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能领着周前来到财务处办公室,他让陪同的几名管理人员把大张、石老二和刘光押过来,由他亲自审讯。

周前说:“师傅,听路厂长说,那两名年龄大的主犯嘴特别硬,这半天他俩没少挨揍,可就是扛着不说。”

黄德能搓着手,哈哈笑道:“你认为他们能比抢劫强奸犯贺三的嘴还硬吗?”

周前想了一下道:“那贺三犯的不是死罪,交待了无非就是做上几年牢,可是这两人要是交代了,那脑袋肯定得要搬家了。”

“那你就瞧好了吧,过会再跟你师傅我学两招。”黄德能颇为自信,或许是天冷、或许是他审讯前的本能反应,他依旧搓着手道,“我干了二十来年刑警,还没人能在我这手里扛过去。”

“师傅,在审人这事上,您比国民党反动派还坏!” 周前笑道,“不过今晚的审讯要是的速战速决,刚才厂长把酒席都摆好了,您要是迟迟撬不开他俩的嘴,咱可得跟您一起饿肚子了。”

说话间,七八名工人将五花大绑的大张、石老二和刘光押了进来。黄德能倒背着双手,冷哼着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犀利的眼神依次在三人的脸上扫过。

石老二和大张也冷哼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黄德能见刘光始终低着头,浑身打着哆嗦,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决定从刘光身上打开突破口。

黄德能问清了三人姓名后,忽然大喝一声:“刘光,听说你是三人中的智多星,盗窃计划都是你拿的,是不是?”

“不,不,是他们俩让我干的。”刘光连忙辩解。

“他们让你干什么了?”黄德能又是大喝一声。

刘光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大张和石老二,见两人正恶毒地盯着他,便不敢再出声。

黄德能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冷笑道:“刘光,我看你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你像是念过不少书,盗窃金库的鬼主意不是你出的,还能是他们两个大老粗想出来的?这么说来,你不是主犯难道是他们两个,接下来,你就等着挨枪子吧。”

“你不用拿枪毙来诈我们,我们没偷就是没偷,你不要冤枉好人。”大张冷笑道。

“我说这位公安,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偷了钱,可是被偷的钱在哪呢?”石老二一脸不服,“拿贼要拿赃,谁知道金库到底有没有被偷,要我看,就算被盗了,也保不准不是监守自盗!”

黄德能并不理会石老二和大张的话,他依然问瘫在一旁的刘光:“你是主犯,钱藏在哪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黄德能拨出手枪,顶在刘光的额头上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刘光又吓得抖个不停:“我,我就拿了五千块,装钱的两个大包被他们拎走了,他们到底把钱藏在哪,我真的不知道!”刘光看着黄德能将枪插进枪套,竭力辩解。

周前见刘光当面指证了大张和石老二,便知道,师傅黄德能的第一步审讯计划已经奏效。从大张和石老二的脸上,周前已经看出,这两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

周前知道,接下来黄德能便会拿出看家本领,让眼前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嫌疑犯后悔爹娘不该生下他们。

周前不想看到这一幕,他忽然灵机一动,便将黄德能拉到屋外:“师傅,您如果还用老法子,食堂的酒菜恐怕早就凉了,我倒有个主意,您看行不行?”

“哦,你小子有好主意?”黄德能上下打量着周前,“说说看。”

周前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黄德能。

黄德能哈哈大笑:“好小子,跟着师傅我,这一两年你进步挺快嘛!”

黄德能笑完后进了屋里,他走到大张和石老二面前,冷笑道:“其实我早就看了出来,你们俩才是真正的主犯,过两月都得拉出去毙了。但法律有规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这徒弟心好,他说要给你们坦白从宽的机会,这样就可以少枪毙一个,让你们的爹妈少掏五毛钱子弹费,不知你们谁愿意活命啊?”

见大张和石老二面面相觑,黄德能把椅子搬到大张和石老二面前,他翘起二郎腿,让周前替他点着烟,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两人道:“我再重申一遍,只有一个人才有活命的机会,现在给你们三分钟,谁先坦白谁就算立功。不过,过了这三分钟,你们要是都不说,那就只能等着一起去枪毙了。”

一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开进了棉纺一厂大门,开到了保卫处门前时,路远就听到了一阵犬吠声。车门打开,6 名武警牵着 6 条德国黑贝鱼贯而出,随后在吴中勇面前一字排开。

武警牵着犬绳,身板挺直,在等着吴中勇下令,脚下的 6 条警犬蹲坐在地,一个个昂着头,吐着又肥又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吴中勇让人将财务室里散落的一堆钞票搬了出来,警犬在钞票上嗅了一会后,陆续确认了嗅源,便都仰头吠叫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

吴中勇一声令下,6 名武警战士牵着 6 条警犬分别向六个不同方向奔去。

“老吴,这法子应该好使吧?”路远替吴中勇点上烟,依然有些担心地问。

吴中勇往四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这厂子虽然挺大,但你管理有方,四处都收拾得整齐,边边角角的地方不多。就怕钱已经转移到厂外,这法子便不好使了。”

路远犹豫着道:“小国那孩子分析说钱还在厂内,盗贼没有机会将它转移出去。虽然平时我挺相信这孩子,但这次事关重大,我这心里还是老大不踏实。”

“对了,国强呢?”吴中勇向四周看了看,问路远。

“他也在找,这已经两小时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路远答。

临时审讯室内,黄德能站在大张和石老二面前,大声念道:“50 秒、45 秒、40 秒……”

面前的大张和石老二大汗淋漓,他们都知道,错过这个关键时刻,就意味着他们错过了活命的机会。但他们又都不甘心这就么认栽,毕竟,不论是国强还是眼前的公安,都没有拿到他们盗窃金库的可靠证据。然而他们虽然按照事先的约定,都硬扛着不说,然而他们的心里也都打起了小九九,毕竟能够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这可是天大的事。

黄德能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地在办公室里响起:“30、25、20……”

黄德能悄悄观察着大张和石老二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倒计时已经在两人心里产生了剧烈的震**。

“15、14、13、12……”

“我——”大张忽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被石老二瞪了一眼后又吞回了肚里。黄德能佯装没有看到,依然不紧不慢地数着数。

“啊——”还有最后五秒时,一名工人拿着锥子,对着石老二的屁股,狠狠地扎了一下,石老二尖叫一声。

这是黄德能听到周前的主意后,事先安排好的。

还在大张一脸懵懂时,黄德能忽然停止了读数,周前和几名工人一拥而上,将石老二推出了门外,押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哈哈——”黄德能大笑道,“哎,我说大张,你啊,真是傻啊,你看你的好兄弟石老二,那可比你精多人,人家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我给你的活命机会,已经被石老二抢去了。”

“我,我……”大张的发根里忽然流下了串串汗珠。

黄德能佯装摇头叹息,并准备去石老二所在的办公室,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说:“你啊,就等着挨枪子吧!”

“不,我坦白,我坦白。”大张惶恐的脸上满是乞求,“领导,我刚才一直想交代,可那石老二老拿眼瞪我。”

“你呀,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人家那是要把坦白的机会留给自己。”黄德能说完,又要往外走。

大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领导,求求您让我先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