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会议室内济济一堂。

除了钟楼分局刑侦人员,在周前建议下,东山分局 12.21 案专案组成员也赶到了会议室,对前一天发现的无名女尸案进行分析。

市局刑侦副局长吴中勇也赶到了会议室,他道了几句开场白后说:“1.7 特大凶杀案的性质之恶劣,是我们所有刑警都闻所未闻的,而且社会影响十分恶劣。我们在发现尸体后,附近的群众陆续赶来数百人围观,导致江滨妇孺皆知,报社和电台电视台来了好几拨记者要采访报道,我们通过政工处到各媒体交涉后,此案才被暂时压了下来。因此接下来我们将要面临一场大仗、硬仗,不过再难,我们也必须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大家有没有信心?”

台下的众人都默不出声。

见没人开口,吴中勇又说:“据我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凶手不仅掐死了受害人,之后还进行了奸污。再之后,这个毫无人性的凶手竟然将受害人的左侧**割走。”吴中勇将手中的一叠现场照片狠狠地摔在桌上,“不破此案,我们如何对得起受害人的冤魂,如何对得起我们头上的警徽?”

周前终于开了口,他说:“吴局您先别着急上火,先让王大姐来介绍一下尸检结果。相信有我们这么多刑侦人员不是白给的,只要我们下定决心,凶手绝不会逃过恢恢法网。”

“好,我限定你们半个月之内,把凶手辑拿归案。”吴中勇狠狠一拍桌子。

王梅将桌上的现场照片分发到在场的刑警手里,她说:“经检验,我们发现死者年龄 18 至 20 岁,身高 1.59 米,其体质较弱,皮肤细腻,手指纤细,双手手掌内无老茧,为非体力劳动者。另外,在其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内侧,我们发现有老茧,分析为长期握笔导致。综合案发现场附近发现的一副摔碎的近视眼镜和受害人眼睛外侧的镜脚压痕,综合分析该名受害人为戴眼镜的女学生。因其年龄不大,为机关及企事业单位文职人员的可能性相对较小,接下来我们调查的重点是江滨的各高校、中等职业技术学校,摸排受害人的身份信息。”

在座的刑侦人员察看着手里的照片,对王梅的分析钦佩不已。

王梅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接着说:“根据检查,受害人舌骨折断,舌头吐出唇外,结合其颈部的皮下出血特征,分析为受害人死于掐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受害人左侧**缺失,在其四周有直径约为 12 公分的不规则圆形刀口,伤口处出血量较小,无明显生活反应,分析为受害人在死后遭遇凶手残忍切割。”

“死亡时间能推算出来吗?”周前问。

“死者胃内容物仅为少量面包食糜和桔子碎碴,根据其排空情况,其死亡时间应在进食后两小时左右。根据尸斑、尸僵、角膜混浊度等情况综合判断,其死亡时间约在 35 至 40 小时,即案发于 1 月 5 日晚九时至次日凌晨一时许。”

周前将王梅的尸检结果一一记在笔记本上,他问:“王姐,现在能确定受害人在死亡后遭遇过性侵吗?”这是周前最想知道的答案。

“是的。”王梅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他娘的,这个凶手简直不是人,是畜牲!”队长何阳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尽管之前大家已经基本判断出这一结论,但经法医亲口说出来,还是震惊非小。

周前虽然吃惊,但他却很理性,他思忖片刻道:“我在想,1.7 案与 12.21 案会不会是同一名凶手所为?”

“胡说八道。”黄德能冲周前瞪起了眼,“你这是误导大伙的办案思路,你懂吗?”

