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陆依婷和老国悄悄来到了赵家坝。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赵家坝早已进入了梦乡。陆依婷将车停在村东头,顺着村里的中心路一路往西而行。
明月当空皎洁如水,春风和煦甘甜,水库悄无声息地闪着一片银光,除偶或传来的一两声蛙鸣外,深夜的赵家坝万籁俱寂。
陆依婷跟在老国身边,她犹豫了一会终于问:“总指挥,您觉得姗姗的干妈怎么样?”
老国怔了一下,他看了看陆依婷后没有出声。
陆依婷又道:“林姐性情温柔,相貌身材都好,而且说起话来有文化有涵养……”
“陆法医,你怎么想起这个问题来了?”皎洁的月光下,老头侧过脸看着陆依婷问。
陆依婷忽然有些结巴,但她还是说:“我看你们俩挺、挺般配的!”
老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们绝没有可能!”
陆依婷立即问:“为什么不可能?”
老国想了想道:“我们找不到感觉,在我看来,她只是我的一个大姐姐,对我照顾有加,却和爱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陆依婷忽然笑了起来,她说:“总指挥,您心目中的爱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老国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好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她,或者是,想跟她一直守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彼此看着心里就很踏实……”
“喜欢跟她一起沐浴在月光下吗?”没头没尾,陆依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见老国吱唔着回答不出,陆依婷叹了口气:“唉,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老国转过脸看着陆依婷,虽然是月光下,但陆依婷能感受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目光。
陆依婷只好解释道:“这是一首歌词,下一句是‘这样的夜色太美太动人’。”
老国看着天上孤独的一轮明月,终于说道:“是啊,月色撩人!这应该是许多案子中采花贼的犯罪动机吧!”
陆依婷有些哭笑不得,多美的夜晚,眼前这个魄力四射的男人却想到了采花案!或许,他的睿智与情感的木纳,正是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的理由吧!
一阵沉默。
继续前行了几分钟后,已经可以看见暗影中的赵老师家小楼。陆依婷悄悄地吸了几口气,终于说:“总指挥,刚才吃完饭出来时,林姐对我说——”
“对你说什么了?”老国见陆依婷吞吞吐吐,转过脸来看着她。
陆依婷咬了咬牙,终于说:“呵呵,林姐说我们俩挺般配的!林姐,林姐她就爱说笑话!”
老国站下了身子,口中“呃呃”地应付着,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陆依婷理了理头发,看了老国又看看天上的明月,终于道:“您觉得林姐说的是笑话吗?!”
“依婷——”老国忽然改变了对陆依婷的称呼,“你不用兜圈子了,在我接触的所有女人中,你是——”
老国不知如何表达,他不想说出“喜欢”、“爱”这样敏感的字眼,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是什么?”陆依婷紧盯着老国问,她不想在关键时刻放弃这个机会,谁让月色如此撩人呢!
月光下,陆依婷的眼中闪着晶莹的亮光。
“我一直——一直喜欢你!”老国说完,扭过头去看身边亮着银光的水面,“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参加这个专案组吗?是我给周前打了电话,让他把你调过来的。”
陆依婷这才明白,整个江滨十来个区,法医不下三四十名,其中不乏能力超过自己者,原来是眼前这个男人从中做了手脚。
难道,他调我过来是别有心思吗?
但陆依婷不好直接问老国,而是稍稍兜了个小圈子:“你调我过来,是喜欢我工作认真吗?”
“不是,也是,我——我!”老国结巴起来。
陆依婷捂着嘴笑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旁敲侧击和步步紧逼下已经缴械投降,但她却道:“看来总指挥喜欢的只是我工作仔细认真。我知道,自己与林姐相比,差得太远了!”
“不是,我是——”老国见陆依婷一直盯着他,忽然抓住陆依婷的胳膊说,“既然说到林姐,那我要麻烦你一件事,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啥事?!”听老国的口气,陆依婷知道这件事肯定十分重要。
“我想让你私下帮个忙,偷偷检验一下林姐的 DNA!”老国说完,在衣兜里摸索出一个纸包递给陆依婷道,“这是我刚才捡到她的一根头发,是带毛囊的,可以做出 DNA。”
“这是为什么?”陆依婷从刚才暧昧的对话中忽然清醒过来,她惊讶地接过纸包道,“你怀疑林姐做过案子?”
老国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怀疑她明里是姗姗的干妈,实质上她是姗姗的亲姑姑。”
陆依婷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她惊恐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林姐是你的亲妹妹?”
“不,应该是亲姐姐!”老国说完,将陆依婷拉近了一些,陆依婷犹豫了一下,顺势靠在了他的胸前。
老国身子抖了一下,他犹豫片刻,终于将陆依婷紧紧地抱在怀里:“依婷,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姗姗也绝不能告诉她!”
“嗯,我懂!”陆依婷仰起头,两个四目相对。如水的月光下,她亮晶晶的双眼中多了一份脉脉柔情!
既然一层薄薄的纸被捅破,老国和陆依婷也就不再含蓄,他们紧紧牵着手,来到赵老师客栈隔壁的常军家院门外。
因污辱尸体,常军夫妇双双被刑事拘留,他的家里不仅发生过自杀案,而且发生过分尸案,再加上久没人居住,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老国刚发了个短信,门就悄悄打开了,刘大群的脸出现在门内,陆依婷赶紧将手从老国手里抽开。
“总指挥、陆法医,你们终于来了!”刘大群小声说完,悄悄将两人领到楼房里。
房里没有开灯,他们又摸黑走进了紧邻赵老师客栈的西侧房间。房内本就没有开灯,此时窗帘紧闭,刚刚撩得老国和陆依婷意乱情迷的月光也被挡在了窗外。
这时他们才看到,一名戴着眼镜的四十多岁男子正在桌上摆弄着一台仪器。
老国在来时的路上告诉陆依婷,他们今晚请来了电力公司的一名工程师协助侦察。看来,这名男子应该就是老国口中的王工了。
陆依婷知道,专案组为了获取赵遵礼囚禁性奴的证据,让王工对赵遵礼家的耗电状况进行监测分析。
一周前,老国让侦察员对所有嫌疑对象家的电饭煲进行检查。然而在搜索中,仅发现销售竹编的村民童加宝家有一只大号的电饭煲,最终经过审查,童加宝的嫌疑已经被排除。
然而嫌疑最大的赵老师家却没有大号电饭煲,老国思来想去终于明白,地牢面积有限,油烟无法排出,菜应该由赵遵礼烧好送给她们,但米饭她们完全可以自己做呀!
前些日子在水库里发现的被害者张瑶瑶,经解剖,其胃内仅有米饭和萝卜干,这更证实了老国的判断:地牢里存放着大米和咸菜,还有水。
在来时的车上,老国告诉陆依婷:“地牢里有灯,有电饭煲,甚至还有其他电器,肯定要耗电。现在是春天,家里不需要开空调,深更半夜时,除了冰箱偶尔启动外,赵遵礼家是不需要耗电的,或者耗电量很小,而且相对稳定,除非地牢里有人在使用电器。”
陆依婷觉得老国的想法很周全,但她想了想又问:“夜晚赵遵礼睡下了,地牢里的女人也同样睡觉了啊?”
老国摇了摇头道:“很难说,地牢里整天不见阳光,时间一久,被囚禁的女人早已没有了日出起床、夜晚上床的作息规律,她们甚至不知何时是白天何时是夜晚,只要我们对耗电状况监测的时间稍长,一定会发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