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能和周前已经听说了妇联主任被伤害案。

受害人高秋菊位高权重,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已经在社会上疯传开来。更有甚者,竟然说凶手是个食肉喝血的魔鬼。一时间风声鹤唳,恐慌气氛在街头巷尾漫延,女人们人人自危,甚至夜间不敢单独外出。

黄德能忘了自己汇报的目的,于是问:“吴局,这个案子的凶手究竟是割臀还是吃肉啊?”

吴中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吃肉!啥意思?”

黄德能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高主任臀部被凶手割下一块肉,凶手吃了九九八十一个女人屁股上的肉,就会得道成仙,有这回事吗?”

“胡闹!”吴中勇一拍桌子,“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黄德能见吴中勇发了火,辩解道:“现在外面都这么传,又不是我编出来的故事。”

国强说:“师傅,外面的传言毫无根据,其实就是小流氓拿刀在女人的臀部划道口子,他恨这类女人,所以要伤害她们、报复她们。”

“社会上的这些传言尽管不实,但确实给我们公安工作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周前叹口气道,“黄队,咱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快说说昨晚跟踪丁红旗的情况吧。”

黄德能便说:“我们经过对丁红旗全天 24 小时跟踪,发现他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于 8 点 50 分散席后回了家。但这小子不老实,又于 9 点 22 分出了家门。我们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万家巷。万家巷是七条巷棚户区中的一片区域,里面少说住了几百户人家,他左拐右拐进了一间房内,与一名 40 来岁的妇女进行卖**嫖娼活动。”

周前补充道:“今天上午,经我们调查,容留丁红旗嫖宿的妇女名叫白丽花,绰号大白鞋,无业,其与丈夫三年前离异,目前身边带着一个上高中的男孩。”

“就这些?”吴中勇以为黄德能发现了关键线索,不免有些失望。

周前道:“经调查,丁红旗为 B 型血,与奸杀案的凶手一致。黄队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以嫖娼为由,把丁红旗先弄回来审查?”

黄德能道:“吴局,您知道我的手段,他到了我手里,不怕他不交待。否则我们在他身上一直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万一他不是连环杀手,咱们岂不是白费了时间。”

吴中勇想了想道:“你们再跟几天,只要他去往汽车站火车站,待他识搭上受害人后,我们就可以人脏俱获,一锤定音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国强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火花,但他却没有捕捉到,只好站起身来和两人道别。

吴中勇拿出一张江滨行政区划图铺在办公桌上,他拿着舒小雅的笔记本,按图索骥,把六起割臀案的案发地点一一标注出来,还在标注点上写下了案发日期。做完这一切,他把国强和舒小雅都叫到身边,三人围着地图仔细琢磨起来。

吴中勇看了一会后终于发现了规律,他说:“你们看,案发的三个区连成了一条线,最东边的是东山区,发案三起,往西是河下区,发案一起,最西边是钟楼区,发案两起。小国,小雅,你们说说看,三个案发点连成一线,意味着什么?”

吴中勇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启发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国强看了一下便明白了,他说:“说明这三个区域和凶手的生活密切相关,他住在东山区,而工作或上学地点在最西边的钟楼区。或者倒过来,他居住在钟楼,而上学或工作的地点在东山,而中间的河下区是他上学或上班路过的地方,在遇到合适的机会时,他也在中途作案。”

“好,小国分析得很有道理。”吴中勇对国强敏锐的观察力和想像力由衷地叹服,他又问舒小雅,“你发现什么没有?”

舒小雅又看了一会,只好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发现规律,但我发现一个疑问。”

“说说看。”吴中勇道。

“小国刚才说,最东这的东山区和最西这的钟楼区,一个是凶手居住的地方,另一个是他工作或上学的地方,可我发现他作案的时间,好像无法印证这个说法。”

舒小雅指着地图上标注的作案时间说:“他都是晚上十点左右作案,如果他住在钟楼,下班或放学后回到了家,晚上十点左右出来作案是可以理解的,但他晚上也在东山作案啊,这又如何理解呢?”

