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两名侦察员和两名技术员将装着丁红旗尸体的尸袋抬到了路灯下。
吴中勇笑着对国强和舒小雅道:“你们不是想当王法医的徒弟嘛,现在就是考验你们的第一关。”
王梅接话说:“你们过去把尸袋打开,好好检查一下尸体上的伤口,特别要留意其臀部的割伤,看形态是否与几个女性被害人的伤口一致,这就是吴局把你们叫到现场的目的。”
国强和舒小雅这才明白王梅‘三关’的含义,原来她是要考验他们的胆量。
国强看了看不远处沾着血迹的尸袋,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舒小雅比他的胆子稍大一些,她在警校的解剖课上见过尸体,工作这一年多来,她跟刑警出过两次命案现场,算是过来人。
见舒小雅在尸袋前蹲下了身子,国强战战兢兢,只好也在尸袋边蹲了下来。
舒小雅知道国强比她胆子小,尽管她也不愿意,但她还是缓缓拉开尸袋上的拉链。
“妈哎——”尸袋刚打开,舒小雅就尖叫一声缩回了手。国强凑近了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丁红旗双目微睁,脸上的三道创口处露出森森白骨,恐怖至极,他的颈部有一道从左上至右下的巨大创口,创口处皮肉外翻,露出里面零乱的气管血管等组织,令人毛骨悚然。
国强的双手不禁哆嗦起来,他移过目光,不敢再往尸袋中看。
站在一边的王梅冷冷地道:“连尸体都不敢看,你们还是赶紧放弃、另谋高就吧。”
“我,我不是不敢,只是他的伤口太瘆人了!”国强的嗓音微微颤抖。
“小国,我告诉你,真正可怕的是活人。”王梅指着尸袋中的丁红旗道,“活人才会辱骂你、攻击你,甚至杀死你,现在他不会呼吸,不会动弹,更不会打你骂你,你怕他什么?”
吴中勇听出,王梅是在鼓励国强。对这么一个天赋异秉的年轻刑警,她没有不收的理由,但又必需让他克服对尸体的恐惧。
王梅的这套说辞,在旁人看来近乎歪理邪说,都会一笑了之,但国细细回味了一下,却觉得是至理名言。于是他鼓起勇气再次来到尸体前,抬眼向尸体望了过去。
或许是王梅的歪理起到了作用,这一次,国强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然而一股深重的血腥味还是呛得他翻了胃,他急忙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舒小雅和国强好不容易将尸体翻过身,心惊胆颤地察看了尸体臀部的创口后,舒小雅终于说:“吴局,这个男人臀部的伤口和那几个女人一样,我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这就怪了——”吴中勇沉吟片刻后道,“据之前的分析,凶手似乎十分憎恨烫着羊毛卷、**肥臀的中年女人,6 个女性受害人都具有这一典型特征,然而他为什么要杀害丁红旗这么一个男人呢?”
“丁红旗住在这个棚户区里吗?”舒小雅问。
“他是过来嫖娼的。”吴中勇说,“之前我让黄队跟踪他,黄队本来要抓他,我让黄队等等再说。没想到昨晚黄队带着弟兄们在巷外守候,他却在巷内被人杀了。”
此时,黄德能领着周前和六七名侦察员匆匆跑了过来。黄德能说:“吴局,刚才我们初审了大白鞋白丽花,但她坚决否认丁红旗昨晚到她的住处嫖宿。”
周前接话道:“我们发现她**有许多男人的毛发,黄队给她上了点手段后,她承认当晚有过卖**行为,但还是否认丁红旗来过她的住处。”
“她娘的,前天晚上我们明明看到丁红旗进了她的屋里,等过会把她弄到局里,不信她不开口。”黄德能怒道。
吴中勇问:“你们怀疑她跟死者丁红旗发生了嫖资纠纷,然后尾随他到附近的小巷里下手,是吗?”
“是这个意思,吴局。”一名侦察员道。
周前摇摇头道:“可是我们既没在她家里找出血衣,也没找到凶器,在附近的路上及下水道中也没有找到。因此我觉得,大白鞋的杀人动机有点牵强,更缺乏证据。”
“嫖娼、少年、肥臀、仇恨、母亲……”这些字眼在国强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他忽然找回了昨天上午消失的那个灵感,于是问:“师傅,您昨天说白丽花与前夫离异了,单独带着儿子过,是吗?”
