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点多钟,老国和周薇终于赶到了老矿旁的山脚下。周薇将车停在连淮水库的大堤上,和老国步行上山。
此时重阳将至,水库里一望无际的秋水碧波**漾,透着些许寒意。路边一簇簇野菊开得正盛,幽香四溢。两人穿行在野**盛开的小径,周薇诗性大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老国不解地问:“这是诗吗?记得前几年有部电影叫《满城尽带黄金甲》。”
“呵呵,师傅您心里只有案子,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这首诗,是唐代黄巢的《不第后赋菊》,说的是重阳节前,长安城内到处开满了**,满城清香弥漫,金黄的**像黄金铠甲般璀璨夺目。”周薇在路边摘了一朵**,乘老国没留意,插在老国头上。
老国冷下脸,将**丢在了路边道:“我们是来查案,不是来游玩的。”
“师傅,通过这些天的了解,我发现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其实,真正的快乐来源于心灵。当然,工作上的成就感也会让我们快乐,但您从事的工作特殊,杀人放火,奸盗邪**。一有案子您就得去查,全是污心烧脑的事,所以您活的很不快乐,心里充满了负能量和垃圾,这让您整天板着个脸,看了谁都觉得人家是杀人犯。其实,您应该改变一下生活的态度——”周薇看着老国,犹豫着没有往下说。
老国看出徒弟话中有话,问她:“有什么尽管说。”
周薇犹豫了一会,终于说:“师傅,您不觉得刚才您对林姨太过分了吗?”
老国说:“我只是想来查案,这是我一个人民警察应该做的,她不应该阻止我。”
“师傅,林姨这是关心您的身体。”周薇无奈地摇摇头,“师傅,您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您这刚住了两天院又要出来查案,人家林姨这不是担心您嘛!”
当天上午,老国让周薇带他来高水老矿重新调查 9.8 案,没想到林可慧极力阻止。老国生了气,冲林可慧发了火,场面十分尴尬。周薇也帮着林可慧劝说老国,但老国仍一意孤行,又冲周薇发了火,无奈之下,周薇这才开着车,带着师傅来到了高水老矿旁的案发现场。
“师傅,您应该打个电话给林姨,向她道个歉,人家是您女儿的干妈,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人家要不是关心您、为您的身体着想,您再折腾也不关人家的事!”周薇恳求着老国,“再说,人家——心里有你!”
老国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他掏出手机想给林可慧道个歉,但他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把手机放了衣兜,接着点上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周薇急道:“师傅,您倒是打呀?要么发个短信也行!”
老国没有出声,默默站在原地吸着烟。周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再出声。
老国抽完烟,两人顺着小道,继续往山上爬。
终于到了案发现场,老国已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地看着死者朱跃进跪着的那棵杨树。秋风乍起,寂静的山林里传来沙沙的响声,早枯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虽是午后,但天色阴晦,近山远水五彩缤纷,像一幅涂了各色油彩的画,美不胜收。
人们喜爱秋天,是因为秋天五彩斑斓和一丝丝惆怅吗?周薇问自己。
老国悄无声息地坐在秋风里,他在惆怅么?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老国抽了四支烟,终于说:“我知道了。”
“知道啥了?是您觉得对不住林姨吗?”周薇问。
“我在想,凶手要杀掉受害人的想法已经预谋很久了。”老国说。
周薇很失望。看来,吴姗姐说的没错,师傅就是那种情商极低的人,林姨对他那么好,天天亲自下厨、亲自送过来,就是自己的媳妇,又能做得怎样呢?然而师傅却像根木头,心里只记挂着案子。
老国不知道周薇心里在想啥,他接着说:“凶手不仅对朱跃进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还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她一直隐藏在她身边,在默默地观察她、了解她。很可能她们之前已经接触过,但次数不会多,不会在公共场合,否则受害人的通话记录中会查到她的蛛丝马迹。而且,凶手像一个不急不躁的猎人,等受害人因打骂少年在网上臭名昭著时,她意识到机会来了。当网民义愤填膺,纷纷人肉和攻击受害人时,她果断出手。她冒充保健品公司的促销人员、神不知鬼不觉地的把她骗到了老矿,一击致命……”
周薇问:“师傅,您能确定凶手和老太的怨仇一定和前边的坟场有关吗?”
老国想了想说道:“现在的证据还不充分,仅凭我的推理肯定会有漏洞,所以我今天一定要亲自过来,看一看这乱坟岗里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
“师傅,您是觉得,这个案发现场是凶手精心选择的?”
