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案情分析会继续进行。
会议刚刚开始,在外调查的几名侦察员就匆匆进到了会议室,他们介绍:根据朱勇的安排,他们重点对古桥镇进行了走访摸排,然而镇上却没有人失踪,也没有居民见过外地人来过镇里。
朱勇便把目光投向了国强:“小国,据你上午的分析,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就在古桥镇上。古桥镇不大,也就三四百户人家,可是他们都说没有人失踪,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看走了眼?”
国强上午仔细琢磨过栖凤山周边的地图,他认为,凶手之所以不往通江河里抛弃尸块,而是选择栖凤山,表明案发现场离通江河较远,离栖凤山则相对较近。国强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之后再根据圈内的公路及村庄等信息,分析出抛尸者行走的路线。在排除掉了绝大部分村庄及街镇后,他得出第一案发现场位于古桥镇的结论。
听说古桥镇上没有人失踪,国强皱起了眉头,他心里有些发慌,但他仔细想了想上午的分析结果,觉得自己没有弄错。便问刚刚调查回来的侦察员:“你们把镇上所有人家都问遍了吗?”
一名侦察员有些不满,感觉他们几人被国强忽悠了一回,便说:“当然都问到了,我们二十来号人,镇子就那点大,而且快过年了,家里都有人。”
“你们把死者的面部照片让人看了吗?”朱勇还抱着一线希望。
“这倒没有,开始时我们拿出照片让人家辨认,结果人家只瞄了一眼就吓得大叫,我们就把照片收了起来。”
“不对呀,应该就在镇子里。”国强默默念叨着,他的思绪飞快运转起来,不一会,他忽然说:“我觉得受害人是被女人杀死的。”
“你说啥?”朱勇盯着国强,一脸疑问。
“笑话,尸源还没有搞清楚,你倒是先知道了凶手,而且是个女人。”一名侦察员见自己白忙活了一趟,心里有些不快。
要不是国强是朱勇请来的所谓‘专家’,这名侦察员说不定也会说出“痴人说梦”之类的话。
“你为啥认为凶手是个女人?”局长陈深耐着性子问。
“陈局,是死者身上的约束伤告诉了我。”国强说,“我发现,受害人胳膊及手腕上的约束伤共有三道。第一道位于上臂处,是一根质地粗硬的麻绳所致,第二道则是由一根质地较软的绳索勒成。第三道约束伤位于死者双手手腕上,初步分析捆绑物为质地偏硬的电线或铁丝。如果一个男人要杀死受害人,虽然也会捆绑他,但没必要绑上三道绳索,只有感觉体力与死者相差很大的女人,在受害人醉酒情况下,依然如此小心翼翼。当然,其目的是怕受害人挣脱绳索后反而将她伤害。”
“嗯,倒是符合情理。”陈深虽然对国强没有信心,但觉得国强这段分析还算合理,便问,“你还有其他的依据吗?”
“我还有两点依据。”国强说,“第一,昨天我在现场发现,抛尸者在山坡上留下的足迹较小,仅有 37 码,虽然这些足迹没有鉴定价值,但我还是能看出她年龄约 30 出头。当时我结合抛弃尸块时扔出的距离,分析他是个瘦小的男人。现在看来,最重的一袋尸块才 13.5 公斤,男人再瘦小,也不会扔得那么近。第二,凶手分三次和四次才将所有的尸块都运到山上,最后一袋里只有一条大腿。再瘦小的男人,他骑着自行车,最多往返两次就能把所有尸块运至抛尸现场。现在看来,女人更符合上述特征。”
“有道理。”朱勇又看到了侦破的曙光,他咧开大嘴,呵呵笑了几声,算是给了国强鼓励。
朱勇和国强之前从未相识,他只是刚刚听说国强临危受命,通过完美的推理抓住了割臀少年。见自己辖区里出了碎尸案,朱勇情急之下才找到黄德能,想让国强帮助分析一下案情,其实他对国强的能力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现在见国强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的信心又开始大增。
朱勇指了指刚刚从古桥镇调查回来的几位侦察员说:“还要辛苦几位兄弟再去一趟古桥,调查重点是三十来岁的女人。你们擦亮了眼,别被她蒙混过关。”
“还要去啊?”一名侦察员显然对接下来的走访失去了信心,他说,“咱别的村落还没有去调查过,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了?”
朱勇瞪起了眼:“就按我的意思做,先把古桥摸透了再说。”
国强补充道:“如果这个女人不承认有人失踪,你们再详细调查她的邻居,问她家是否有符合受害人特征、年龄五十多岁,这两天一直没见到的这么一个男人。”
“你是说,凶手和受害人是一家人?”一名侦察员问。
国强说:“我觉得受害人和凶手的关系非同一般,很可能是受害人的女儿,当然,侄女或情人也有可能。”
国强的话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女儿杀父亲,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还分尸,哪有女人如此胆大?”
“小国,你这是构思小说啊?”
“就是,就是构思小说,也没有你这么大胆的!”
……
等会议室里嘈杂声静下来,局长陈深问:“女儿杀了父亲,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小国,你有证据吗?”
“目前还没有靠实的证据,刚才的话只是我的分析。”国强说,“第一,因为他们关系密切,所以之前调查到那个女人时,她刻意隐瞒,为的是拖延案发时间,让她毁灭证据。第二,现在是冬天,大家的衣服穿得比较多,凶手之所以能在死者胳膊上留下约束伤,说明死者被捆绑时只穿着内衣,或者光着身子,即当时已经脱衣上床了。结合受害人在家里喝了酒,又脱衣上床,因此凶手和受害人关系非同一般,不是女儿,就是他的情人。”
“如果受害人独自在家,他酒后睡觉时,仇人撬门入室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啊!”一名侦察员说。
“不会。”国强说,“他如果正在睡眠中,仇家直接扑上去,拿着凶器击或击打或捅刺就行了,没必要捆绑他。
“如果想要他交出藏钱的地方呢?”另一名侦察员说,“把他捆绑起来,才好逼他说出钱的下落啊!”
“如果是这样,凶手杀死受害人后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有必要分尸吗?”国强反问道。
朱勇又问:“如果死者在凶手家里喝了酒,凶手杀了他后,为了便于抛弃尸体,撇清与自己的关系,难道不会分尸吗?”
国强解释道:“第一,受害人死于凶手家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他在凶手家里喝多了酒,他有必要脱光衣服上床?第二,凶手有必要在他上臂处捆上两道绳索,又在手腕上捆上铁丝再下手吗?”
“那你的意思是,受害人肯定死在自己家里,凶手肯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与他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分局长陈深一连串的问题,把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了国强脸上。
“是的,陈局,但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或许还有我没有想到的情况。”国强有些羞涩,他说,“或者这个家,是这个受害人情人、即凶手的家。”
“好吧,我们再去看看。”见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几名侦察员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