“是的,我们找到居委会和她的邻居,是他们告诉我的。”黄德能说。
“我明白了!”国强忘了刚才检验男尸时给他带来的惶恐和不安,他一脸兴奋道,“凶手不是大白鞋白丽花,而是她的儿子。”
“她儿子?”黄德能一脸懵懂。
“是的。”国强说,“她的儿子不但是杀害丁红旗的凶手,也是连环割臀案的凶手。”
“好,说说你的理由。”吴中勇隐隐感到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师傅,大白鞋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国强问。
一名侦察员说:“据我们昨天调查,她儿子名叫白富斌,今年 16 岁。”
国强理了理思路,终于道:“白富斌在父母离异后跟随母亲生活,作为一个 16 岁的少年,他已经懂得了男女之事,他应该多次目睹其母卖**的经过,并且一定看到了其母**的臀部。时间久了,白富斌的心理发生裂变,他恨那些嫖客,更恨他的母亲。但她母亲毕竟把他抚养大,供他吃穿用度,供他上学,于是,他只能把愤恨迁怒到无辜的女人身上。他恨烫发的女人,认为烫发是**女人的象征,他恨臀部丰满的女人,他认为肥臀是****的源泉,是下流与罪恶的代名词。于是他在周六晚回到家后,只要他目睹或听见了其母卖**,他就无法压抑心头的耻辱和愤怒,便悄悄溜出家门,在棚户区东边的小路上守候伏击,凡与她母亲有着相似体貌的女人,他就会愤然出手。对他来说,具有那样体貌特征的女人是他母亲的替代者,伤害了她们,意味着他报复了他无比憎恨的母亲。今年 1 月 15 号晚,庄大美去找喝酒的丈夫王久堂,在路过他伏击点时成了他伤害的猎物。一周后的 1 月 22 日,同样是周六晚,他在又一次目睹了其母卖**的经过后,依然难抑心头的怒火。他再一次出手,这一次,市妇联高秋菊主任成了他的受害人。”
“有道理。”周前问,“听说在东山还发生了几起割臀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舍近求远,跑到 20 公里外的东山寻找作案目标吗?”
“周哥,东山是他上学的地方。”国强想了想继续说:“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在东山的三起割臀案中,案发时间要么是周一,要么是周五。周一是白富斌刚从家里来到学校的第一天,或许他在周六或周日期间目睹了其母卖**的经过,当时他在其住所的七条巷棚户区里,没有找到袭击的目标。在到学校的第二天晚上,他的一腔怒火依然在熊熊燃烧,于是就在学校附近寻找猎物,终于如愿以偿。周五是他回到其母住处的前一天晚上,或许他十分不愿意回那个让他耻辱的家,但因为生活费等原因,或学校有周六不得留宿等规定,他必须回家。此时他的心理产生极度的恐慌和焦虑,他必须在释放后才能平静下来,于是其中有一起案子发生在周五,即他离校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在已经查明的六起割臀系列案中,只有一起发生在周日晚上,即河下区老街附近的河边。我的理解是,在周六目睹了其母的卖**经过后,他在其住处附近没有伏击到猎物,因此在回学校的路上,他在转车的时候发现了他理想的猎物,便跟踪其到河边后突然下手。于是,某国营饭店的厨师钱婷成了他的又一名侵害对象。”
国强说完,周围的七八名侦察员一脸惊讶。
“小国,看不出你小子这么牛!”侦察员大老孙说,“前几天你破了金库被盗案,我们私下里都认为你是交了好运,蒙对了,没想到你小子果真有两下子。”
“没两下子咱吴局能让他侦破割臀案吗?”舒小雅说完,忽然觉得有些脸红,她怕人看出她的心思。
“小国,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黄德能瞪着国强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刚才审讯过大白鞋,她身材中等,屁股嘛虽然不算小,但绝不像你说的那么丰满,而且她是直发,根本没有烫过。”
“不是烫发?”国强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