老国点了点头:“凶手完全可以把死者骗到城里某个偏僻的角落,甚至就在死者家里动手,毕竟老太与她体力相比,弱了很多。就算凶手感觉力不从心,凭她的智商,骗老太服下安眠药后这个简单的方法她也不会想不到。凶手绞尽脑汁,又是冒充销售人员,又是给她现金,还冒着在空旷处被人目击的风险,把凶杀现场选在这里,你觉得是偶然吗?”
“师傅,照您这样分析,凶手的确是特意选在这里下手的。”周薇重重地点着头。
老国继续说:“一般来说,凶手杀人后十分慌张,会迅速逃离现场。但本案中受害人死后被移尸,又被摆出跪姿,凶手这一系列的举动,正是典型的犯罪标记。”
周薇知道,师傅所说的“犯罪标记”,是犯罪现场中出现的一种痕迹特征。犯罪人为了满足心理上的某种需求,在实施犯罪时,常常会做出“多余”的动作,比如本案中的下跪和割舌。
“水浒传中的武松在杀了张督监一家后,在墙上留下了一句话——杀人者武松也!这就是典型的犯罪标记……”周薇想起了在大四时,犯罪心理学教授曾在课堂上讲过的话:“武松杀了张督监一家数口后,完全可以一跑了之,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被杀死在飞云浦了,很难有人把他锁定为凶手,但他杀人后却在墙上留下这么一句话,实在让人费解。许多读者以为这是作者施耐庵故弄玄虚,其实这正是作者的神来之笔,按今天的话讲,这就叫犯罪标记。任何犯罪标记都反映出犯罪人的某种心理动机,武松的这个标记有点极端,同学们说说,它反映的是武松什么样的犯罪动机和心理呢?”
周薇清楚地记得,她当时举手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得到了教授的好评:“我觉得武松的心理动机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好汉坐不更名、立不改姓,这是一种内心充满正义的英雄形象。他觉得杀了张督监一家完全是正义之举,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绝不能在杀了人后偷偷摸摸溜走。之前他在杀死了西门庆和潘金莲后,也没有选择逃亡,而是选择了投案自首。因此在水浒中,武松敢做敢当、不畏生死、追求正义的英雄形象也就一下子丰满起来了……”
周薇的回忆被老国打断。
老国问:“你说说看,这个案子的犯罪标记是什么?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薇想了想说:“师傅,我知道了,本来凶手杀人后完全可以扔下尸体溜之大吉,可她却并不罢休,不仅费力地把尸体拖到 20 米开外的杨树下,摆出跪姿,还割了死者的舌头,过了些天后,她又把勒死老太的视频发到了网上。这种种犯罪标记行为,说明她非常憎恨毒舌老太,让她的仇恨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泄!”
“嗯,不错!”老国忽然站起身来,“瞧我这记性一年不如一年了,死者被割舌这等重大的线索都被我忘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太被割掉的舌头一定被埋在了前面的某座坟里。”
“真的会埋在坟里?”周薇既惊讶又疑惑。
“我看八成是。”老国说,“凶手将受害老太的尸体摆出跪姿,目的是让老太向坟中的死者忏悔赎罪,那么割舌,就是希望死者永远闭嘴,不得再说话,不许再骂人。凶手之所以要报复,我推测其原因,是老太曾恶骂过坟中的某个人,致使其自杀或抑郁而死,于是其家人一直对受害人恨之入骨,坚决要致她于死地而后快。”
“那为什么要把舌头埋在坟里呢?”
“这是把老太的舌头当作最好的祭品,让死者的灵魂得以安息!”
周薇想了想说:“师傅,我有个疑问,假定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凶手,根据高水警方的调查,这里实施殡葬改革已经三十多年了, 如果是二十多年前,死者肯定被火化并埋在镇上的公墓里。 我们假定坟中的某位死者为 A,如果是毒舌老太的咒骂或其他恶毒的行为导致 A 死亡,说明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凶手年龄也就三十多岁。如此推算,A 死亡时,凶手或者没有出生,或者是个不记事的孩子,她会有如此深仇大恨吗?如果受到家人的仇恨灌输,非要致老太于死地,她应该在她二十来岁,或者三十岁前就动手,何必要等这么些年才复仇呢?”
