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阳光下，赵遵礼家的院子里闹得正欢，阴暗的地狱里，几个女人也未消停。

五个女人神色凝重，五双眼睛紧盯着小桌上五碗稀得照见人影的米粥和半小包榨菜，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她们满面愁容，因为这是她们最后的一顿饭。

老公已经三天没有下来，五六天前拎下来的大米，她们每过十二小时只吃一碗米粥，一个个饿得眼窝凹陷，都成了瓜子脸。两只浸过尿液的烧鸡早已被她们吞进肚里，墙角边仅扔着几块无法吃下的大骨头。

大妞的米粥是从锅底舀起来的，碗中的米粒要比其他四只碗里多出许多。

吊瓜长叹了一声道：“咱老公是不是不爱我们了，这都好几天了也不下来看看咱姐妹，这要是再过几天，我们都饿死了，谁来爱他呀？”

“别说丧气话！”大妞一拍桌子，瞪着吊瓜道，“咱姐妹要理解老公的不易，不要整天只知道索取不知回报，再过两天我们牛肉会有、土豆也会有的。你们刚进来那会，不是一个个嚷着要减肥、要讨老公欢心吗？”

“你就做梦去吧！”爱丽丝冷笑道，“搞不好他现在已经被公安抓去了，我们还是祈祷他早点交代犯罪经过、把我们的藏身地点告诉警察吧！”

“胡说——”大妞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几只碗里的汤水都洒了出来。

玛丽和吊瓜叫了声“可惜”，忙俯下身子舔食桌上了流汁。

大妞不满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我是学医的，那桌上的细菌有多少你们知道吗？”

白富美看着满脸奴颜的玛丽和吊瓜，又对着艾丽丝使了个眼色。

艾丽丝道：“其实都洒了反而好，谁吃的多谁遭的罪就多！”

“这是为啥呢？”吊瓜问。

“吃的多当然死得迟啦！”白富美在一旁阴阴地道。

“谁不想过得久一点、谁想早死啊？！”玛丽说。

“等咱几个都饿死了，这地牢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尸臭，这屋顶上到处都游**着我们的鬼魂，那时候有人就知道了早死好还是迟死好了！”瘦小的艾丽丝说完，盯着大妞碗里浓稠的米汤冷笑着。

大妞当然不傻，浸过尿的两只烧鸡，她一个人就吃了一只，另外四个人分食了另一只。

为了讨好大妞，为了大妞能在老公面前多说几句她们的好话，这几天的稀饭，玛丽和吊瓜也是尽量把稠的捞给她，别人已经饿得天旋地转，大妞的精神却还算饱满。

大妞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如果真像艾丽丝这个乌鸦嘴所说，老公再过十天八天才下来，或再也不见踪影，那么她们五个女人全得饿毙而亡，她能想象其时地狱内的惨状，独活的她周围是四具皮包骨头的腐烂尸体，她只能在绝望恐惧和无助中等候死神的降临……

但大妞依然嘴硬，讥讽道：“照这样说，你是想早点死了，那你现在可以绝食呀？”

“你以为我想吃这猪狗不如的饭食？”艾丽丝把碗推到吊瓜面前，“瓜姐，这碗粥是姐送给你的，你可以把它喝了。”

“这，这合适吗？”吊瓜谄媚地看着艾丽丝，又怯怯地看了看大妞道，“妞姐，那我就吃了——”

“我也不吃了！”白富美说完，将面前数得出米粒的汤碗递到了玛丽面前，“玛丽，这是姐给你的，你尽管吃。”

“那妹子谢谢白姐了！”玛丽端起碗一口气喝个精光。

饿得饥肠辘辘的吊瓜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她怕艾丽丝反悔，又端起自己的碗，也是一咕噜喝了个精光。

“瞧你们那甩样，占了便宜心里痛快了是不？”大妞鄙夷地瞪着吊瓜和玛丽，一脸的不屑。

“这是我们自愿给她俩的，关你什么事？”艾丽丝眼窝深陷的双眼紧盯着大妞。

“我看你是想反了不成？！”大妞抬起手在桌上猛拍一下，吓得吊瓜和玛丽愣在一旁不敢出声。

“那我就反了。反是死，不反也是死！”

“好好，你这个高压锅也煮不烂的臭鸭嘴，赶明儿老公下来，三尺破床单往你脖子上一套，哼哼，看你的臭嘴还硬不硬！”

“妞姐、艾姐，你们就别吵了，多浪费体力呀，我们得省点力气，不要等到老公送东西过来时，只能看到我们的尸体，那样老公多伤心呀！”吊瓜道。

玛丽也说：“只要老公一下来，我们又可以吃香喝辣了。”

“老公下来，你们是有救了，但有一个人可能死得比较惨。”大妞用鼻子冷哼了一声道，边用眼角瞟向艾丽丝。

这几个女人中，白富美年龄最大，也最沉稳，她说：“大妞，我得纠正你错误的说法，你当成了救世主的老公，其实他是死神。”

“胡说——”大妞瞪圆了双眼，“你再满口喷粪，你也得死！”

“那我就先让你死——”艾丽丝不知哪来的气力，她端起大妞面前的汤碗，抬手一扬，一碗浓稠的米粥全浇在了大妞脸上。

“反了、反了！”大妞尖厉的嗓音在地狱里回响。

几名村干部领着一百来号民警和特警迅速将院子包围，几个带头的村民被控制起来，其他的村民也被赶到了百米开外的路边，警察在路上拉起了警戒带，数十名特警持着盾牌和橡胶警棍严阵以待。

老国仰着头，无力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微闭着双眼苦苦思索。

十来名保安早已停了手，他们拄着大锤默默地站在院中，谁也不敢出声。

陆依婷点了支烟，悄悄塞进老国口中。

一支烟很快吸完了，老国将烟头狠狠踩灭，又站起身来，如困兽一般在客厅里踱着步。

“师傅，我想，地牢的入口会不会在厨房里！”周薇说。

“厨房不是找过好多遍了吗？”刘大群疑惑地看着周薇，虽然他不相信厨房里会有线索，但他还是希望周薇说点新东西出来。

“理由？”老国不想多说一个字。

周薇抓了抓脑袋道：“其实我也没有线索，只是那天我在姗姗姐偷拍下来的视频中，发现赵遵礼凌晨到厨房来过。”

“什么，他凌晨到厨房里来？”老国十分吃惊。

“是啊，师傅，那天我不是把视频给您看了吗——不过，您当时太困，睡着了！”周薇嘟起了嘴，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老国正要发火，但又忍了下来，便摆摆手道：“不怪你，怪我当时打了瞌睡。”

“总指挥，您分析看看，入口有没有可能就在厨房里？”陆依婷捏着老国的肩膀，轻声说。

“不错，应该就在厨房里，我忽然想到了，一般有着土灶的村民家，肯定储存着大量柴禾，可你们发现没有，赵遵礼家的厨房内除了灶旁堆放着几捆柴禾外，院子里却是干干净净。”老国说完站起身，带着陆依婷一行几人匆匆来到了厨房。

刘大群叫来两名保安，迅速将土灶旁的柴禾抱到院子里，刘大群拿着大锤在堆放柴禾的地方狠狠砸了几下，然而声音并无异常。

刘大群十分失望，他拿着锤子在厨房的墙上又砸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师傅，或许赵遵礼那天凌晨肚子饿了，来厨房找东西吃，因为他只在厨房里呆了四五分钟就出来了，后来我就没有再向您提过这事。”

“不，肯定就在厨房。”老国鹰一般的眼神在厨房里扫视着，过了几分钟，他忽然说：“快，赶紧打通郭支队的电话，我有事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