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河入江口的大堤上,一辆警车鸣着警笛一路飞驰,在离长江两三百米外的港汊边,已经围了三四百名附近厂里的工人和棚户区里的居民,要不是七八名派出所的民警和十来名保安拦在人群前,这群人早就挤到了河堤下。
见车子无法前行,黄德能、周前和王梅下了警车,他们挤过人群,徒步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走去。
此时,河堤下的一处芦苇旁,钟楼区刑警大队的七八名刑警正在忙碌着。见市局的刑侦人员赶了过来,钟楼区刑警大队队长何阳便来爬上了河堤,和黄德能等人打了招呼后,他指着河岔旁的芦苇**道:“尸体就在那里,目测其不到 20 岁,是女性,目前正在勘察现场。”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黄德能问。
何明说:“今天上午 9 点 30 分左右,附近电机厂的两名工人下了夜班后,想捞点鱼回家改善伙食,他俩在河汊里下好丝网后,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在经过案发芦苇**的时候,他们发现芦苇倒伏了一大片,出于好奇,一名工人就往里走了几步,于是看到了尸体,差点没把他吓死。”
黄德能点着了何明递过来的烟,长长地吸了几口:“那两边报案工人控制起来了吗?”
“我们将他们的笔录做好后,让他们回去了。”
“过会让人好好调查他俩这几晚的行踪,他们还是有一点嫌疑的。”黄德能说。
“好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何阳说,“让人把他俩这几晚的行踪摸透。”
黄德能不再出声,他观察着现场的地理环境:这里是秦海河与长江的交汇处,因冬季是枯水期,原本六七十米宽的河道只剩下了三四十米,大片的河床便暴露无遗。河床边芦苇丛生,眼下芦花正盛,大片灰白的芦花随风起伏,虽显萧瑟荒凉,倒也不失秀美。
何明说:“我们分局刑大的技术能力有限,法医也不太专业,所以请你们过来,既是帮助我们破案,也让我们长点见识,学点本领。”
周前忙道:“何队过奖了,您是老刑侦,我得多跟你们学点东西才是。”
黄德能看了一会现场环境后,心里似乎有了底,他扔了烟蒂,在何阳带领下,和周前、王梅下了大堤,小心地往尸体所在的芦苇**走去。
走进芦苇**仅三四米,黄德能便发现一具**的女尸俯卧在泥泞的河滩上,已经黑紫的背上布满了斑斑血迹,侧歪在地面的头上短发散乱,圆睁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她黑紫的双唇微张,小半截舌头吐出口外。
王梅戴好了橡胶手套,测了尸温后又在尸体上按压了一会。她扳了扳尸体的肘膝关节说:“受害人的尸温为 5 摄氏度,背部无尸斑形成,目前尸僵已有初步缓解,初步分析死亡时间为 36 小时左右……”
周前拿着相机拍照固定现场。在黄德能的指挥下,钟楼分局的刑侦人员从中心现场逐渐向外侧扩散开来,小心在地面和芦苇里搜寻可疑痕迹及物证。
见死者背部检查结束了,王梅和周前将尸体小心地翻了过来。
“天啦——”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女尸的左胸部是一道巨大的环状伤口,伤口内黑红色的肌肉组织**,甚是骇人,一名分局的侦察员入职不久,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尸体,不禁捂着口,跑到芦苇**外哇哇地吐了起来。
“她、她的左乳被人割掉了——”钟楼分局的法医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虽然他见多了尸体,但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一幕,他面露惊恐。
等众人惊愕了片刻后,周前问:“师傅,这又是一起变态凶杀案,会不会还是 12.21 案的那个变态凶手干的啊?”
黄德能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半个月前的 12.21 案,凶手是割颈杀死受害人后进行奸污,之后又在死者胸前捅刺了 23 刀,而这名受害人的死因疑为扼颈导致的窒息死亡,而且**被凶手割走,作案手法明显不同。”
黄德能年近四十,各类血腥的凶杀现场见过不少,颇有经验。刚刚他一直看着王梅检验尸体,心中已有了初步结论。
周前问:“王姐,这应该还是一起奸杀案吧?”
正低头忙碌的王梅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她抬起头说:“初步检查,受害人疑似死后遭到了性侵。”
“啥——”周前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他稍稍品味了王梅的话后,大惊道,“王姐,您是说,这又是一起杀人后的奸污案?”
王梅站起身,她盯着尸体又看了片刻,轻轻叹息道:“初步检查,这名女性死于双手掐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后凶手又对其进行了性侵。”
“他娘的,老子抓到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看着眼前女尸的惨状,几名侦察员都十分震怒。
棉纺一厂,路远的办公室内。
秘书陈劲见路远和小国颇为神秘地说着话,他呵呵笑道:“小国,你这是向路厂长汇报啥工作啊?”
小国抬起头,这才发现身边竟然站着满脸堆笑的陈劲,他心里一惊,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路远面无表情,他指了指身边的沙发:“你坐下来。”
“你们这是咋的了?”陈劲瞧着路远和国强怪异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在路远鹰一般眼神的逼视下,他惴惴不安地坐到了沙发上。
“我问你,你是想调到电工班当班长,是吗?”路远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陈劲尴尬地笑道:“厂长,您这是哪对哪啊?”
路远冷哼一声:“你若不想到电工班去,怎么会对它感兴趣?!”路远的声音忽然升高了八度,他从桌上抓起灯泡用力摔向地面,灯泡发出“嘭”的一声爆响后四分五裂。
国强和陈劲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陈劲腮上的肌肉剧烈地跳了几下,但还还是强作镇定,一脸无辜地问:“厂长,您这是——”
“我问你,你打过你父亲吗?”路远紧盯着陈劲,丝毫不给他说谎的时间。
“当然没有,那还是人吗?”
“你口口声声对我说,我比你的父亲还亲,这屁是不是你放出来的?”路远目光凌厉,紧盯着陈劲的双眼。
“我,我说过。”陈劲的脑门上忽然见了汗,他已经明白了路远暴怒的缘由。
“我现在问你,我哪里亏待过你了?不止一次有人向我反映,说咱厂里有个二当家的。我岂能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你,但我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只要不把厂子搞乱搞散,私下里做些手脚我能理解。但我到死也不会相信——竟是你这个败类,败类!”路远狠狠地拍着桌子,怒吼道。
“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陈劲慌乱中渐渐稳住了心神,他也激动起来。
“哼,证据?!”路远抓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狠狠掼在陈劲面前,“什么证据我也不需要,我就凭我这一双眼就能看到你的良心,那是一颗黑心,黑透了的心,喂狗都不吃!”
陈劲知道,定是眼前这个看似忠厚的国强从中使坏。他瞪着国强问:“小国,你这小兔崽子,是你背后打了小报告,说我暗算了厂长是不是?”
国强尴尬道:“我说的是事实嘛,我又没有说谎,你瞪我干嘛?”
“放你娘的狗屁!”陈劲冲到国强面前抬手要打,被路远迎面拦了下来。路远挥起一巴掌就搧在陈劲脸上,“你他娘的,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陈劲被一巴掌打得踉跄了一下,他捂着脸,突然嚷道:“是我,就是我,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