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雅来到了王久堂家中,她既是想查清王久堂是不是那两起奸杀大案的凶手,也想在这里见到好几天未见的国强。
让小雅尴尬的是,庄大美竟然问题了她和小国的隐私。小雅本想赶紧离开,但她觉得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妥,只好又坐了下来。
和庄大美又闲聊了一会后,舒小雅终于有了主意,她笑着问:“庄婶,王处长当年是不是碗一推就想走人啊?”
“那当然。”庄大美倒是爽快,她满脸得意地道,“当年咱俩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认识没两天,那鬼借口跟我压马路,说要领我欣赏城市的夜景,可他却大路不走专挑小路走,尽把我往阴暗的树丛后面领。”
“这是为啥,他是怕熟人看到吗?”小雅不解。
“他那是想讨便宜!”庄大美咧着嘴大笑道,“他一会说我是劳动人民,手一定有劲,就上来摸我手;一会又说我辫子好看,就摸我头;过一会又说我腰板结实,就有意无意搂我腰……”
见庄大美表情生动,舒小雅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平时,她定会拒绝和一个并不熟悉的女人谈论这些敏感的话题,但今天她带着任务,只能红着脸听着,陪庄大美一起傻笑。
傻笑了一会,舒小雅问:“那你当时知道他的心思吗?”
“虽然当时我还是个姑娘,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怎能逃过我的眼睛。”庄大美有些得意,“我就有意装傻,假意推档,结果他就得寸进尺,胆子越来越大……”
“这是为啥啊?”舒小雅满脸疑惑道,“你不怕他吃饱了人就跑了吗?”
庄大美颇为得意地说:“我就是要让他吃,吃饱了他才跑不掉。”
“这又是为啥呢?”舒小雅自视自己喝过不少墨水,但这一次却被小学都没毕业的庄大美说得云里雾里,便疑惑着问,“您刚才不是说,千万不要让男人得手吗?”
“那得分谁跟谁了,本姑娘的豆腐岂是他随便吃的?!”庄大美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道,“小舒警官,实话告诉你,和他刚认识那会,我只是个临时工,他却是个干部,人样子也比我强。要是错过了他,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这条件的。”
小雅心里暗暗吃惊,不仅是因为庄大美竹筒倒豆子,一古脑把夫妻俩的隐私全抖了出来,更因为眼前这个看似大老粗的女人,却是如此工于心计。
小雅只好笑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让他吃、吃。直到他吃腻了想跑的时候。哼,老娘不干了。他前脚刚走,本姑娘后脚就闹到了他部队。本姑娘给他两条路,一是马上跟我结婚,二是找他领导和公安,告他强奸……”庄大美得意地笑了起来,“结果咱家老王一下就怂了,还不是乖乖地娶了我,哈哈!”
舒小雅更是惊讶不已,便说:“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呀!”
“啥甜不甜的,他一个月就有五六十块钱工资,衣食无忧就行了呗。”
舒小雅想到自己的问题始终没有机会说出来,就有些焦急,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终于有了主意,便故意问:“我看王处长人样子高高大大,又是厂里中层干部,厂里肯定有不少女人喜欢他吧?”
“我看谁敢!”
“真要有人喜欢他了,你能挡得住?”舒小雅说,“所以庄婶还是千万不能大意了,得看紧点。”
庄大美的表情变化就如三伏的天气,刚刚还开怀大笑的她,此时面色忽然黯淡下来,她叹口气道:“哎,小雅,你不是外人,婶子就实话说了吧。咱家老王呀,他早就是个废人了!我就是把姑娘领到他被窝里,他又能怎样?”
舒小雅心头一惊,她虽然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但不是白痴,她当然明白庄大美口中“废人”的含义,她的脸红了一会后故作惊讶道:“不会吧,王处长才多大年纪呀,而且身体挺结实的。”
“可能是他年轻时候贪吃,把胃胀坏了吧!”庄大美依然神情黯淡,摇了摇头道,“也好,男人不想那事了,就像狗骟了,就会老老实实看家护院,再不用我提心吊胆,也不用隔壁人家防着咱家老王了。”
上午的分析会结束后,国强匆匆吃了午饭,便要求到解剖室看看。尽管国强不愿面对血淋淋的尸体,但他认为,尸体定会给他提供点线索。
解剖台上,被大卸七块的尸块已经拼接起来,肠子等内脏器官均已塞在胸腹腔原来的位置上,尽管如此,其颈部、腹部、腹股沟及肩关节处的巨大创口还是让国强心惊胆战。
见国强犹豫着不敢上前,法医大赵奇怪地打量着他:“瞧你吓的,你没看过尸体?”
