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庄大美口中获得的线索,让舒小雅排除了王久堂的嫌疑。她回到派出所,想到已经两天没有国强的消息,心里渐渐萌生出淡淡的惆怅,她将手头的工作扔在一边,书也看不进去。

百无聊赖中,舒小雅终于拿起电话,犹豫再三后将电话打到了市局刑侦支队。在得知国强去了江口,协助江口刑大侦破一起碎尸案后,小雅的电话又追到了江口刑警大队。

听到小雅的声音后,国强的心绪才从案子中走了出来。想到前天晚上在殡仪馆里久久地拥抱,他心里暖暖的,似乎小雅淡淡的体香还萦绕在他鼻孔里。

然而仅仅打了招呼后,两人都卡了壳,一时竟找不出新鲜的话题了。

过了许久,小雅终于说:“你倒是说话呀!”

国强说:“我在等你先说呢!”

小雅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后,她又哼了一声问:“还记得我是谁吧?”

“当然记得!”

“讨厌,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在忙着案子嘛!”国强便把案子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舒小雅并不关心江口的案子,她只关心国强什么时候回来,便撒娇道:“那你想不想人家嘛?”

国强紧张地扭过头四下看了看,见身边没人,便压低声音说:“当然,当然想了!”

“想我啥?”电话中的小雅也压低了声音。

国强本想说想抱抱她,但又说不出口,见小雅依然在追问,忽然道:“我——还想带你去殡仪馆。”

小雅吃吃地笑了起来:“为啥要去殡仪馆,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我——就是想要你害怕。”国强把心里话说出口后,又忽然觉得后悔。

“然后呢?”小雅不依不饶,一副问出不结果誓不罢休的口气。

国强又四下看了看,终于道:“就是想,想把你抱在怀里。”

“讨厌——”电话中传来小雅羞涩的声音。

国强接完电话后不久,又在会议室讨论了一会案情。约一个小时后,一个留着短发,三十来岁的女人被带到了江口刑警大队问讯室。

将女人带回来的侦察员说:“她叫葛春枝,住古桥镇桥东路 22 号,是镇肉联厂的会计。这娘们,第一次去她家,她口口声声说家里没人失踪。我们第二次去,她仍然说没人失踪,后来我们向她邻居打听,邻居说她父亲葛老二已经三四天没见了。我们这才把她带了过来。”

朱勇黑着脸,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瘦小女人。葛春枝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文静怯懦,还有几分羞涩。

“这样的女人竟能杀人,还能分尸?”朱勇默默地摇了摇头,对国强分析的结论产生了怀疑。

朱勇放缓了口气问:“你爸在哪?”

“他早几天就到安州省儿子家去了,说要在儿子家过年。年后再回古桥。”女人眨巴着眼睛问,“你们两次来家找他,他究竟怎么了?”

“你爸是学校里的厨师吗?”国强忽然问。

“是呀,他怎么了?”葛春枝似乎预感到点什么,“难道他没去安州省?”

国强的话却让朱勇和身边的侦察员大惊,朱勇问:“小国,你小子神了,你怎么知道葛老二是厨师的,而且在学校食堂工作?”

“我猜的。”国强说,“我看到他的手上有油烟熏过的痕迹,说明他经常油炸东西。他的指甲缝里还有些许干面,表明他经常和面。之前大赵说,他身上皮肤细腻白净,是坐办公室的,但手上脚上却有老茧,又表明他是体力劳动者。所以我想了好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学校食堂里工作的?”朱勇问。

“其他厂矿企业还没有放假,小饭店也在忙碌,但学校已经放假了,所以他失踪后,既没有同事,也没有单位向派出所报案。”国强解释道。

葛春枝似乎觉得不对劲,她急了起来:“你们说来说去,他究竟犯啥案子了?”

国强心里一惊,他偷偷瞧着葛春枝没有出声。

朱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侦察员将尸体头颅的照片递给葛春枝。葛春枝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尖叫起来:“他死了?”

