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远家厨房内,小国烤着火,又喝了豆浆吃了油条,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头脑更灵活了。

小国忽然眼前一亮,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问:“如果小卖部的老头经常打牌到深夜,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就住在 33 号筒子楼里。您那天说有女职工和您多说几句话,下面人就会乱七八糟地嚼舌根。33 号楼里是不是有这样的女人,如果有,她丈夫可能就是那只黑手……”

路远一惊,但随即他又摆了摆手,打断了国强的话:“就算你分析得完全正确,帮我找到了凶手,但你拿不到他的任何真凭实据,我还是没有办法整他。”

“您说,那天厕所的灯坏了,是吗?”国强的思维跳跃,让路远愣了好一会才回答说,“嗯,我是说过这样的话,要不然那天他从我身后悄悄摸了过来,我肯定能从墙上看到他的影子。”

“这么说,我就能拿到证据了。”国强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东山刑警大队预审室,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满头是汗,一个劲地表白:“公安同志,我没有干过任何坏事,你们不能抓我啊?”他又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坐在面前旁听审讯的高参谋,“高参谋,您得给我做主啊!”

坐在审讯桌前椅子上的,是团长肖正手下的通讯兵,名叫娄全。

“娄全,如果你没干过坏事,组织绝不会冤枉你,但要是你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但不会替你求情,还会要求警察把你毙了。”高参谋双眼紧盯着满脸是汗的娄全。

“我,我干了啥坏事了?”娄全似乎很无辜。

周前提醒道:“我问你,12 月 19 号晚上你干嘛了?”

娄全想了想道:“没干嘛呀,我和战友一起,刚吹完熄灯号就上床了。”

周前怔了一下,他似乎觉得自己抓错了人。

12.21 案发生后,由于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除了公安外,当地基本没有人知道,更别说远在四五公里外军营里的士兵了。自己刚才有意提到了发案的 12 月 19 号,如果眼前的娄全是凶手,他的眼神中定会透出慌张。娄全只有 20 来岁,对自己刚才说到的敏感日期,尽管脸上依然焦急,但却没有表现出慌张迹象。

但周前不会轻易放弃,他又问:“你说你那天晚上睡觉了,谁能证明。”

“没,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全睡了,当然不知道我也在睡觉。”娄全辩解道,“不过,要是夜里他们有人出去小解,肯定能看到我在睡觉。”

一直在一旁的黄德能忽然一拍桌子:“娄全,据我们了解,那天夜里有人看到你出现在院子里,你再不老实交待,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周前知道,黄德能这是在使诈,因为根本没有人反映过当天深夜在大院里见过他。

高参谋惊愕地看着黄德能,又看着眼前大惊失色的娄全,一脸不解。

黄德能显然看出娄全心慌,便趁热打铁:“娄全,你当晚是从北边的小门溜出了大院吧,你老实交待。我们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我没有出去。”娄全的语调越来越弱,显然是底气不足。

黄德能从文件夹中取出受害人写给丈夫肖正的信,他“叭”地一把将信拍在桌上,喝道:“娄全,这封信你应该认识吧?”

“这是啥信?”娄全颤抖着嗓音问。

周前走到娄全面前,将信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看好了,这是你们肖团长妻子写给他的,你说说看,你有没有看过这封信。”

娄全满脸大汗,他沉默良久终于说:“我是通讯兵,全团的信都是由我收发的。”

“我知道你见过信,信封上有你的指纹可以理解,但信纸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黄德能将两张指纹照片在娄全的眼前亮了亮,又“叭”的一声摔到了桌上。

“我——”娄全无法解释。

指纹是铁证。

周前在取到了肖正妻子寄来的这封信后,小心地提取了信纸上的指纹。通过检验,信纸上除了肖正和他妻子的指纹外,还有两枚清晰的指纹,通过对当天留在军营里两个排的战士取证比对,确认这两枚指纹是眼前这个通讯兵娄全留下的,娄全也因此被带到了刑大预审室。

“娄全,你是我手下的战士,我不想为难你,但如果你干了坏事,我一样不会饶过你。”高参谋虽然语气平和,但透着威严,“你解释一下,你的指纹怎么会留在肖团长爱人写来的信纸上?”

“我——”娄全用胳膊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终于说,“我就是好奇,肖团长平时对我们很严肃,从来不笑,我们通讯班的几个战士就经常开玩笑,说他在爱人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严肃,会不会说亲爱的、想你啊之类的话。我就沾点水,把信封下角的糨糊化开,抽出信看了一遍后,我再把信封小心地封起来。我、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在信上都看到什么内容了?”周前问。

“他爱人说了许多家里老人和孩子的事,还说这次来要买个收录机,还说她将坐 12 月 19 号的火车,晚上七点多钟到咱江滨,要团长去接他……”

听娄全说出 12 月 19 号接站的事,黄德能一脸兴奋,然而周前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他知道,如果案子是娄全做下的,他定然竭力回避信上提到的这个最关键、最敏感的内容。

黄德能放缓了语气,似乎无意间问:“娄全,知道团长的妻子来江滨后,团长又在外地演习,你是不是去车站接她了?”

“怎么会呢,我又不认识她,况且团长出去演习,肯定安排人去接了,我去算是咋回事啊?”

“那你当天夜里为啥出现在院子里?”黄德能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

“我——”娄全又结巴起来。

“说,你那天晚上究竟干啥了?”黄德能吼道。

“高参谋,我要是说了实话,您和团长会不会把我赶出部队啊?”娄全可怜兮兮地问。

“我只想听你说实话,而且我们会去调查的。”高参谋说。

娄全嘴巴张了好一会,终于说:“我们营房外有个种菜的女孩叫赵小花,她经常拖菜到我们食堂来,一来二去我们就有那意思了,那天她送来了几麻袋萝卜,炊事班在复秤时,她把我拉到一边,说她晚上十点在营房的小门外等我,要送点炒花生给我吃……”

正在此时,法医王梅手里拿着份报告走了进来:“放人吧,不是他。”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周前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问:“他们血型不一样?”

“受害人体内排泄物的血型是 B 型,他是 A 型。”王梅将报告扔在黄德能面前,“别在他身上瞎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