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案发现场出现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

清晨的田野里分外宁静,一缕曙光透过天边厚厚的云层,天地间渐渐明亮起来。周前带着小国穿行在稻田里,薄薄的雾霭在他们身边飘散游**着。

“小国,你是个天生当刑警的料,只可惜你没有上过公安大学,否则你比所有的警察都强。”周前说。

“我哪行,上次的纵火案只是碰巧了,其实我什么也不懂,哪能跟你们警察比。”

“那你想不想当警察?”周前问。

“当然想啦,但我没上过公安学校,也不是退伍军人,所以根本没有机会,而且我也没有力气去抓罪犯,你们公安怎么会要我呢!”国强有些丧气。

“小国,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受害人的衣物。根据我的分析,受害人的衣服上一定沾上了大量血迹,凶手不可能将它拿回家,更不可能拿到外面去卖掉,所以衣服一定被凶手扔在某个地方或者埋在了某处田里。你如果能把衣服找出来,帮我们破了这个案子,我就去找局长,要他把你调到咱公安队伍里来。”

“真的!”国强有些兴奋,“那我一定仔细分析分析。”

周前微笑着看着国强: “绝不会骗你,如果局长不同意,我就天天去找他。”

说话间,周前和国强已经爬到了土坡上。两人绕着土坡走了两圈后又站在坡顶向四下张望着。

土坡的东边约五六十米处是一条乡道,砂石路宽约四五米,南端约一公里处连接着省道,往北约一里外是一片厂房,紧挨着厂房的是一个小村庄,几缕炊烟正从民房上袅袅升起。土坡的西北边约两三百米处,是一个废弃的窖厂,在微明的晨光中,几口黑乎乎的窑洞像一排巨兽张开的大嘴;在土坡的西侧一里开外,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在黎明的晨光中像条银白的玉带,蜿蜒曲折,伸向远方。

国强指着小河说:“凶手应该将衣服扔到河里,顺水漂走了吧?”

“专案组就是这么想的,但遗憾的是,我们在河边搜索了大半天,又向下游搜索了好几公里,都没有发现受害人的衣物。”周前说。

“受害人的衣服有这么重要吗?”国强不解。

“当然重要了。”周前说,“有了衣服,我们就可以判断分析死者的身份,还能从衣服中找出相关线索,比如衣兜中可能放着信件,车票,以及特征明显的个人物品等,将来可以在报纸上刊登认尸启事,方便我们查清尸源。”

“知道了死者是谁,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凶手是吗?”国强问。

“你小子脑瓜就是灵,一点就透。”周前赞道。

国强看着周前道:“我觉得,这起案件就是案熟人干的,你想,如果是陌生人,这个女人怎么会跟他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如果是流窜犯干的,他杀了人后应该赶紧逃走,完全没必要用树叶把尸体盖起来。”

“我们专案组就是这样认为的。”周前虽然觉得小国对案件有着极强的天赋,然而见他没有说出与众不同的观点,不免有些失望,便说,“我再给你提供点线索。经我们尸检,发现受害人除了颈部致命的一刀,她胸腹部还被凶手扎了 23 刀,我昨天看了照片,凶手的残暴让我们所有刑警都很愤怒。再则,死者的肌肤很细腻,手足部都没有老茧,应该是坐办公室的城里人。我们走访了周边企业和村庄,他们都说没有女人失踪。”

“皮肤细腻、城里人、弃尸荒野……”国强默默念叨着,好一会他忽然说,“我明白了,凶手是不可能把衣服扔进河里的。”

国强跳跃式的思维让周前跟不上节奏,周前便问:“受害人是城里人,凶手就不会把她的衣服扔进河里了吗?”

小国点了点头道:“我认为,城里女人一般不会跟一个农民在一起,特别是半夜三更,她更不可能跟着一个农民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凶手也是城里人。”

“继续说。”周前隐隐觉得国强似乎找到了感觉。

“昨天晚上我从大路上骑车过来,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村上的人肯定知道,这里以前也枪毙过人,单身女人哪敢夜里一个人走这条夜路。如果她必须从这里经过,那她肯定是去厂里或者村里,但厂里村里都没有人认识她。据此可以推断,她肯定是和城里的男人一起过来的。”

“这与衣服是否扔进了河里有关系吗?”周前不解。

国强继续说:“刚才我认为,凶手是城里人。城里人对这里的环境应该不熟悉,把这里选择为作案现场是他随机选择的。既然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那么半夜三更,连个月亮都没有,他杀人后能把衣服往几百米外的河里扔吗?”

周前仔细一想,国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他还是提醒道:“你刚才分析的前提是,凶手是城里人,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但你没有证据证实这个城里人之前没有来过这里,或许他的老家就在村子里,又或许他之前在村子里插过队。如果这样,那你之前的分析就是南辕北辙,一切全错了。”

“不会错!”国强有些焦急,“周警官,你看,那里有一个废弃的窖场,凶手要是熟悉这里的环境,肯定会把那个女人劫持到窖场去。”

“哈哈,你的意思是,窖洞里没有风,不会冻屁股,适合强奸作案,是吗?”周前忽然明白过来。

“嗯,就是这个意思。”国强说。

“那你说说,凶手会把受害人的衣服扔到哪里?”周前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我想,我要是凶手,我会把衣服扔在那里。”小国抬手往前方一指。

早上九点多钟,案发现场南侧三四百多米外的一处排水涵洞前围着七八名警察,他们在现场拍照取证后,终于从涵洞里掏出一只旅行包和一大卷衣物。

大队长黄德能扯开嗓门在现场指挥着。见足迹等痕迹已经提取完毕,受害人的衣物也取了出来,便来到周前面前,他扔给周前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周,这次发现受害人衣物,你立下大功了,等案子破了,我上报市局给你嘉奖。”

“师傅,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是国强分析出凶手丢弃衣服的地点,我们应该奖励他才是。”周前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国强道。

“啥,又是哪小子?”黄德能满脸疑问。

刑警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加入警队,都要认一个有经验的警察为师傅,去年刚到大队时,黄德能收下了周前这个徒弟。

周前有点得意:“师傅,今天早上五点来钟我带他来到了现场,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啥好主意,他看了一会后就说,凶手是城里人,不熟悉现场的环境,不知道西边有条小河,因此衣服不可能扔进河里。既然衣服没有扔进河里,凶手又不可能将血衣带回家,他只会在回城的途中丢弃。带着血衣拐上省道,容易被目击者看到,所以肯定要藏在案发现场至省道之间的这段一公里长的路边。这不,我和他刚找了第二个涵洞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