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被周前带进会议室时，会议室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吴中勇站起身，将国强拉到他的身边的椅子上。

面对一屋子刑警，国强拘谨地坐在主席台上，双手握着周前递给他的茶杯，大气也不敢出。

吴中勇轻轻拍了拍国强肩膀，鼓励道：“对这起案子，你有啥想法尽管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见小国张了张口不敢出声，周前带头鼓起掌来，接着会议室里便传来一阵掌声。

掌声停下后，国强抓了抓脑袋，终于说：“我觉得，刑场边和江汊口那两起案子，凶手是同一个人。”

“好，说说你的理由。”吴中勇继续鼓励道。

“我有四点依据：第一，根据现场留下的足迹，两案凶手的身高都是 1.76 到 1.78 米，体重都在 160 斤上下，轻微驼背，年龄 40 到 45 岁。第二，听你们说，凶手都有**的行为；第三，都是骑着一辆 28 大杠的自行车，两案中自行车的轮胎花纹都一致，轮胎有七成新；第四，两名受害人都是在车站被凶手骗走的，第一案是在火车站，第二案是在长途客运南站。”

“还有一点，即第五点，凶手都是 B 型血。”法医王梅补充道。

“凶手的身高信息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一名刑警问。

“通过凶手留下的足迹。”国强说，“两案现场留下的足迹显示，凶手的身高体态非常相似，所以我认为凶手是同一个人。”

一名痕检员问：“通过足迹判断人的身高体重，这个我们都知道，但它能提供出凶手的年龄和驼背等信息吗？”

“我说不出理论依据，但我相信两案中的足迹都来自同一人。”国强说。

吴中勇想了片刻，一拍桌子说：“现在大家正为两案是否并案存在分歧。说实话，对于并案我也心存疑虑。我想，国强同志若能有办法证明两起案子的足迹为同一人所留，我现在就拍板。”

国强急道：“吴局长，第一起凶杀案的鞋印我只是看过，但当时你们没有拍照和浇模，我没法比对呀！”

吴中勇拍拍国强肩膀：“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得靠你了，你若是能让我们相信你的判断，那么我们马上做个试验。”

“如何试验？”不仅是国强不解，台下的侦察员都不明白。

“我马上找十名侦察员到外面走一趟，你若能把他们留下的足迹一一对上号，不仅我相信你，这里所有人都会相信你。”吴中勇指了指台下的几十号刑侦技侦人员，微笑着看着国强，“你有信心、有把握吗？”

对国强来说，这是一场特殊的考试，是一场不得差之毫厘的挑战，也是让所有侦察人员信服他的绝佳机会。国强当然明白这场测试意味着什么，他感觉底气有些不足，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那——那我试试吧。”

吴中勇从现场找出 10 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侦察员，作为会议室中唯一的女性，王梅自告奋勇，也加入测试队伍。

因 12.21 案发生在农田里，1.7 案发生在土质松软的河堤下，吴中勇便带着众人来到了分局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上，这里既有落满灰尘的水泥路面，也有松软的土质地面。吴中勇一声令下，11 名测试人员在工地门口排好了队。

“踩过足印后你们都按号标记好，过会便于核对。”吴中勇吩咐完了，见站在队尾的黄德能拉着一名身材和他相似的侦察员悄悄说着话，便问，“黄队，你俩在捣鼓啥呢？”

黄德能嘿嘿笑道：“吴局，我们俩寻思着，是不是要给国强增加点难度！”

见黄德能说出了他的主意，吴中勇稍作犹豫便说：“也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十几分钟后，踩过足印的 11 名测试者在各自的脚印旁写上了编号，此时，周前将国强从会议室带到了现场。

国强看了看 1 号足印道：“这个最好判断，它是那位女法医留下的。你们瞧，这行足迹步间距小，鞋印只有 37 码，而且压痕较浅，显示足印的主人是名身形小巧的女人。”

“嗯，不错！”吴中勇虽然给予了肯定，但对接下来几乎没有多少差别的 10 行鞋印，他还是替国强担忧。

国强又在 2 号鞋印旁蹲下身子，他仔细琢磨了一会道：“根据这行足迹的步长、鞋印的大小等信息，我判断应该是身高 1.82 米，体重 180 斤左右的人踩出来的。”国强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后，指着侦察员大徐说，“这就是他的足印，这里面他的个头最高，体重最大，脚也最大。”

“嚯，小国你真行啊！”大徐咧着大嘴笑道。

“这个挺简单的，咱几个人中就数你个头最大，当然是你的了。”一名痕检员看着小国道，“小兄弟，如果你能把其他的足印的主人都找出来，我就服你。我不但服你，今后我认你做师傅。”

国强有些羞涩地说：“那我试试看吧。”说完又蹲在了 3 号足印旁仔细察看起来。

周前站在国强身边，他看着工地上零乱的足印，头顿时就大了，不禁为国强捏着一把汗。

过了几分钟，国强察看完足印后来到人群边，他指着一个体态偏胖的侦察员说：“这行足印应该是您留下的，请您走两步我就能够确认了。”

“好，那我就走两步让你瞧瞧。”胖子侦察员在国强面前走了五六步。

国强对吴中勇道：“吴局长，3 号足迹就是他留下的。”

吴中勇十分惊讶，他一脸困惑地问国强：“老朱身高中等，个头也中等，虽然他体重大了一点，但他的足迹留在水泥地面上，压不出深坑，你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国强说：“他今年 51 岁了，所以他行走的时候，发力点在第四脚趾，这从他鞋底花纹的磨损度和起脚的姿态上能看出来。还有，他肚子大，往前挺，行走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他上身稍稍往后仰，这从他鞋跟的磨损度上也能看出来。”

“真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胖子警察拍了拍国强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

国强又来到 4 号足迹旁，他看了几眼后直接走到一名瘦高个警察面前：“我想，4 号足印应该就是您留下的吧？”

“是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瘦高个警察一脸不解。

国强看了看高个警察手中拎着的挎包说：“您手中的包刚才一定是挎在左肩上，看样子里面装了不了东西，有点沉。”

高个警察想了想，一脸惊奇道：“连我的包刚才挎在左肩上你都知道，太神了吧，莫不是你刚才偷看到了？”

“是啊，肯定是你看到了。”黄德能也说。

“你们刚才在这里行走时，小国一直和我在办公室聊天。” 周前说完，又一脸不解地问道，“真是奇了，你是怎么知道刚才他的包在他左肩上挎着的？”

国强说：“因为他在走路时，左肩微耸，身体稍稍向右侧倾斜。反映在足迹上，就是左腿起步时步幅略小，右腿起步时步幅略大。而且在他落脚时，右脚是外侧先着地，表明他身体往右偏。然而他右鞋掌外侧磨损正常，说明他平时没有外侧脚掌先着地的习惯。综合起来考虑，他踩下这些足印时，左肩上挎着这只包。”

“好，国强好样的。”周前鼓起了掌，几名侦察员也跟着叫起好来。

吴中勇依然感到压力很大。毕竟，国强的面前还有 7 串足印，眼前这个大孩子真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力，能一一寻到它的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