老国赞许地看着周薇:“你分析的很合理,但我说过,推理只是一种合理的假设,有证据支撑的推理才是侦破的依据,如果我们在坟地里找到了老太被割掉的一截舌头,说明我之前的分析推理是正确的,你的分析推理肯定在某一环节上出了问题。”
杨树前的坟地远比想象中大得多,周薇在案发后和师傅到过这里,当时因为是夏季,杂树丛生,茂密的树叶遮挡了视线,周薇和老国只能见到树丛中的几个陈旧墓碑。眼下夏尽秋至,原来茂盛的杂草已经枯黄、杂树也落叶飘零,放眼望去,上百个陈旧的墓碑便在杂树林中隐隐呈现,而更多的是无碑坟丘,静静地散落在树林中。
整个坟场从小山坡脚一直沿伸到半山腰,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几条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在坟丘间延伸。树丛尚未褪尽叶子,或黄或青,或红或紫,在瑟瑟秋风中颤抖,偶或有枯枝横亘在小道上,阴森难行。
周薇一见犯了难:“师傅,您看这么一大片坟地,少说也有七八百座老坟,我们到哪座坟里挖毒舌老太的舌头啊?”
老国看了一眼周薇道:“这点苦你都吃不了,还想当一名好刑警吗?”
“师傅,不是我怕吃苦,我觉得这里挺阴森的,我害怕!”周薇只得实话实说。
“有我在,你怕什么?”老国有些不满。
“师傅,您身子太虚弱,万一您在这里倒下了,我到哪喊人啊?”周薇仍不愿跟着师傅走进乱坟场,“而且——师傅,我说了您别见怪。”
“有话尽管说!”
“师傅,不是我迷信,中医说了,您生了病,阳气不足,我又是个女人,阴气盛,我真的担心惹了脏东西到身上!”
“胡说八道,小小年纪还讲迷信这一套!”
周薇看了看天,虽然只是下午两点多钟,但天上乌云密布,偶或吹起的凉风扫过落尽叶子的枝条,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某个墓碑后女人的哭泣声,这让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坟场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师傅,我真的不迷信,我们要是这样找,找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找到啊,我们应该把徐大叫过来,让他带着手下的弟兄们一起过来,这样速度就快多了。”
“你不想干的事,你指望徐大带来的人会负责任吗?”老国继续在阴森的小道上向前走。
周薇只好嘟着嘴,快走几步撵上师傅。师徒俩一前一后,踩着羊肠小道往坟场深处走,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周薇慌乱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她走到师傅前面,不时地移开挡在小道上的树枝,替师傅开道。
尽管有师傅在身边,但林子间偶或窜出的一只野兔或一只惊飞的乌鸦还是把周薇吓得心慌慌地乱跳。老国却并不在意,他东瞅瞅西望望,不时地停在残破的墓碑旁思索。
又在坟场里绕了半个多小时,周薇说:“师傅,您说矿东这个小小的村子,哪来这么多坟啊?要不是国家实行火化制度,我看这整座山都被葬满了。”
老国看了看周薇道:“谁说这是矿东村的坟地了?”
“明明就在矿东村的地盘上嘛,哪个村子没有坟地,还能往别人家的村子里埋吗?”
“下面的铝矿就不会把死人埋到这里来?”老国并不看周薇,仍在四处察看着。
周薇疑惑道:“师傅,您怎么知道?”
“你看了墓碑没有?”
“看了啊,上面都是某某人生于哪年哪年,卒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儿子女儿敬立等,没有写着铝矿任何字啊?”
“任何事都要动动脑子,不要只看到表面现象。”
“师傅,哪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周薇很好奇。
“刚才有六座坟和墓碑都是连在一起的,你看到了吗?”
周薇不解:“看到了,可那上面并没有特别的字啊!”
