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一脑门子汗,他进了保安室,见国强正低着头抽烟,便问:“小国,你的案子才破了一半,我完全相信大张和石老二就是盗贼,但抓贼得抓赃,咱们的钱,你打算怎么追回来?”

小国掐灭了烟头道:“路厂长,我也正在愁这事呢!”

陈劲想了想,忽然道:“路厂长,咱得赶紧组织人手,到大张和石老二家里去搜,那么一大笔钱,他们肯定没法及时转移掉。”

“是呀,之前我们去捉他俩时,就应该搜查了。”路远恍然大悟,他找来王久堂,让他带上五六个保安和七八名工人,立即赶往大张和石老二家搜赃。

见王久堂正要出发,国强道:“我看这笔钱不会在他们家里。”

“照你的意思,你知道钱在哪了?”路远问。

国强说:“我正在想这问题,还没想出门道。”

“那你还要考虑多久?”路远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 3 点 20 分,原来打算给你一天一夜,现在看来不行了,你应该知道门外的那些老娘们是来干嘛的。要是再拖一会,恐怕全厂的几千号工人都来找我要工资了。”

国强忽然一拍脑门道:“王处长,您现在赶紧从各个车间抽出几十个人去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凡是看到了咱厂里正准备出远门的工人,一定要把他带回来,还要特别注意,有一个身高不足 1.70 米,体形比较瘦的人。其他外出的人也不要放过。”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大张和石老二的同伙?”王久堂问。

“是的,他一定知道我们已经抓了大张和石老二,哪有不赶紧逃走的道理。”国强说,“王处长,另外您再安排几个人到他们两家去搜搜,我觉得搜出大包钱的可能性很小,但搜出几百上千应该不成问题。”

“为什么只有几百上千呢……”王久堂还没问完,路远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照小国交待的办就是,另外,你亲自带队,赶紧给我去火车站和汽车站去找人。”

见王久堂带着从各车间临时找来的十来个工人急匆匆地出了门,国强又问:“路厂长,财务处长老邹在哪?”

路远答道:“他和会计都被我控制在保卫处,一个都不许走,连上厕所都要互相监督。”

“那咱们赶紧到保卫处,我有话要问他。”国强看着路远道,“路厂长,您也一起去,行吗?”

“你现在就是厂长,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路远说完,便站起身来。

一行人刚出了保安室,门外的二三十名女工又围了上来:“路厂长,我们工资到究啥时候发,你给句准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路厂长,其实金库遭贼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再没句准话,我们可是要吆喝几百号人,一起到找市长书记要工资了。”带头的胖女工叫道。

路远还想发火,见陈劲抵了抵他,只好软了下来,脸上堆起了僵硬的笑容:“各位工人同志们,你们都是我的亲姐姐,我这不是比你们还急嘛!你们把我逼得投河上吊就能拿到工资了?”

国强站到路远面前,他急道:“各位大妈大嫂,我是保卫处的国强,我们现在已经抓到了偷钱的人,等下一步把赃款起出来,立即就会把钱发给你们。”

“我当然知道你是国强?”胖女工说,“听说你抓贼也就三角锚的功夫,人家陈秘书待厂长比亲爹还亲,你却说陈秘书背后打厂长闷棍,我看这钱啊,靠你找出来,悬!”

国强不禁一惊,他仔细一看,带头讨钱的胖女人竟是王久堂的老婆,便说:“庄阿姨,请您相信我,我向您保证,今晚我肯定把钱找出来,请您把各位姐姐阿姨都带回去吧,明天上午大家都能领到工资。”

陈劲嘿嘿干笑道:“刚才路厂长和小国都说明天能发你们工资,你们要是信得过我陈某人,明天拿不到工资,你们全都到我家去吃饭。”

陈劲走进女工中,左一个好姐姐又一个大妹子,他一会拍一下前面女工的背,一会又捏一下后面女工的腮帮子,满脸堆笑地劝了好一阵,女工终于哼哼叽叽地散去了。

路远这才带着陈劲和国强匆匆赶往保卫处。

走到半路,路远忽然觉得不对劲,他问国强:“刚才那个带头闹事的女工你认识?”