说完后,黄德能便把 12 月 19 号深夜发生东山区的军属被杀案简要地介绍了一番,因为在座的是钟楼区刑侦技侦人员,他们或许知道半个月前发生在东山区的那起凶案,但细节并不了解。

周前辩解道:“黄队,据我在学校看过的资料,还有我们教授讲过的案例,杀死受害人后再行奸污的案子,全国范围内也是极为罕见的。眼下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内,咱们江滨却连续发生了两起,我有理由怀疑两起案件系同一凶手所为。”

见周前又提到他的教授,黄德能不满道:“别张口闭口就是学校,就是教授。要是教授能破案,那要咱们刑警干嘛,直接雇个八抬大桥,把你的大教授抬过来不就得了。”

“师傅,我知道暂时还不能说服你,但请你看看我在现场发现的那两枚足印。”周前将照片在黄德能眼前亮了亮,又从袋子中取出技术员拓下来的石膏模型,“这两枚足迹十分清晰,足印长为 26.5 公分,即 43 码,推算凶手身高为 1.76 到 1.78 米,这一身高也与 12.21 案凶手的身高一致。”

“谁说过 12.21 案凶手也是这身高了?”吴中勇好奇地盯着周前问,“在 12.21 案的现场,我们只提取到凶手倒拖受害人时留下的足迹,且没有一枚是完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我不方便说。”周前想起了先前对国强的承诺,不愿说出来。

“胡闹——”吴中勇瞪着周前。

黄德能并非等闲之辈,他上下打量了周前几眼,便歪着嘴道:“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棉纺一厂那个小保安国强告诉你的吧?”

周前见瞒不住,便点了点头:“别看他年龄小,但他对案子的分析能力我们都不如他。”

黄德能见周前果然听信国强的判断,便怒道:“周前,你刚才说教授告诉你全国**案非常罕见,这我还能勉强接受。教授嘛,尽管没破过案,但人家读的书多。但那个乳臭未干的国强放个屁你却伸长鼻子当香水,你这心里还有我这师傅,还有我们大队吗?”

周前也严肃起来,他道:“师傅,国强他到底有没有本事?那天他发现的受害人衣服是不是运气好,懵对了?这些我都不想和您争,但您不能轻易就否掉我刚才的提议,我有理由认为,这两起凶杀案的凶手就是一个人。”

王梅插话道:“小周,黄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两起案件中,除了受害人都是死后遭遇了奸污外,其身上的伤痕及死亡原因都不相同。就算你刚才所说的足迹相似,这也不能证明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啊?”

一直在看着双方辩论的吴中勇问:“是那个国强告诉你,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吗?”

“这个倒不是,1.7 案发生后我还没有见到过他,但他要是也在这间会议室里,他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周前说。

“那你应该找他当你师傅,让他教你破案。”黄德能不无讥讽。

吴中勇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再争执,他说:“周前认为的两案凶手为同一人,这个想法很大胆。说真心话,这种色胆包天,手段凶残的罪犯,我认为半个月中,咱们江滨出现两个的可能性不大。但现在仅凭死后奸污这一条证据显然不足以串案。周前,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周前在桌上的照片中翻了一会,拿起一张照片道:“我有证据,就是这张照片。”

国强来到处长王久堂家中时,王久堂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在搓衣板上搓着一大盆脏衣服。

见了国强,王久堂呵呵地干笑两声道:“我那口子病了,这不,一大盆脏衣服泡在这我心里不舒服,这就顺便洗了。”

在保卫处,王久堂一贯是个强势的角色,他不想让国强看见,自己在家里竟然干出洗衣服这种只有女人才干的活。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就被刚从外面倒痰盂回来的妻子听到了。

“你才有病!”王久堂的那个**肥臀、烫着羊毛卷的老婆冷哼道,“洗件衣服丢啥人了,不是男人才更丢人。”

“你——你!”王久堂见妻子走远了,无奈地笑道:“小国啊,等你结婚后你就知道了,好男不和女斗。你打了她,人家说你欺侮女人,不是个男人;你若要被她挠了几下,人家又说你孬种,连女人都能欺侮你。”

国强道:“我倒觉得,这衣服谁洗都一样,将来我结婚了,衣服都由我来洗。”

“小国啊,刚才这事你千万不要对保卫处里的人说,他们那帮大老爷们,哪能像你这么通晓事理,这事要让他们知道了,会笑掉大牙的。”

洗完了衣服,王久堂从床肚底下找出两瓶藏了好几年的白酒,和小国一起往厂附属医院走去。他俩事先约好,一起去探望被陈劲气病了的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