“哪上面几个死者都是死于 1975 年 10 月 15,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六个人都死于同一天呗!虽然有点巧合,但怎么能说明他们是铝矿的呢?”周薇不解。
“说明当时铝矿发生过矿难,他们六个人都是遇难者。”
周薇兴奋地一拍身边的小树,对老国说道:“师傅,您真的太伟大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只有矿难,才会一下子死了六个人。”
两人又默默在顺着小道往坟场深处走。周薇细细一想,又开始疑惑起来:“师傅,一个村子一天死六个人,不是没有可能啊,比如当时发生过地震或塌方等意外事故,都可能一下子死上许多人,或许他们是一起多人被杀的重特大凶杀案的受害人,也未可知哎!”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老国说,“刚才看到六座墓碑上都刻着同一个日期后,我也有个这个想法,但你忽略了重要一点,那六个死者两个姓李、一个姓张、一个姓何、一个姓岳、最后一个姓金,就是没有一个姓罗的,矿东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姓罗,罗家头、罗显龙等等。”
周薇这才恍然大悟。
一直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师徒俩才绕了不到一半的坟场,虽然只是下午四点多钟,但天却过早昏暗下来,一层薄薄的雾霭悄悄在坟场中游走聚集,师徒俩的视线愈发模糊起来。一阵阵阴森的凉风吹过,已湿透了内衣的周薇打了个寒颤,她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此时的老国依然不急不缓地看着四周的坟丘,时而扒开坟丘上的杂草拿在手中端详。
周薇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带着哭腔道:“师傅,我们赶紧回去吧,不是我不想跟着您查案,我是害怕——”说完,周薇紧紧拉着老国的胳膊。
老国终于停下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乌云密布,虽是黄昏,但山里晚得早,又是林子中,四周的雾霭越聚越浓,夜晚过早地拉开了大幕。
老国终于说:“那就明天再来吧,今天先到这。”
走了半个多小时,借着手机上电筒发出的微弱光茫,周薇跟着老国又来到了刚刚说到的矿难六墓碑跟前。
周薇想了想,忽然头皮发麻,她一把抱住老国的腰,脸紧紧贴在老国后背上,全身颤个不停。
老国惊诧地转头,拍拍周薇的肩膀道:“干啥了,怕成这样?”
“师傅,鬼、鬼打墙——”周薇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
“啥鬼打墙?我们这不正往外走嘛。”这次老国语气挺温和。
“不、不,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我们已经路过这里四次、四次了。”周薇仍紧紧抱着老国后腰,身子依然抖个不停。
“啥鬼打墙的,都是迷信的说法。”老国鼓励徒弟,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了底气。
老国是个普通人,只是胆子大些而已,面对黑暗幽深、灌木丛生、怪鸟嘶鸣的坟场,他的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但他绝不会在徒弟面前露怯,他安慰周薇道:“刚才肯定是在小路上走岔了。现在我们正对着前方走,一会就能走出去。”老国的头上也冒出汗来,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还是强忍着往前走。
“就是鬼打墙,我们出不去了。师傅,我给徐大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出去吧……”周薇放开老国的腰,取出手机。
“别打,我们自己——能、能出去——”老国声音忽然虚弱下来,面条一般瘫在坟丘旁。
周薇抱着老国的腰,也被带倒在荒草里。
周薇急哭了:“师傅,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老国有气无力道:“啥死啊活的,我就是身体虚弱了一点,可能是血糖低了,过会应该就没事了。”
“还没事啊?我这就给徐队打电话,让他赶快来接我们。”
周薇让师傅靠在自己肩上,她拿过手机,找出徐常兵的号码拨了过去,然而过了半分钟,耳机中却没有任何声音,她急忙拿到眼前一看,天啦,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林子中并不消停,时而传来的怪鸟叫声和身边草丛中悉悉簌簌的声响,让周薇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滞了。她的眼睛四下张望,哪里有响声,她立即就会转过头去。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亮起了一点幽蓝的光斑,忽忽悠悠地飘动着,光影起来越大,正向她慢慢地飘来。
“鬼火——”周薇惊恐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忽然,她的脸上有了冷丝丝的感觉,一摸,是水。
雨。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顷刻间砸向乱坟岗、砸在漫山遍野的枯叶上,四周沙沙声响成一片,如千军万马奔袭。
周薇拿出手机,用手遮挡着大雨,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9 点 12 分。离黎明来临,最少还得十二个小时……
雨依然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当周薇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时,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叭叭”两声清脆的声响。
刚刚还意识模糊的老国忽然坐起身子:“枪声、枪声!”
“叭叭——”他们身子的右侧又传来两声枪响。
“师傅,有人来救我们了吗?”周薇向右望去,隐约看到十几支强光手电在不远处向林子中扫来扫去。
“我们在这,在这——”周薇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她费力地撑着泥泞的地面,想站起身,手却摸到一只瓶子。
周薇抓起瓶子,用力地敲打着身边的一棵小树,然而微弱的声音连她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这里还有一个。”老国也在身边摸到了一个瓶子递给周薇。周薇拿着两个瓶子敲击起来,约莫两分钟后,“当当”的声响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十几支强光手点都向这里照了过来……