朱勇点了点头道:“被人杀了。我们把你叫过来了解一下,你爸有没有仇人,哪些人有害他的可能?”

葛春枝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苦巴着脸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他爱喝酒,喝完酒经常耍酒疯,可能得罪过许多人。”

国强悄悄把朱勇拉到了门外,国强说:“朱队,我刚才分析过,受害人死于其女儿之手。您别听她编故事,我看她八成就是凶手。”

朱勇不停地摇着脑袋:“小国,你刚才分析出了死者的居住地,这点我佩服,但你说她就是凶手,这点我不能认同。”

“朱队,她真的有重大嫌疑。”国强有点急了。

“小国,我少说也干了二十来年刑侦,各种凶手我见得多了,你要说葛春枝就是凶手,还能分尸,打死我也不信。”

国强急了:“朱队,她真的有重大嫌疑,刚才我听她讲话,就更相信了。”

“她刚才讲啥了?”朱勇问。

“她刚才一直称她父亲为‘他’,从来没有叫过‘我爸’或‘我父亲’,表明她内心里根本不愿承认葛老二是她父亲。”国强想了想又说,“她之前始终不说她父亲出事了,却一直担心她父亲犯了罪,这是故意给咱们布下迷魂阵,把咱们的视线转向别人。”

朱勇拍了拍国强肩膀:“小国,你小子推理确实有一套,但你审讯嫌疑人没我有经验。我看她每句话都说得在理,她没有嫌疑。”

国强见说不动朱勇,虽然着急但又无奈,只好跟着朱勇又回到了问讯室。

就在朱勇准备让葛春枝回家时,国强一把抓过葛春枝的手。

葛春枝的掌心处,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斜穿过掌心。

国强叫道:“朱队,您看,她的手上有伤。”

朱勇看了一会后笑道:“是有一点印子,这能说明啥?”

国强说:“受害人是被人勒死的,只有握着绳子用力拉,才能形成这样的伤痕。”

“这位警官,你的意思是我闺女杀了人?”

国强和众人回头看去时,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

“妈——”坐在椅子上的葛春枝忽然号啕大哭,她泪如雨下,“他被人杀了,他们这帮警察怀疑凶手是我,呜呜……”

“啥,我家老头子被人杀了?”葛春枝的母亲一脸惊慌,继而往地上一躺,放声大哭。

小小的问讯室里顿时乱成一团,国强只好又把朱勇叫到了门外,他说:“朱队,您赶紧找人查看一下,我认为葛春枝身上肯定有摔跌伤。”

“为啥会有摔跌伤?”

国强急道:“您忘了,凶手在抛尸时,忽然看到林子里钻出个人影——目击者傻子——她肯定吓坏了。山路坑坑洼洼,天又那么黑,她慌不择路时不摔伤才怪?您找个女警重点检查她的膝关节和肘关节。”

“我说小国,咱们对待嫌疑人不能先入为主。”朱勇摇了摇头道,“葛春枝有嫌疑不假,但嫌疑并不大。最关键的是,刚才侦察员告诉我,说在她家里没有发现分尸现场。她家院里院外就那么大点地方,我们侦察员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啥,没有找到分尸现场?”国强一下子懵了。

国强知道,分尸肯定要有私密的场所。分尸现场既然不在家里,难道葛春枝、甚至是母女俩,她们把葛老二抬到野地里分尸?真要那样,还不如将他直接埋掉拉倒。

想到这,国强忽然对自己的分析产生了怀疑。

朱勇又拍拍国强,笑道:“我们还是非常感谢你,最起码你帮我们确认了受害人的身份。接下来,我们会查清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我相信凶手一定就在镇子上。”

“您接下来会从哪方面入手呢?”国强问。

“你忘了,那天警犬在路上发现了一把沾血的尖刀,我觉得那把刀就是分尸的工具之一。”朱勇说,“那样的刀,应该是屠宰牲口用的,她家不会有哪样的刀,接下来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把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