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时,王工已悄悄将仪器接到了赵遵礼家的电线上,此时的他紧盯着仪器屏幕。
老国小声问:“王工,有异常状况吗?”
王工盯着屏幕上的电流波形图,小声答道:“我们从九点开始测量并记录,那会赵遵礼开着电视及卧室里的灯,耗电功率为 210 瓦左右,后来他是在 10:20 熄灯睡觉的,当时的耗电功率降至 40 瓦左右,在 11:25 分时,功率忽然上升至 170 瓦,之后约 5 分钟又降至 40 瓦左右,我们分析,这是他家的冰箱启动了。现在的功率依然维持在 40 瓦。”
陆依婷小声道:“王工,这 40 瓦是否说明在某处开着灯?”
王工摇了摇头道:“很难说,电路本身有损耗,或是无线 WIFI 一直处于开机状态。现在我们仍在继续观察,如果过会出现功率忽然大幅上升,说明有其他的电器在使用。”
王工和刘大群一直守在桌边,两双眼睛紧盯着屏幕。
老国和陆依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屋里仅有七八寸的仪器屏幕亮着,陆依婷悄悄向老国伸出手去,刚碰到老国的手,就被老国紧紧握在手中。
陆依婷好想靠在老国肩上、甚至靠在老国怀里,像个初恋的女孩,静静听着男友的心跳,但她看着不远处的王工和刘大群,还是忍了下来。
老国太累了,晚上又喝了点酒,逐渐迷离起来,他身子歪了歪,靠在陆依婷的肩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国被刘大群推醒了:“总指挥,有情况,您起来看看——”
老国一轱辘坐正了身体,忙问:“啥情况?”
刘大群说:“刚才监测到赵遵礼家的电流忽然大了起来,是 750 瓦,说明有大功率电器正在运行。”
“会不会又是冰箱启动了?”陆依婷问。
王工道:“不是,普通大小的家用冰箱,功率是在 90 至 120 瓦之间,这次忽然多出了 700 瓦,显然不是冰箱。”
“是电饭煲。”老国忽然说。
“我们正在观察,这个功率符合电饭煲的耗电量,通常来说,超小号、即 2 升的电饭煲功率是 300 瓦左右,3 升的为 500 瓦,4 升的为 700 瓦。”
“一家三口通常用多大的?”老国问。
“三口人家用 3 升的就可以了!”王工道。
“照你监测的耗电量,这只电饭煲应该是 4 升的?”陆依婷很快算出了结果,她又对老国道,“如果是 4 升的电饭煲,做上半锅多一点,够六七个人吃肯定没有问题。”
“电饭煲有个特点,过会它会自动跳到保温状态,那时的功率会降到 150 瓦左右,我们正在继续观察。”王工说。
老国再也没有了睡意,这次他悄悄寻着了陆依婷的手,碰着后便紧紧抓在手中,陆依婷转过脸去投过会意的一笑,身子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过了约十四五分钟,王工突然激动起来,他压低声音说:“总指挥,这次确定了,赵遵礼家正在使用电饭煲,现在的功率一下子降了下来,但不是先前的 50 瓦,而是 170 瓦,说明现在电饭煲跳档至保温阶段,再过约十五分钟,如果耗电功率又降到了 50 瓦左右,证明我刚才的分析是正确的。”
老国看了看仪器上的曲线图,轻轻地叫了一声“好”。
陆依婷知道老国的“好”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他一直担忧那几个女人的生死,既然她们还在做饭,证明她们还活着。
果然,十七分钟后,赵遵礼家的电流又恢复了常态。
陆依婷紧紧挽着老国的胳膊,悄悄来到赵遵礼家楼房的后墙外,他们贴着墙角,一点点地向前摸索。
小楼后是山坡,因久未打理,长满了荒草和枝条,老国和陆依婷艰难地缓缓前行。
陆依婷更像是个护花使者,她一手挽着老国,一手轻轻举起枝条,怕树枝划到老国。
老国在发现赵遵礼家的电流异常后,认定地牢中的女人们正在做饭。老国早就想到,地牢面积狭小,肯定需要换气装置。
老国之前认为,地牢的位置既可能在客栈房子下,也可能在离他家不远的某处山里,甚至在他父母老宅的地下,然而因缺乏证据,始终无法确定。刚才经过王工对赵老师客栈用电情况的监测和分析,老国终于坚信,地牢一定就在赵遵礼家的客栈内。
虽然之前老国让侦察员仔细检查过赵遵礼房前屋后的的隐蔽处,但始终没有找到通风口。
“或许此刻能闻到米饭的香味,也就能顺利找到通风孔……”老国带着陆依婷沿着赵遵礼家的院墙小心地查找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院子西侧,此处院墙内是赵遵礼家的厨房。这是三间平顶房,面积约六七十平米,面东背西。平房背后是杂树丛生的小山坡,也是村子的最西头,再往西,就是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
老国第一次进入赵遵礼家中时,就观察到平顶房中最南侧的一间用于堆放杂物,最北侧的一间是厨房,中间则是餐厅。
