一脸疑惑。
段婶继续说:“宝强在短信上说了啥,原话我忘了,意思是:古代的皇帝为了心爱的人,龙椅都可以不坐,我为了英子,老师不当了又算个啥!他让校长转告我和老贾,让我俩不要惦记他,等今后他在外地混出个人样子再回来,还说要接咱老两口过好日子呢!”
憧憬再次回到段婶脸上:“宝强的校长还让我们千万别对人家说,今天要不是林总介绍你俩过来,这事我肯定憋在心里。要是被那魏太帅知道了,还不得把咱这破房子给扒了。”
“这短信您真看到了?”周薇一脸不解。
“那怎能假得了?我这老婆子虽然没念过几天书,宝强的手机号码我还是记得的,短信就是我儿子手机发给校长的。要不您可以问问校长。”
周薇问:“后来您儿子给你们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或者给你们写过信吗?”
老贾失望地摇了摇头:“宝强一直没和我们联系,我们偷偷打他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再后来就停机了。”
段婶解释道:“他那是不敢打,怕万一被那魏太帅发现了找咱老两口麻烦,人家媳妇能让他白睡了?”
“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老国犹豫了一下终于说。
“做啥准备?”段婶问。
“料理后事。”老国无奈地叹口气,他不想瞒着。
段婶笑着说:“国警官,您别吓唬咱家老贾了,他这人遇事专往坏处想。”
“不是吓你,你们真的要准备好料理后事。”老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唔——唔——”老贾躺靠在墙上大哭起来,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床沿。
看着伤心欲绝的老贾,周薇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拉着段婶的手说:“你们别太难过了,现在还只是猜测,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们也一定帮您找到凶手。”
林可慧也很难过,临出门前,她从包内取出一叠现金,悄悄塞在段婶家的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