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楼分局刑大会议室内，1.7 特大强奸杀人案的分析会仍在继续。

经过上午的辩论，侦察员的意见逐渐分为两派，只有少数几个人同意周前串案的提议，更多的人赞同黄德能的观点——在这两起案件中，一起是割颈后又用锐器捅刺受害人 23 刀，另一起是掐死受害人后，又割走受害人一侧**。因此凶手是不同的两个人。

“小周，你上午说你有重要证据，那你就拿给大伙看看，如果能串案侦察更好，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凶手信息，还可以结合市局和钟楼、东山两家分局的精干力量。如果不能串案，我们也尽快把力量投入各自案件的侦察中。”王梅是法医，她更相信凶手在尸体上留下的证据，因此她更偏向黄德能的判断。

周前手中拿的是一张荒草下浅坑的照片，他说：“这处痕迹是我在离现场不远处的荒草下发现的，你们觉得，这处痕迹是如何形成的？”

周前卖了个关子，见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答案，他又拿起照片说：“这是自行车倒伏时，脚踏在草地上压出来的小坑。”

“这个小坑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东山刑大杨建队长和黄德能的意见趋于一致，他说，“况且，它是不是自行车脚踏拐压出来的痕迹，我还有很大疑问。”

周前解释道：“杨队，在对 12.21 案分析时，我们一致认为，火车站离案发现场距离超过了 15 公里，凶手不可能领着受害人徒步到达案发现场，他必定是用自行车将受害人从火车站拉过来……”

钟楼分局的大队长何明问：“凶手驾驶机动车来到现场也完全有可能啊？”何明不清楚之前 12.21 案的细节。

周前说：“我之前分析过，那条小路虽然可以通行机动车，但因路窄无法调头，机动车只能开到前方数百米外的工厂门口，那里有一块面积与篮球场大小相当的水泥地。那天对两名死刑犯执行死刑后，行刑的车队就是在那里调转车头回城的。据我们调查，在案发的 12 月 19 号整晚，门卫没有发现任何机动车从厂门前经过。”

何明之前一直偏向于周前提议的并案处理，听了周前的话后终于明白过来：“你是说，12.21 案的案发现场，你们也发现了自行车倒伏时脚踏压出来的小坑吗？”

周前看了看黄德能道：“师傅，这个细节是国强发现的，他向我提到过，但那天在勘察现场时，我们错误地判断了嫌疑人的逃跑方向，因此没有发现这一重要线索。”

“胡闹，之前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黄德能见周前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此重要的细节，显得很生气。

周前只好赔笑道：“师傅，小国那孩子怕您再把他关起来审，不让我告诉您。”

黄德能虽然生性固执，但并不偏执，对周前在 1.7 案现场发现的痕迹，他隐隐感到问题并非之前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他想了一会后说：“如果两起案件中，受害人都是乘坐凶手的自行车来到现场，并且在案发时，车子都是倒伏在地，那么，这将是两案并案的一条重要依据。”

“关键是，你能确认照片上的这个浅坑就是自行车脚踏压出来的吗？”杨建问。

“我有一个办法……”周前说。

半个小时后，黄德能，周前，钟楼分局大队长何明和东山分局大队长杨建各骑一辆自行车，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河堤上。

停好了自行车，周前先将他的二八大杠放倒在大堤下的荒草坡上，之后又将车子搬到一旁。几个人一起蹲下身子，掀起枯草，仔细察看着草下的压痕。

黄德能拿过当天拍下的照片，仔细对比后摇了摇头：“不对，这个坑太浅，要不是我们特意察看，根本看不出来。”

何明也说：“不仅坑的深度差别很大，坑的形状也有差别，眼下这个坑只是一枚硬币大的小圆点，而照片上的坑则有鸡蛋大小。”

周前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又把其他三辆自行车都放在草地上，再一个个察看脚踏压出来的小坑。这三个小坑与第一次压出的小坑相似，只比指甲稍大一点，不介意时根本看不出来。

几个人又想了一会，周前忽然兴奋道：“我明白了。”

“别一惊一乍的，你明白啥了？”黄德能瞪着周前。

“师傅，我刚才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们都把自行车当作娇贵物件，都是轻轻放在草地上。”周前说完，忽然把车子推倒，车子“哐”的一声摔倒在草地上。

几人一怔后，都明白了周前此举的含义。周前将车子搬到一边，几个人一起趴在荒草上仔细察看起来。稍顷周前叫道：“你们看，这个坑与照片上的坑是不是差不多？”

四双眼睛一起看着荒草下的小坑，看了一会后黄德能道：“这个坑虽然深了一点，也大了一点，但还是有差别，照片上的坑似乎还有其他的外力才能形成。”

周前手拿照片，又仔细对比了一会又说：“师傅，确实不一样。”

“我看，这两个案子没有并案条件。”黄德能和杨建都说。

周前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头绪，几个只好跨上车子往回走。路过一个小坑时，周前的车龙头晃了一下，他突然来了灵感，赶紧叫住了前面的三人。

周前说：“这次终于明白了，第一次试验时，我把凶手当成了自己，认为他也会像我一样爱惜车子，所以我把车子放倒在草地上。第二次我把车子推倒，压出来的坑虽然大了一些，但与照片上相比，坑一侧的土没有松动。刚才车子晃了一下我才明白，凶手的车子是在行进中倒地的。”

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中，周前推着车子往前小跑几步，然后忽然把车子摔在坡下的草地上，他挪开车子只看了一眼，就叫道：“师傅，这个坑与照片上的坑几乎一模一样。”

黄德能和两个大队长看了看后，都表示赞同。

何明想了想说：“小周，你的意思是，凶手后座带着受害人，在先进中，或许是故意，或许是无意，车子忽然摔倒了，接着凶手把受害人拖到了坡下，掐死了她后又拖进芦苇**里奸污？”

“是的，过程应该就是这样的。”周前频频点头，对自己的发现十分兴奋，随后，他又补充道，“两处现场都出现了这样的小坑，我认为凶手都是故意摔倒的。”

黄德能思忖了一会道：“尽管你对这处小坑的分析完全合理，说明受害人确是坐着凶手的自行车来到现场，这与 12.21 案的情形是一致的，但凭这点，我们还是无法确定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师傅，下午受害人体内提取的分泌物检验结果出来了，和 12.21 案凶手的血型一样，都是 B 型。”

黄德能说：“血型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四个人中就有一个，要说甄别嫌疑人倒是有点作用，但你如何进行同一认定？”

周前知道，人类的血型共有四种，分别为 A 型、B 型、AB 型和 O 型，在侦察案情时，它只可用于排除血型不同的嫌疑人，却无法对血型相同的嫌疑人进行同一认定。

周前始终觉得，这两起案件的凶手还有更多无法言说的相似之处，他便说：“师傅，国强说，前一个案子中凶手的身高是 1.76 米，和这个案子中凶手的身高几乎一样呀。”

“那你找那小子当你师傅吧！”黄德能瞪了周前一眼，骑上自行车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