“认,认识。”国强犹豫着答道。

“她是谁?”路远脸上挂起了寒霜,“等这事结束了,看我不把她弄到后勤处去扫厕所,她娘的,竟敢带一帮人来逼老子。”

陈劲见国强不愿说,便接话道:“那婆娘是王久堂的老婆,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听说王久堂见了她比见您还抖豁。”

“他奶奶的,我说呢!”路远骂道,“难怪刚才见王久堂有点不对劲,原来他老婆在门外堵着。”

“听说那娘们一不高兴,王处长就甭想回家睡觉。” 陈劲笑道问国强,“小国你肯定最清楚是不,听说你们王处长没地方睡觉了就去你**凑合,是不?”

国强忙解释道:“王处长是有几次跟我睡在一起,但那是他工作负责,晚上主动帮我在厂里巡逻呢!”

“得了吧小国。”陈劲笑道,“他被老婆蹬下了床,能老老实实对你说真话?!”

一行人赶到保卫处,路远立即把财务处处长老邹叫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老邹急忙问:“路厂长,现在案子查出眉目了吗?”

“盗窃的人抓了两个,可能还有其他窃贼,正在抓。”路远说。

“那,钱找回来了吗?”老邹又问。

“钱找回来我还能这么急吗?”路远说,“现在我把尚方宝剑给了小国,小国来问你话,你一切都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句隐瞒。”

“当然,那是当然。”老邹连连弓腰答道,他知道,财务室里的巨款被盗,他有重大责任。

国强搬了把椅让站在一边的老邹坐下,随后问:“邹处长,丢失的 45 万都有哪些面值的?”

“每次工资送来后,我都是亲自跟会计一起过数的。”老邹说,“这次的 45 万,其中 35 万的面值是 10 元,另外的 8 万面值是 5 元,剩下的两万面值是 2 元和 1 元的。”老邹又补充说,“每次大概都是这样的比例,有些工人身上没有零钱,没法找零,所以每次都会让银行送一部分零钞过来。”

国强想了想说:“刚才我看到,金库保险柜下和橱子下散落了几十沓一元两元面值的钞票,也有少部分是 5 元面值的,加起来应该有两三千元吧?”

“是的,你问这干嘛啊?”老邹小心翼翼地问。

“啰嗦啥,现在是小国问你,不是你问他,你只要照实回答就是。”路远不满地瞪了老邹一眼。

老邹的白胖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路厂长说的是,小国兄弟问我啥我就答啥。”

国强问:“35 万 10 元钞票和 8 万 5 元钞票,加起来有多重?”

“这个——”老邹有点尴尬,“我没算过,反正是满满两大保险柜,搬了几趟才能放进去。”

国强又转向陈劲道:“陈秘书,咱厂的计量室有天平吧,我想找个天平来。”

陈劲刚想问为什么,见路远瞪着他要发火,便说:“有,我这就去拿一台过来是吗?”

国强道:“那就辛苦您了。”

不一会,陈劲拎着一台天平进了办公室。国强调好了天平,在身上掏出两张大团结和几张毛票,他又向屋内的路远陈劲和老邹道:“你们也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我先称一下,再算出丢失的钱到底有多重。”

“估算一下就得了,这称起来多麻烦啊?”老邹道。

路远瞪了老邹一眼,从身上掏出钱夹,把里面的钱全都倒在了桌上,其中有七八张大团结,还有和三张五元面值的钞票,陈劲也从身上掏出有整有零的四五十元钞票。

老邹先在棉衣内的左胸处掏了几下,接着又在裤兜里掏了掏,这才掏出几张一元两元面值的纸币放在桌子上。

一直盯着他的国强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