“是啊,他晚上十点左右要么人在东山,要么人在钟楼,为啥两个区的案发时间都是晚上的这个时段呢?”吴中勇和国强都无法自圆其说。

“或许他有两个家,一个是父母家,一个是爷爷奶奶家。他平时在自己家生活,被母亲打骂后,一气之下又跑到爷爷奶奶家过上一段日子。”国强说完,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非常多,吴局,我想到现场看一下,或许在现场能找出凶手的蛛丝马迹。”

“好,我也正想过去看看。”吴中勇说。

吴中勇拿起电话,打给了东山刑警大队和钟楼区刑警大队,要他们立即对案发地点附近的学校和企业进行排查,确定嫌疑人学习或工作所在的单位。

打完电话,吴中勇领着国强和舒小雅上了警车,向东山飞驰而去。

羊山派出所的辖区是城郊结合部,舒小雅轻车熟路,将一行人领到了最初两起割臀案的案发地点。

这是水泥厂的家属区,山坡旁的一块空地上,密密麻麻建起了上百排低矮的平房和各家私自搭建的小披棚。平房间的小路四通八达,几个人绕了一圈后,舒小雅让警车停在平房西边的小路上。

下了车,舒小雅说:“这里就是系列案第一名女受害人黄厚梅被割臀的案发现场。去年 10 月 15 日晚上 10 时 25 分左右,受害人从纱厂下夜班回家路过此处时,忽然感到臀部一麻,她回头看去,一个黑影迅速向小路南侧的山坡上跑去。第二起案子的案发现场从这里向北约 200 米处。去年 11 月 8 日下午,受害人沙晴在水泥厂商谈贷款业务,并在厂里吃完晚饭后,于 10 点 15 分左右途经此处,在她毫无防备时被凶手割臀。”

舒小雅指着远处的案发地点说:“这两起案件发生在去年 10 月 15 日和 11 月 8 日,在之间的 10 月 22 日,凶手又在北湾营辖区内作案一起,致使当地供销社营业员章晓艳受伤。短短的 24 天时间内,凶手连续作案三次,其中的两次都在这里,另一起离此处也仅仅只有三华里,可见凶手不仅疯狂至极,还胆大包天。”

吴中勇笑道:“说他胆大包天有点言过其实,其实凶手是无知者无畏。他毕竟只有十六七岁,他不知道在第一起案件发生后,警方很可能在案发现场和附近设伏,他才敢连续作案。”

舒小雅这才恍然大悟,她重复道:“吴局说得对,无知者无畏。”

吴中勇从车上拿出地图,找到了眼下一行人所在的地点后,做上了标记。接着,几人又来到了北湾营派出所辖区的一处棚户区,这里是受害人章晓艳遭遇侵害的案发现场,吴中勇也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并把两处标记点连成一条直线,又在直线附近划了一个红圈。

吴中勇说:“东山不论是凶手居住地还是工作学习的地点,他平时活动的区域肯定在这个红圈之内。”

舒小雅看了看红圈内的范围,疑惑道:“吴局,这个红圈的直径只有两公里,凶手在红圈之外居住或工作也是有可能的呀!”

吴中勇看了看国强道:“小国,你来说说,我为什么把红圈划得这么小。”

国强便对舒小雅说:“你刚才说,在水泥厂旁发生的两起案子,凶手得手后都是向旁边的小山上飞奔而去,那里地形崎岖,没法骑车,说明凶手是步行过来的。十六七岁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没有自行车,凶手逃跑速度很快,也间接说明他平时腿部运动很多。靠步行作案的凶手,他作案的范围不会太大。”

舒小雅终于明白吴中勇红圈圈定在 2 公里范围内的用意了。

“小国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其中的一些细节连我都没有想到。”吴中勇又指着身边的水泥厂家属区道,“我之所以把红圈圈定在这么一个范围内,是依据另一个理由,这就是‘犯罪的心理舒适区’。”

国强和小雅都不解:“吴局,啥是犯罪的心理舒适区啊?”

吴中勇解释道:“任何犯罪分子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选择作案地点时,都会选择他熟悉的区域。因为他感觉到,只有在他熟悉的区域内,他才会拥有掌控感,身心才会相对放松,不至于过分焦虑。”

小国见学到了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侦破知识而兴奋不已,他说:“难怪在六起案件中,凶手都选择在棚户区附近作案,原来离开了这个区域,他的心里不踏实,会紧张。”

舒小雅也高兴起来:“这么说,凶手肯定生活在棚户区中,要么是眼前的水泥厂宿舍,要么是钟楼区的七条巷棚户区。”

感觉凶手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面貌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一行三人的心情都渐渐好了起来。他们开着车,在吴中勇划定的红圈范围内仔细观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