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劲说要让他当司机,当了司机大姑娘都送上门来,小国脸一下就红了。

小国随即又冷静下来,自己目前的工作虽然苦点累点,一周还有三个大夜班,但能抓小偷,能保厂里平安,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小国,听说前几天为了调查路厂长的事,你一夜没睡,现在你都调查出结果了吗?”陈劲微笑着看着国强,“路厂长一直关心这事。你知道咱路厂长那是什么人,当年上过战场,子弹在他耳朵边呼呼乱飞他都不眨一下眼,他能受得了这窝囊气吗?”

见陈劲提到路远被人下了黑手的事,一直疑惑不解的国强忽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明白了。他从桌上拿过那本塑料封皮的笔记本说:“陈秘书,我喜欢破案,不喜欢开车,您看,这上面都是我的学习心得。”

“嚯,难怪你小子有点绝活,我来看看。”陈劲拿过笔记本翻了起来。

两天后,小国从周前手中拿回了笔记本和灯泡后,兴冲冲地来到路远的办公室。

小国敲了门后不久,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女人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办公桌前的路远也是满脸怒气,两人似乎刚刚发生过争执。

路远胸膛起伏着,他指了指沙发,让小国坐下。

“你今天来找我,还是为了上回的事吗?”路远不兜圈子,“我看,那事就算了,不过得谢谢你吃了苦,还生了场病,以后我会给你说法的。”

见路远遭遇黑手的事就这么算了,小国倒是急了起来:“路厂长,我知道下黑手的人是谁了。”

路远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得罪人了,算是老天爷惩罚我一次,让我长点记性。”

“您没有得罪过他,您对他好着呢,厂里人都知道。”小国病还没有好利索,情急之下不停地咳嗽起来。

“是啊,我对他好,对他好……”路远苦笑了一下,心里默念着,“我也搞不清我究竟对他好不好,但肯定对他老婆好!

见国强没有走,还想说出憋在心里的话,路远便说:“小国,我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说了。我一会要开个会,你先回去吧,如果身体还没好透,我给你们王处长打声招呼,让你休息半个月,夜班嘛,今后上别人多上点,你就白班就行了。”

“这——”见路远下了逐客令,国强满脸遗憾地站起了身,他拎着装有笔记本和灯泡的小包往外走,边说道,“原来我以为你们天天在一起,既是最好的上下级,也是最好的朋友,没想到——”

路远忽然愣了一下,他立即向小国招了招手:“你,你小子给我回来,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走。”

国强只好又重新进了办公室,一脸懵懂地望着路远。

路远问:“你刚才说啥了,我和谁天天在一起,谁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是打了你闷棍的人呀!”国强答道。

“他是谁?”路远忽然一怔,他紧盯着国强,两抹浓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国强怯怯地看着路远的黑脸:“您不是说您已经知道了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路远紧盯着国强。

“他就是陈秘书呀!”国强说。

“你说啥,凶手是谁?”路远差点惊掉了下巴。

“陈秘书,是他打了您一棍。”小国说完,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证据都在这里了。”

“他娘的——”路远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摔在地上,又狠狠踩上几脚,如困兽一般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小国面前,“你小子要是搞错了我可饶不了你。”

“当然不会,我不单凭我的推理,我还有证据。”小国将包内的笔记本和旧灯泡倒在茶几上。

“不会,绝不会是他,要说全厂的职工,你说谁我都能相信,就是不相信会是他。”路远不停地摇着脑袋,“他没有动机。”

“有可能他恨你,但表面上装着很恭敬。”国强猜测说。

“不会,不会。对别人我说打就掼,但对他从没有过骂过一句。”路远想了想又补充道,“比他亲爹对他都好!”

“那,会不会有利益冲突呢?”国强又猜测道。

路远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会,他把我打死了打残了,我这把椅子也挨不着他去坐。”

小国之前一直怀疑,凶手是某个女人的丈夫,而且路远也这么认为,便说:“那会不会是嫁祸于人呢?”

路远一怔,他虽然没多少文化,但久呆官场,自然不傻。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他忽然问国强:“小国,你怎么想到会是他?”

“我也是前两天才忽然想明白,我那次在那守了一夜,只发现您夜里到公厕小解,并没有发现陈秘书也来公厕。后来我又到他家所住的 33 号幢筒子楼里转了一圈,发现每层楼上都有卫生间。这说明,就算他夜里尿急,他也只会到他家楼上的卫生间去解决,就算当时卫生间里有人,他还可以到往上一层或往下一层的卫生间里方便,有必要跑到 100 来米外的公厕去解决么?”

“小国,你他娘说得太有道理了。”路远恍然大悟,他用力拍着小国的肩膀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见厂长表扬,国强有些羞涩,他说:“我也就是碰巧了,当时我心里七上八下,厂里那么多人,我真怕自己找不出凶手被您骂。”

路远想了想忽然有了疑问,他说:“既然他打了我,过了一会又为啥跑来救我呢?”

国强说:“他只想嫁祸于人,不想要您的命,见你倒地之后,他慌忙跑回了家里,但到了家里后他越想越不踏实。天那么冷,万一您再也起不来,这麻烦就大了。所以第二次过来是想观察一下情况,见您还在,他只得把您救起来。而且我想,他当时手里一定抓着草纸……”

“对,太对了,他当时手里就是拿着草纸的,说他肚子疼!”路远眼放精光,“他娘的,他那是装着上厕所来蹲坑,假装顺便看到了我。”

国强继续说:“他一是怕您有意外,二是救了您,您将来肯定会感激他。”

“对,完全对。”路远捏着自己的下巴,一个劲地点着头。

“我不单有分析,还有证据呢?”国强指着茶几上的灯泡和笔记本道,“陈秘书和您在一起好几年了,他最了解您的生活规律,因此了解您半夜去公厕的习惯,这才可以伏击您。他在伏击前,先把厕所上方的灯泡拧松了,黑灯瞎火的,您就不会认出他。我那天夜里在公厕外观察的时候,发现灯是亮的,我以为灯泡被人换过了,但我仔细看了一会,发现灯泡是旧的。第二天我把灯泡拧了下来,我知道,凶手如果在灯泡上动过手脚,指纹一定会留在上面。前两天陈秘书买了苹果去看我,还许诺将来对我好,我当时挺感激,但后来一想觉得他有点过了。我就是一个保卫处的小干事,他一个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秘书,有必要对我那么好吗?后来我见他旁敲侧击,问我是否查出了打您的凶手,我忽然开了窍,一切全明白了。”

路远不住地点着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指着茶几上的灯泡问:“这上面有他的指纹,是吗?”

“嗯,怀疑他后,我把笔记本递给他,让他看我写的东西,他拿起来翻了一会,把指纹留在了笔记本上,我找刑警队的一位公安,让他偷偷帮我鉴定,经他比对,两处的指纹完全一致。”

“他娘的,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知人知面难知心。”路远拍拍小国,“小伙子,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些,我会重用你。不仅是因为我得谢谢你,更因为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们俩这是说啥呢?”门推开了,陈秘书笑呵呵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