厨房的围墙外生满了横七竖八的枝条,老国和陆依婷再也无法通行,他们只好手拉着手,费力登上西侧的小山坡,老国不停地抽着鼻子,陆依婷也小心地嗅着,然而一直没有闻到他们期盼的米饭香味,两人不免失望起来。
“总指挥,我们顺着前面下去吧,再到他家东侧围墙那儿去看看。”陆依婷半靠在老国怀里,仰着头小声说。
老国低下头看看面前的陆依婷,小声说:“他家东围墙和常军家相连,虽然两家围墙间有五六十公分间隙,但那里打扫得比较干净,人只能侧着身子进去,不可能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应该就在这里?”陆依婷指了指坡下的平顶房说。
“嗯!”老国点点头道,“现在我发现,通风口只可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在赵遵礼的卧室里,他便于通过某种设施向地穴内鼓风,别忘了他是物理老师,对他来说这是小菜一碟。或者就在厨房内外,如果是在这里,通风口的孔径会比较大,否则很难更换足够的氧气供那几个女人呼吸。”
“如果通风口孔径细小,说明鼓风设施在地牢内部!”陆依婷说。
陆依婷虽然是法医,但参与侦破的案子也有数百起,每天和那些侦察员分析着各类案情,逻辑思维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老国欣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刚才那可疑的 50 瓦耗电功率,很可能就是你所说的,是一直在使用的小型鼓风设施和节能灯,地牢里不可能黑灯瞎火。”
“啊——”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声仿佛来自天边,陆依婷耳朵比老国好使,她猛然一惊,紧紧地抓住了老国的手。
“总指挥,你听——”陆依婷示意老国别出声。
两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却发现除了林子中微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外,天地间一片寂静。
老国终于小声问:“依婷,你听到啥了?”
“好像是女人的尖叫声,你没有听到吗?”陆依婷仰起脸问道。
老国失望地摇了摇头:“会不会是三晚半夜站在荒山中,你心里恐慌,耳朵出现了幻觉?”
“不会。”陆依婷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或许会,现在和你在一起,我这心里踏实的很呢!”
两人轻轻相拥着不再出声,他们都微闭着眼睛仔细聆听着。
“呜呜——”似乎有女人的哭泣声若有若无地传来,陆依婷听到了,但老国依然没有听到。
不一会,这个声音又消失了,陆依婷又侧耳听了一会,呜呜声再也没有出现。
陆依婷失望之余忽然说:“总指挥,会不会地牢里又出现了异常,比如那个尖叫声是赵遵礼杀害其中某个女人,哭泣声则是其他女人害怕和恐惧发出的?”
老国想了一会后说:“不会的,你能听到这个声音,说明通风口就在附近,况且刘大群正拿着夜视仪,一直在观察赵遵礼家院子,他只要偷偷出现,那边肯定把信息发到我手机上。”
陆依婷听后一惊,忙把手从老国手中抽出:“你好坏,怎么早不告诉人家,我们刚才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人家看到了……”
“看就看到呗!”老国说,“刚才我们进院子时,我才刚发了短信,刘队就把院门打开了。”
“这是为啥?”陆依婷不明白老国为什么提到这个细节。
老国说:“说明我们俩拉着手走到常军家院子外时,刘大群一直拿着夜视仪在看我们,所以他提前下来开门了。”
“你好坏,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陆依婷在老国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老国尴尬道:“看到就看到呗,咱这是为了工作!”
陆依婷嗔怪道:“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就算工作也不需要手拉手和拥抱呀!”
“那——”老国没了词。
“这事要传出去,肯定会有人在背后编出故事来的。”陆依婷道,“过会你暗示一下刘队,让他别张扬出去。”
“随他说去呗!”老国低下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陆依婷,忽然又将她拉进怀里:“要是人家都知道了,那咱俩就结婚!”
陆依婷一惊,随即轻轻推了老国一下道:“那要是人家不知道呢?”
“那——咱也结!”老国紧紧地抱着陆依婷。
“谁答应嫁给你了!”陆依婷作势挣扎了一下,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