“我看过。”国强知道,他虽在前两天晚上看过丁红旗的尸体,但与眼前这具被大卸七块的尸体相比,给他心灵带来冲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见大赵依然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国强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解剖台前。
“赵法医,受害人是怎么死的?”国强终于找到了话题,可以避开面前的残尸,他盯着大赵问。
没想到他的问题反而更让他向恐惧迈进了一步。大赵指着死者颈部说:“你看,在死者颈部的创口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而且索沟在颈后相交,说明他是被人勒死的。”
大赵怕国强没有理解,便把死者的头颅捧到了手中,还递到国强眼前……
头颅上半睁半闭的双眼和扭曲的五官,让国强胃中立即翻江倒海,他急忙捂着嘴,奔出解剖室。
在厕所中将刚刚吃下的午饭吐得干干净净后,国强的心情方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点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又擦净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后,强撑着再次走进了解剖室。
“对不起,赵法医,凶手太残忍了,我有点不适应。”国强实话实说。
“没事,今后多看几回就适应了。”大赵口中虽这么说,但他已经对国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都没见过几回尸体,还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吗?”大赵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国强不仅没学过法医,就连尸体也只是第二次看到,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他皱着眉头,凑到尸体头颅前仔细观察看起来。
在死者断颈的上部,一圈黑紫色的勒痕骇然映入他眼帘……
“死者身上虽然有切割尸体留下的大量创口,但据我们分析,这道勒痕才是他的致命伤。”大赵指着颈部的勒痕介绍说,“由于勒痕相交,无提空痕,说明他非自缢身亡,而是死于他人勒杀,凶手勒杀他后,又对其进行分尸。”
国强问:“我看死者体格挺健壮,尽管他喝了酒,甚至醉了,难道他一点不反抗吗?”
大赵指着尸体大臂上的青紫色伤痕说:“他是被人捆绑起来后勒杀的,这些伤痕是约束伤。”
国强仔细观察着尸体上的约束伤,不解地问:“死者身上的约束伤怎么这么多啊?”
大赵看了一会说:“好像是有点问题……小国,你的意思是?”
国强摇了摇头道:“赵法医,您看,他的胳膊上就有两道约束伤,手腕处也有一道。您觉得,如果凶手仅仅在他胳膊上捆上一道绳子,他能挣脱开吗?”
大赵之前并未注意这一细节,听国强这么一说,他仔细看了一会后道:“第一道约束伤宽约一公分,显示捆绑他的绳子也是这么粗。按常理,这么粗的绳子,受害人是无法挣脱开的,况且在勒颈时,只需要两分钟左右,受害人就会因大脑缺氧而陷入昏迷状态,从而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凶手为啥要在他胳膊上捆上两道呢?”国强问。
“那你得去问问凶手了。”大赵笑道,“反正就是把受害人捆绑起来勒杀,管他绑了一道还是几道。事实就是,最终受害人被勒死了,之才又被切割分尸。”
“我看这里有疑问。”国强指着尸体上臂处的两道勒痕说,“你刚才说的那一道约束伤,皮肤上都被勒破了皮,说明这是一根质地粗糙的绳索。您再看下面的这道约束伤,虽然伤痕也是青紫色,但勒索下的皮肤却没有被刮破,说明这根强子与上面的绳子不是同一根,质地较软。”
“是的,他被不同的两根绳子捆绑过。”大赵有些不满国强的唠叨。
国强又在尸体的双手手腕处看了看道:“赵法医,您看,死者手腕也被捆绑过。他手腕上的约束伤较细,也光滑,而且勒痕不均匀,绑绳应该是硬质的电线吧?”
第一次看到尸体的国强就能看出点门道,这让大赵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觉得国强有点烦人。在大赵看来,连见到尸体都犯怵的小警察,还能指望他看出与众不同的见解吗?
大赵便说:“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凶手绑了他几道绳,反正就是防止他反抗,目的是要勒死他。”
“不对——”国强陷入了沉思,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些伤痕似乎已经告诉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