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周前和国强第二次来到了江汊口案发现场。
国强站在大堤上看了一圈道:“周哥,我总觉得现场还有啥东西没有被我们发现,而且这个东西一定与这起案件的侦破有重大关联。”
“你的意思是?”周前不明白国强的意思。
“我也说不清,反正有这种预感。”国强掏出烟,递给了周前一支,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嚯,你小小年纪还抽烟?”周前将烟点上,“抽烟有害健康谁都懂,我在大学里是坚决反对抽烟的,但自从干上了刑警,精神压力不用说了,遇上了大案,有时候能连续两三天不合眼,所以就抽上了。”
国强说:“我抽得很少,需要动脑筋、特别是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会抽一根。”
“这么说,等你抽完就有灵感了?”周前打趣道。
国强皱着眉头:“我觉得黄队长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虽然我认为凶手面善,甚至彬彬有礼,但他真想让女人上他的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带到这么一个僻静荒凉的地方就更难了。受害者在发现四周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少时完全可以跳车逃走。但在这起案件中,受害人竟然坐在凶手的车子上,沿着黑咕隆咚的河堤骑下来一公里多。”
“上午在会上,有人不是说嘛,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们做不到的事,凶手未必做不到。”周前说。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凶手既然做到了,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们只有搞清楚了才能有的放矢,迅速锁定凶手。”
周前问:“你的意思是,今天我们重回现场,就是要找出新的证据,搞清凶手是如何取得受害人信任的,是么?”
“嗯!”国强点了点头,他看着河堤边一望无际的荒草和水边延绵了一两公里的白茫茫芦苇,“我在想,这么大的一片地方,他的证据会遗落在哪呢?”
周前想了想,一拍国强肩膀道:“我有个好主意,咱俩做一个模拟试验,你扮作受害人,我扮作凶手,我们从凶手推倒自行车的地方开始,到他弃尸的那个芦苇**,再到他逃走的线路上,咱俩把作案过程重演一遍,如果他有东西遗落了,定是在这些轨迹上。”
“周哥,真有你的。”国强兴奋之余又皱起了眉头,“可我们不知道当时现场究竟发生过什么呀!”
“这个你不懂了吧?”周前笑道,“我已经是第四次来现场了,相关的卷宗和照片我都看过了好多遍,所以我反复推理过案发经过。”
“真的,那太好了。”国强挺开心,“那你边讲我们边演示,把几种可能都模拟一遍。”
模拟试验开始:
周前骑着车,后座上带着国强,到了前几天他发现的自行车摔倒处,他把龙头一歪,自己跳下了车,国强没有留意,滚出了两三米才停下,口中唉哟地叫着疼。
还没等国强反应过来,周前一下子扑到他身边,双手紧紧按住他道:“你现在知道我是干嘛的了吧?快脱衣服,否则老子杀了你。”
国强看了看周前一脸严肃,但并不凶恶,便想笑。
周前道:“严肃点,我现在是杀人幽灵,快点脱衣服。”
国强连忙摆手道:“我觉得这个过程有问题。你想,凶手是个变态恶魔,他哪有你这么文明,还让受害人自己脱?我想,他把女孩按倒后,肯定是上来就撕她衣服才对?”
周前想了想,不解道:“你觉得让她自己脱和凶手亲自扒扯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受害人的衣服你们找到了吗?”国强问。
周前说:“当时我们一致认为,受害人的衣物被凶手扔到河里了,河中水流还是比较湍急的,棉衣会漂在水面上,河水肯定将衣服冲进了长江,所以一直没有找到。”
国强说:“如果是凶手动手,衣服有可能会被撕破,如果是受害人自己动手,那衣服就是完整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凶手动手撕扯受害人衣服,出于本能,受害人会反抗,所以也会给凶手留下点‘记号’。你上午说过,受害人的指甲相对较长,她会在凶手颈部、脸上留下抓痕。”周前并非等闲之辈,他虽然刚加入公安队伍一年多,便已在众多的刑警中崭露头角。
“你说对了一半。”国强说,“受害人在反抗时,还会抓凶手胳膊和面部前胸等处。我在会上提到,受害人的右手食指根部有一处皮肤破口,虽然很小,但我觉得那是被凶手衣服上的某种尖锐的金属物品划伤的。要是这个东西遗落在现场就好了。”
周前想不出答案,便道:“过会我带你去殡仪馆看看受害人的手掌,或许你能看出门道。”
“不,不,我不敢看尸体。”国强一脸惊恐状。
“那你还是别想当警察了。当警察,特别是刑警,必须得接触尸体,否则你凭想象就能破案吗?”
“那,那下次人多的时候你带我去。”国强犹豫着说。
周前和国强又开始做起了模拟试验。两人把各种可能都想到了,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在做到二十几遍模拟试验时,国强忽然发现身边的荒草下有个亮光一闪,他立即让周前停手。
两人小心地扒开荒草,一枚已经扭曲变形的镀铬别针出现在他们眼前。
国强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五点多,王久堂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我说小国,你这干部刚当上两天,就学会溜班了是不?”
国强连忙解释道:“王处长,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市局刑警大队的周前来找我,要我赶紧到他那去开会,说要请我谈谈看法,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他就把我拽走了。”
“他们喊你去开啥会了?”王久堂依然沉着脸。
“他们说要听听我的看法,看看我有没有好的思路。”国强说。
“还是为刑场边的那个案子吗?”王久堂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国强身边。
“不是,是——”国强忽然想到,周前曾反复交待,要他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案子,便嘟囔着不往下说。
王久堂瞪起了眼:“小国,我知道公安有纪律,你不说也可以,但你是厂里的人,你把那十几个保安搞服帖了才是你的正事。”
见王久堂生了气,国强只好说:“王处长,他们反复交待我,说案件的侦破是严格保密的,不得向外人透露任何案件的细节。”
“我是外人吗?”王久堂瞪着国强,“不会是又发生了啥新的案件吧?”
国强从未撒过谎,犹豫了好久,他终于说:“前几天在江汊口又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公安现在调集了上百号人手,正在紧锣密鼓地查呢。”
“不会又死了个女人吧?”王久堂问。
国强点了点头道:“确实死了个女人,还是个大学生,据说是去年咱省某城市的高考状元。她学校的领导找到市委书记了,市委书记非常恼火,把市公安局一把手王局长臭骂一顿。这不,他们现在急坏了,逮到我这骡子就当马,硬是要我分析一下,看看受害人为啥会跟着凶手来到案发现场。”
王久堂大惊,公安局长都被训了一通,看来这真是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案。他本想不问,但好奇是人的本能,王久堂也不例外,他说:“小国,你这孩子人虽小,本事却不小,你是怎么分析的呢?”
国强只好说:“我向公安说,凶手是在火车站和汽车站将两名受害人骗走的。”
“那你要提醒公安,让他们一定要到火车站和汽车站蹲点守候,我看这个凶手还会出现的。”王久堂提醒国强。
国强兴奋道:“王处长,您也挺厉害的,一下就猜到了公安的套路。”
“我是瞎猜的。”王久堂说,“下次你要是还参加他们的行动,我坚决支持,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人手替你代班。要是晚上脱岗,保安室的那几人还不睡得跟死猪一样,厂长被人抬走了他们都不知道。”
“好的,到时我一定向您请假。”国强犹豫了一会又说,“王处长,公安是有纪律的,您可千万不要把案子告诉别人哦,否则他们会处理我的。”
“你这孩子,你还不相信王叔我吗?我是怕你老跑公安那边,自己的工作忘了做,万一厂里出个案子,你这保安队长是有很大责任的。你要是出了纰漏,王叔我这脸上也无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